又一阵阴冷的风吹过, 杰森在孩子们狼看见兔子一般的眼神下猛地打了个哆嗦。
韦恩家真是邪恶。
他忍不住感叹。
“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的农民，我叫汤姆。”杰森面不改色地撒谎，“以前我也是阿卡姆小镇的人, 但最近搬到了隔壁的哥谭镇。喏，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差不多20分钟就到了。我今天只是上山打猎, 碰巧路过这里而已。”
假话。
真实情况是, 今天他专门来调查这座被重新启用的韦恩庄园。
不过假话里也有真话, 他确实住在哥谭, 也确实曾住在阿卡姆小镇。
“真的吗？我不信。”卢克宝贝露出看傻瓜的眼神, “你看上去就不像来打猎的呀，你连弓箭和猎枪都没有——我的傻爸爸都知道出远门要带把枪呢。”
他顿了一下, 然后恍然大悟：“所以你准备空着手和这里的傻狍子搏斗吗？那你很棒棒哦。”
杰森：……
不愧是韦恩公爵的儿子, 警惕性还真强。
也足够细心。
“好吧，就算我不是过来打猎的，那又怎样？”杰森耸了耸肩，故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表示自己对孩子们毫无威胁, “我可没做任何坏事，反而是你们先攻击了我！”
“你说的很有道理。”卢克宝贝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刚刚主动攻击了你……所以那又怎样？你想和我们群殴吗？我们三个可以一起打你一个。”
星期三和达米安一个打了个哈欠，另一个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十｜字｜弩。
“……我不想打架，我只会去报告给警务官和治安官！虽然你们的父亲是个公爵, 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吧。”杰森说道，“谋杀未遂的话，你们的父亲会被送上法庭审判——何况那边还有一大堆你们解释不清的尸体。想想看, 你们的父亲想必会为惹上官司而大发雷霆。那该是件多么丢脸的事！”
“啊，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星期三说道, “不如这样好了，我们现在杀了你，然后和治安官举报布鲁斯杀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围观布鲁斯被审判了，那肯定很有趣。”
“……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卢克犹豫地说道，“布鲁斯爸爸被关进监狱的话，就没有人给我们做饭吃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星期三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在他会做饭的份上。那不如我们先把这个家伙杀掉，然后直接埋起来吧。”
杰森警惕地后退两步，手悄悄向腰间摸去。
达米安的下一支箭冲着杰森的手射过去。
不过幸好杰森·陶德也不是吃素的，他侧了侧身，眼疾手快躲开了那支原本应该给他的手开个大洞的箭。
“现在就动手吧。”达米安说道，“正好那边有个坑，把他丢进去谁也不会知道的。”
杰森在心里诅咒该死的布鲁斯公爵果然是个可怕的魔鬼，瞧瞧他教出来的这一群小恶魔。
“别这样，杀人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杰森表情严肃，语气严厉得像是神父，“那会让你们的灵魂堕落进地狱。上帝不会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将永远成为恶魔，永远痛苦下去！”
阿卡姆小镇和哥谭小镇没有人不信仰上帝……不，也许有人不信，只是他们从不敢让人知道。教堂其实和政府关系紧密，就连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其实也都是神甫预备役。
信仰恶魔的后果很可怕，至少杰森很清楚，在他出生之前，阿卡姆小镇的居民们就自发组织焚烧过无数异教徒。最糟糕的一次大概是三十年前，镇上一口气烧死了45位女巫。
据说那天来自地狱的黑色烟雾盘旋在阿卡姆小镇上空久久不散，仿佛恶鬼的诅咒和哀嚎。
自那之后，阿卡姆小镇的治安就好了不少，至少没人再在夜间晃荡。而焚烧女巫的那一天也被他们定为小镇的‘自由日’，象征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会受到女巫的侵扰。
今年的‘自由日’就在五天后。
按照惯例，他们老早就开始准备庆典了。
“难道你们不害怕自己的灵魂下地狱吗？”杰森说道，“地狱里的烈火会将你们从肉|体到灵魂全部焚烧殆尽。”
星期三和卢克的眼神随着杰森的话变得闪闪发亮。
这回轮到达米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真的吗？”卢克宝贝声音激动到颤抖。
“……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天呐，我好期待。”星期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
杰森：……
他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上帝要求我们仁爱，善良。杀人绝对是会被明令禁止的恶行。你们都还是小孩子，拥有纯洁善良的灵魂，及时收手并向上帝祈求原谅，以后你们还是可以进天堂的。”
韦恩公爵家的孩子难道连《圣经》都没读过吗？他们怎么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卢克已经一把抢过达米安的剑，蹦蹦跳跳朝杰森冲了过去。
锋利的刀刃擦过杰森的脖子，吓得杰森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他早有警惕。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杰森说道，“难道你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吗？”
“我相信呀！”卢克乖巧的对着杰森点点头，然后举着剑再次冲了过来，“谢谢你向我介绍杀人的好处，我已经迫不及待惹！”
杰森一个打滚躲开卢克毫无章法的劈砍，然后飞速跳起来从背后揪住了卢克的衣领，迅速把小孩拎起来。
星期三和达米安为自己的蠢弟弟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会这样。”星期三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什么时候弟弟长出脑子来了才会是一件稀奇的事。”
“快点把卢克放下吧，否则后果不会是你想知道的。”达米安站在原地，同样没有上前营救的想法。
就在杰森思考该如何对付怀里的小孩和另外两个明显更加危险的孩子时，他突然感觉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喵呜——”
低沉嘶哑的猫叫声从他头顶上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树枝断裂的声音。
被猫砸中脑袋的前一秒，杰森脑子里的想法是：
这么胖的猫怎么还没被人抓走炖汤？
而这只诡异的胖猫显然和三个孩子是一伙的，黑猫用自己软乎乎的肚皮捂住了杰森的脸。
被迫吃了一大口猫毛的杰森伸手抓猫，然而这却给了孩子们机会。
达米安迅速上前，一个飞踢直接踢中杰森的肚子。
杰森捂着肚子，向后退了一步，等他好不容易将趴在他头顶上捣乱的胖猫抓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踩中了星期三的陷阱。
星期三和卢克站在大树旁边，两人露出同款阴森笑容，并且一起歪着脑袋冲他招了招手。
紧接着就是倒转的视线和开始充血的大脑。
发现自己被吊起来的杰森：……
Sh*t！翻车了！
“快放我下来！”杰森悲愤又羞耻地警告三个把他当粽子捆了一圈又一圈的孩子。
三个熊孩子直接把他吊在树上转圈圈了，他现在晕得想吐。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如果我失踪了，杰罗麦不会放过你们的！”他说道。
听见熟悉的名字，姐弟三人顿时来了兴趣。
“你和杰罗麦是什么关系？”达米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
然后他走上前，伸出手揭掉了杰森脸上的面具。
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和棱角分明的面孔。
星期三和卢克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不太想看这张有些明亮的脸。
“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达米安看上去有些失望，“听你的说法，我还以为你和他有血缘关系。”
杰森憋着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却再也不肯说话了。
孩子们头碰着头商量该如何处置这个家伙。
“我们出来太久了。”卢克摸摸肚子，“我想回去吃布鲁斯爸爸做的饭。”
“杀掉他。”达米安提议道。
“折磨他。”星期三拿出马鞭和刑具。
“把他送去照顾布鲁斯爸爸！”
达米安和星期三一同转过头，看向提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建议的卢克。
“好主意。我简直难以想象去照顾一个没用的布鲁斯爸爸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折磨。”星期三说道，“偶尔我会觉得弟弟的存在不是那么没有道理的。瞧，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天边只剩下一抹橘色的晚霞。
树林里的鸟叫声渐渐消失，昆虫此起彼伏的鸣叫显得刺耳起来。
狂风再度吹过树林，带起一阵沙沙响声。紧接着，这阵风又穿过不远处的山谷，呜呜咽咽的回响听上去像是有人正在哭泣，又像野兽在低声咆哮。
杰森突然意识到，这三个孩子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只不过他似乎太过先入为主了。
杰罗麦告诉过他，一定要警惕新来的韦恩公爵一家人。据说镇子上这些年失踪的人口都和韦恩公爵脱不了关系。
可他在哥谭镇上新认识的朋友理查德·格雷森也失踪了，就在昨天晚上。
据说和之前在小镇上失踪的人一样，他也是在走进这片靠近韦恩庄园的密林时，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理查德·格雷森作为哥谭镇上的警务官，一直恪尽职守。
昨天他恰好负责巡逻街道。
他的巡视路线确实有一段会接近这片与阿卡姆小镇山顶上的韦恩庄园相连的密林，只不过以前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可就是今天早上，原本应当返回警署汇报情况的理查德·格雷森却再也没有出现。
杰森意识到不对之后，马上决定出发来寻找自己的好友。他已经有怀疑对象，要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大新闻，那‘韦恩老爷入住韦恩庄园’这件事绝对是头版头条。
而韦恩老爷一出现，迪克就在他家附近失踪了。
这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然后他就在密林里撞见了诡异的姐弟三人组。
做过准备工作的杰森当然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个陌生小孩就是住在韦恩庄园里的小主人们。
原本他只是想偷偷跟着这三个孩子潜入韦恩庄园里查探，结果现在……
这三个孩子的行为印证了杰森的想法和之前小镇上流传的无数传言。
山顶上韦恩庄园的主人是个恶魔，他通过那栋诡异的别墅吞噬了不少人的性命。
山下的阿卡姆小镇和哥谭小镇已经因为布鲁斯公爵大人的亲自到来而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亲自来过山顶庄园的公爵大人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
说不定是因为他想亲自狩猎。
这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们又不可能阻止位高权重的韦恩老爷。
杰森虽然对这些没有根据的传言半信半疑，但考虑到迪克确实是在密林附近失踪的，他也只好先来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线索是发现了，他看见了那个大坑里多年来死去的小镇居民，甚至还有一些年代更为久远的尸体。并且他还验证了韦恩公爵的孩子同样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化身这种说法。
虽然他脑子里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太对劲，让他简直不知道该相信眼前亲眼所见的事实还是脑子里的直觉。
“不管你们想怎样，先把我放下来，我保证不动手。”杰森叹了口气，决定先小小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我承认我过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调查韦恩庄园，现在好歹有了点线索，你们不想知道这个坑里死去的人都是谁吗？”
“你先说说看，我们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星期三说道，“如果你想说这些都和我们那位居住在庄园里的父亲有关，那你还是别说了。”
刚刚还在思考究竟该用什么样委婉的方式告诉三个恶魔小鬼他们的父亲也许是个杀人狂魔的杰森：……
“如果你想说我布鲁斯爸爸来自地狱，那也可以不用说了哦。”卢克补充道，“我们都知道哒！”
刚想换个说法的杰森：……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阴谋。”达米安嘲讽道，“一个被所有人恐惧厌恶，似乎被摆在明面上的恶魔，如果他不是个弱智，就是被人放出来的靶子。这么明显的阴谋都看不出来，我怀疑这个小镇上没有长脑子的人。”
没长脑子的杰森：……
孩子们还在继续打击他：“只要有人稍稍看一下坑里的尸体，就该知道他们死于某种未知野兽的啃咬。除非父亲能够在月圆之夜变身，否则我想不出来任何合理的解释。”
“比起我布鲁斯爸爸，果然还是讨厌的杰罗麦更有嫌疑。”卢克想了想，突然说道，“要不然今天我们偷偷下山去把杰罗麦揍一顿吧！”
“喂——他可是镇长！”
“你还没说他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达米安问道，“是他派你来调查韦恩庄园的吗？”
“不是。”杰森说道，“我和他……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去山下的镇子打听一下就该知道，杰罗麦·瓦勒斯卡曾经收养了我，在我很小的时候。”
只不过他总感觉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养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所以他才决定离开阿卡姆小镇，跑去哥谭小镇常驻，并且还在那里认识了两个好朋友。
一个就是失踪的迪克·格雷森，另一个是哥谭当地贵族德雷克家的小少爷，提摩西·德雷克。
他们三个一见如故，经常一起跑出去聊天喝酒。哥谭的治安并没有隔壁因女巫焚烧案而出名的阿卡姆小镇那么好，所以杰森和提姆为了帮身为警务官的迪克，选择暗中帮他维护哥谭的秩序。
提姆通常是他们当中最擅长寻找线索的那个人，而迪克更擅长和人打交道外加打探消息。
至于他，他更擅长用暴力和恐惧让罪犯露出原形。
“听上去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你的养父。”星期三敏锐地察觉到杰森语气里的抗拒，“他做了什么吗？”
真是敏锐的小鬼。
杰森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他没做什么，但是……也许是我的问题。”
“那么不如去弄清楚吧。”星期三说道，“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针对我们的阴谋。有人想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我们的记忆，这可不行。”
虽然布鲁斯目前只是她名义上的家人。
卢克虽然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姐姐的想法他总会支持。
幼崽点了点头，继续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杰森。
天色渐渐暗下去，密林里现在已经变成铅灰色，虽然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就这样待在这里显然不太明智。
露水浸湿了卢克身上的衣服，小朋友拍了拍肩膀上的落叶，看着哥哥姐姐：“我们去把马牵出来，骑着马找杰罗麦吧，我感觉这样比较快。”
“会惊动布鲁斯，而布鲁斯绝对不会答应的。”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已经让星期三对布鲁斯有了严重的刻板印象，“我们亲爱的父亲就像一个独断专行的封建大家长，要不是他是个心地善良且道德感过高的好人，说不定他就得找三根狗链子把我们拴起来。”
这倒是真的。
布鲁斯走进厨房做饭之前对他们强调了不下10遍，乖乖待在庄园里，不许出去乱跑。活像是个复读机。
虽然他们半点没听进去。
“我劝你们还是先赶紧回韦恩庄园吧。”杰森说道，“这里的夜晚一点都不安全。除了那些抢劫和偷盗，还会有杀人犯在这里游荡。我猜你们不想去那个坑里和他们住在一起。”
密林里的树影仍旧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晃动。
可不知何时起，那些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蟋蟀们已经停止了吵闹。
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杰森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半空中扭来扭去：“你们快放我下来，我保证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事，如果有突发状况，我会保护你们！”
达米安和星期三都没有理会杰森的话，卢克思索了一下，准备走上前去割断捆住杰森的绳索。
不过在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候，林间的风突然变得腥臭起来。
就好像他们在山脚下闻到的那股尸体和灵魂堆在一起腐烂的臭味突然苏醒过来了一样。
可他们周围什么都没有，月光依旧透过林间树叶影影绰绰洒下清辉，落在草地上照出一片奇特美丽的光影。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乌云飘过，树林里现在伸手不见五指。
星期三哈了口气。
“气温至少降低了10度。”她说道，“就在我们刚刚谈话的5分钟之内。”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达米安再度举起十｜字｜弩，向后靠住一棵大树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
卢克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口鼻间呼出的气体形成一片白雾。
“好冷。”卢克说道，“像是躺进了冰棺里。”
就在杰森准备继续要求卢克快点将他放下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倒吊着杰森的绳索在没有人去碰的情况下突然断裂，杰森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他想要快速爬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拽住了他的小腿。
冰冷湿滑又黏腻的触感让杰森一瞬间泛起了恶心。
可他双手已经被捆了起来，现在只能任人宰割，无力反抗。
卢克迅速从达米安背后的箭筒内抽了一支箭。
星期三和达米安同时按动十｜字｜弩。
再然后，就是令人头脑发晕眼前发黑的可怕叫声传入他们的耳中。那尖锐的叫喊声伴随着无数奇怪的呓语和低吟，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穴产生了百年前的回音。
包括卢克在内，所有人的感觉都很不好受。
“该死的——你们快躲开！”
杰森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离他最近的卢克。
刚刚缠住他小腿的生物在被孩子们的箭射中之后，突然加大了力气。
杰森感觉有什么尖锐的物体顺着他的小腿刺入，冰冷的舌头舔湿他的伤口，密密麻麻细小又尖锐的牙齿戳进了他的皮肤。
他几乎痛得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卢克迅速上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按住杰森的小腿。
在那一瞬间，他也触摸到了那种黏腻又冰冷的、如同软体动物一般蠕动的存在。
小朋友伸手扯住那东西，然后拼命一拽。
又是一阵无形的嘶吼在他们耳边响起，尖锐的啸声似乎在警告他们不要反抗。
星期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火把，迅速点燃。达米安直接从地上扬起一把尘土。
那怪物在尘土和火焰中微微现了形。
没人能够形容祂的样子，像是无数扭曲缠绕的绳结捆绑在一起，每个末端都伸出无数条触手，每个触手上都带着长满牙齿的口器，有的末端却又长着突出的眼球和恶心的舌头。
最令人感到难受的是，借着月光，他们居然能从那个盘旋扭曲的肉瘤一般的软体生物上找到一张酷似人类的脸。
祂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可每一句话古怪的音节都像是从魔鬼才能制作的脏器中回响出来的，带着经久不衰的邪恶和腥臭。
“这是什么鬼东西？”杰森已经迅速挣脱开绳索，他忍着疼痛将戳进他身体里，正在吸食他血肉的触手拔了出来，丝毫不在意那东西又顺手带走了他腿上的一大块肉。
他从背后掏出火枪，冲着那怪物迅速开了好几枪。
可是没人知道那东西的要害究竟在哪里，杰森打爆了他的一只眼球，却也没能阻止那东西继续将触手伸向三个孩子。
孩子1号达米安冷笑一声：“来的正好。”
孩子2号星期三优雅地转了个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个笛子：“没错。”
杰森：……？
比刚刚那声吼叫更加邪恶又古怪的曲调从星期三的笛子里传出来。
“唔……是……是谁教的？我应该也会！”卢克捂着脑袋，有些困惑，“是可以驭蛇的！”
可是这究竟是谁教给他的技能，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星期三迅速将笛子扔给弟弟：“那你继续，我得先砍下它两只触手。”
说完，迅速冲向怪物。
卢克手忙脚乱地接过笛子，继续姐姐刚刚吹出的调子往下吹奏。
月光朦胧中，那团肉瘤的触手正不受控制地舞动，像一群蛇一样抬头又低头，就好像在随着卢克怪异的笛声舞动。
祂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恶意，正牢牢盯着卢克，似乎准备将卢克的面容记在脑海中。
不过，卢克宝贝凶残的哥哥姐姐们显然不会放任这怪物的存在。
达米安和星期三已经合力砍下了他好几条触手。
怪物渐渐虚弱下去。
然而就在他们已经胜利在望的时候，山脚下的小镇却忽然响起‘砰——砰——’两声巨响。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卢克不小心把笛子掉在了地上。
笛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山脚下热闹的声音。
“是自由日的准备活动。”杰森看着山脚下的烟花和五颜六色的光芒，解释道，“他们正在举办庆典。”
杰森靠着一棵树努力支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
“庆典？”卢克好奇地问道，“会有好吃的吗？”
好吃的是打完怪之后才需要关心的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消灭这个威胁他们生命的奇怪生物。
杰森直觉这种生物也许才和失踪案有关，那些可怕的牙齿和不是方式看上去令人反胃。
但是等杰森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刚刚那一大团诡异畸形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谁也没有看见祂究竟是怎么跑的。
此时，微弱的黄光顺着林间小路慢慢靠近。
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前。
车夫勒住马。
马车里冒出一张年轻又充满活力的面孔。
“晚上好！各位。”他温和明亮的蓝眼睛看向在场显得有些狼狈的众人，尤其是杰森，“杰森，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