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到了家,无病在大家面前,十分骄傲的展示了自己的新技能。

  从从这个当哥哥的,跟着骄傲得不得了,一边鼓励弟弟一边昂着脑袋告诉大家,“是我先发现的!我一出去,就看见弟弟这样——”他跟在弟弟身后,学着他摇摇摆摆的姿势,像两只可可爱爱奶奶萌萌的小鸭子一样,“这样在地毯上走路!”

  乐正笑呵呵的摸摸从从的头,“还好有你看着。”

  余冬槿把扑过来的咯咯笑的无病抱起来,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我们无病真棒,走的特别稳!”

  无病听了,也知道小爹是在夸他,小表情顿时变得挺得意的。

  余冬槿把他抱给遥云,让遥云也夸夸他。

  可惜无病还是有点怵他,一到他怀里就软萌了,瞧着可老实了。

  不过等遥云夸了几句,说他不错,走的很好之后,他又飘起来了,还喊了几声哒哒,指着地下,让他放自己下去,自己要继续表演!

  立春之后,就是除夕与新年。

  贴对联粘福字,挂灯笼燃炮竹,沉寂了许久的山村迎来了每年最大的一次热闹。

  余冬槿带人忙活着,做了芋头丸子、萝卜丸子,还炒了米做了糖片儿,还炸了红薯芝麻片儿,做了咸味辣味的多味花生,抹茶味奶香味咸味的瓜子花生,自制了梅子味的棒棒糖,弄的年味十足。

  乐正看的眼馋,用又掉了两颗大牙的嘴巴艰难的裹着糖片儿吃,道:“唉,可惜我这牙口不行了,这样多的好东西……”

  从从拿起一根棒棒糖,“太爷爷吃糖!”

  无病也学,把嘴里的糖拿出来举高高。

  乐正顿时笑眯了眼睛,接过棒棒糖,“诶,我们无疾真有孝心!”又摸了摸无病的脑袋毛,“无病也乖,你好不容易得了你爹的允许可以吃一根,就自己吃吧,太爷爷不要。”

  嗯,余冬槿怕这么小的孩子吃多了糖不好,平日里都是干脆不给他吃的。

  余冬槿想了想,又做了一些切块的蒸蛋糕,没有做的太甜,正适合他爷爷的牙口。

  除夕夜的年夜饭,余冬槿用早就备好的材料,精心烹饪了一大碗佛跳墙,另外各种大菜也其其上桌,香味惹得邻居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闻。

  热闹的大年夜过去,大年初一,一家人出门拜年,家里老爷子、彩芽常芜咸甜留守,等待同样会上门拜年的小辈们。

  李家特别的年货零食大受好评,村里的娃儿呼朋唤友的结成队,过去拜年吃好吃的。

  从从本来还跟着余冬槿与遥云,后来也被热闹的孩子队伍给吸引走了,他还想带着弟弟一起,可纵使无病会走了,那也走的磕巴,脚的力气也还不够容易摔跤,长时间还是需要人抱着的。

  余冬槿让他自己去玩,注意安全,不要瞎跑,差不多时候了就回家,他们在家里汇合。

  小孩乖乖答应,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弟弟,欢欢乐乐的加入了村童们的队伍。

  笑着看他们闹哄哄的远去,两人带着孩子,才继续挨家挨户的拜年。

  初一过罢,又热闹了几天,就是好几家连串的喜酒。

  今年村里成人的男女特别多,成婚的也多,年里的日子特别好,村里好几家嫁女接媳妇的,都定在年里。

  余冬槿又得了几个帮忙写礼簿的活,遥云比他闲,但各个主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把他迎为上宾,拉着他俩坐高位。

  两人拗不过,又被爷爷劝了劝,只好混在一群主家长辈至亲的座位里吃起了喜酒。

  余冬槿有点不好意思,遥云倒是坦然自若,给余冬槿夹肉吃。

  喜酒吃完了,余冬槿就琢磨着带孩子回一趟朝云县的事儿,也去看看余家父母和王家人。

  年前雪灾的时候,他还给王家去了信,过这么久了,他也没回县城里,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信传过来,得看看去。

  正好,今年的元宵他们在县城过,也看看留云县城元宵时的热闹。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整,雪灾带来的创伤已经算是平息,百姓们纵使多有损失,但日子还是照样要往前走。

  他们家人多东西也多,出村之前遥云先带着常芜与余咸出去租了车,村里只有村长家有牛车,他们借来也不够用,只能租车才行。

  还车的时候,余冬槿跟着遥云一起,去车马行取了王家让人给他捎来的信,又问了车马行接下来这段时间,有没有队伍会去朝云。

  车马行的掌事摇摇头,表情变得凝重:“朝云那边出事儿了,据说是有人染了疫病,我们行已经将最近去过那边的人全部隔开了,包括当初给您送信的赵老弟他们。”

  余冬槿心里一个咯噔,捏着信的手握紧,将原本就不算整齐的信封弄得皱成了一团。

  他看了眼遥云,遥云拉过他的手,和掌事道了谢,便带着神不守舍的余冬槿回去了。

  到了家,余冬槿对着这发黄的信封发了会儿呆。

  遥云:“别担心,我们都提醒过王家人了,他们不一定会出什么事。”

  余冬槿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但也稍微安了心,打开了信封。

  这信明显是王家人请别人给他们写得,字不算好,但也工整,回的简单,具体就是问好,问过年他回不回去,又说自己这边还行,雪灾虽然压塌了两间屋和院里的棚子,但主屋没事儿,人也都没事儿,让余冬槿放心,又说他们听了余冬槿的话,给家里备足了粮食,药材听他的买了一些,他们肯定会没事儿的,让余冬槿自己在外也要注意,不要光想着他们。

  余冬槿看完了信,松了口气,正准备合上信纸,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张。

  他疑惑的掀开一看,才知道王家人这信是让谁给写得,是甜溪村的村长给写得,他也给余冬槿回了一封信,写得是对余冬槿的感激,他认为余冬槿的猜测很有道理,预备让甜溪村的所有村民都注意起来,并且封闭村路,以面对接下来可能产生的种种问题,他之前都没往这处想,现在有了余冬槿的提醒,他才得以提前准备,最后很大一段的都是很感谢余秀才之类的话。

  余冬槿看完,呼出口气,和遥云说:“这甜溪村的村长倒是个不错的人。”

  遥云:“嗯,这下你可是放心了?”

  余冬槿点头,脸上表情轻松了些,“一点点,希望王家人,希望甜溪村能顺利度过这一劫。”

  朝云有疫病,那他们是去不了了。

  不仅他们去不了,最近整个留云县,进县的各处官道各处小道,都戒严了,出去可以,再要想进来,都要严查,有一点不对都不行。

  所谓疫病,在古代可不是小问题,留云知县怕着呢。

  县衙内,留云县知县邱知云正在为此事破口大骂。

  “刘柏到底在干嘛?他是吃屎的吗?居然闹出了疫病!我留云就在他朝云的边上,一旦有身怀疫病的百姓翻山过来藏到不知事的百姓之中,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他娘的!真是一坨狗屎!咱们府,就这坨狗屎爱拖后腿,快上报,速速将此事上报至府衙!”

  县丞曹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是!我已经将上报的折子写好了,还请县令过目。”

  邱知云接过折子细细查看了一遍,点头,“嗯,立即将此事上报给府衙!傅县尉,这段时间要你费心了,一定要守好各处通道,决不能让这疫病传入我们留云!”

  县尉傅盛抱拳点头,“大人还请放心!我必竭尽全力!”

  隔壁朝云有疫病的消息瞒不了百姓多久,很快就在民间传开了,一时间众人人心惶惶,过节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减了不少,留云县又变得安静了。

  余冬槿见此情景,忍不住唉声叹气,“还想过元宵,看灯会呢,就这样,这灯会还有没有都不好说。”元宵的灯会一般都是半官方性质的,这会儿官府忙着疫病的问题,肯定抽不出人手了。

  父子叔侄三人捧着脸,看着桌上做到一半的灯笼架子,都在犯愁,“这样太无聊了,还不如在村里过呢,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从从也有点想念村里的小伙伴们了,自从朝云有疫病的消息传了过来,附近的邻居都不让自家的孩子出门玩儿了,他太爷爷也不让他出门,所以他也无聊得很。

  无病属于是有样学样,但他对面前的灯笼架子比较感兴趣,学着捧了会儿脸,他就耐不住手痒,伸手去抓眼前的竹条。

  余冬槿随他去,让他玩儿,反正这竹条都是被遥云打磨好的,没有毛刺。

  刚过来就又回村是肯定不行的,乐正一把老骨头,受不了奔波,余冬槿不想他太累,一家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城里过一段时间吧。

  带着一股子劲儿,他带着孩子们,在遥云和爷爷的帮助下,糊了一大堆的灯笼,染了色,挂在了家中各处,一下子就把即将过元宵节的氛围给拉满了。

  而从从既然无聊,乐正便加强了他每日的学习量,遥云也开始正式教他武艺。

  从从一下子变成了家里最忙的人,其次是常芜,常芜最近陷入了苦读,乐正还抽空教他棋画,大有要迅速把他教成才的意思。

  门脸房和大店都开了门,只是门脸房这边只做中午一顿,大店那边也每日限量,东西都做的不多,卖完了就没有了。

  不过因为疫病,两家店的生意只能说是一般,但赚钱还是赚钱的,特别是蛋糕,大店一开门,就有不少人来定。

  余冬槿将遥云帮着自己一起做的各种样式的灯笼挂在两家店店门口和店里,还给刘家和郭娘子家送了几盏,大伙儿一起五颜六色。

  来吃饭的客人看见了,觉得还挺像样,纷纷问灯笼卖不卖的?

  那自然是不卖了,他们店又不是做灯笼买卖的。

  余冬槿:“不卖,这不是明天就元宵了么?挂些灯笼去去晦气。”

  他这说法竟然得到了大众的一致认同,客人们回了家,有那闲钱就去灯笼店买,没闲钱就自己做,于是还没到元宵节呢,虽然没有官方组织,但家家户户,街上也渐渐有了几分热闹的。

  元宵节到来之前,余冬槿和遥云提着零食大礼包——一大礼盒的精致版年货零食加蛋糕,去刘阳家和卢宅送了礼。

  卢大少果然人就在留云,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卢大少:“还好你们赶得巧,我明日就要回常宁。”他也不客气,兴致勃勃的打开了余冬槿给的食盒,看着里头的各种零嘴儿,大感兴趣,一个一个的尝了起来。

  “唔,好吃好吃,还是你有心意,花生都能长脆皮!”他第一口吃的是多味花生,他本来看着一颗颗圆溜溜的,颜色焦黄的圆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新奇玩意呢,一入嘴咬开了,才知道里面裹着的居然是花生。

  余冬槿:“这叫多味花生,可以用来下酒,用来放在店里当小食也是不错的。”

  卢大少点头,“不错不错。”然后又捏了块糖片儿咔嚓咬下一口,“诶!这也不错,又脆又甜的,好吃!”

  余冬槿:“这是糖片儿,名字简单了些,但吃起来口感好,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吃,味道也不错的。”

  卢大少听话,便就着茶水吃了一整块,又是一阵点头,“不错不错,用来配茶确实是不错!”

  他又尝了别的,最后含着裹了糯米纸的棒棒糖,对着食盒第二层的奶油蛋糕看个不停,“哎哟,原来我最想吃的在这儿呢!”

  余冬槿失笑:“怪我,没将蛋糕放在上面。”

  卢大少哈哈一笑:“你是不知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口!”他无奈道:“结果你倒好,正是好做生意的时候,店里居然不开门,这也就算了,人都不在家,我还是问过了刘阳,才知道你一家人都搬去乡下过年去了!”

  他瞧着十分的郁闷,“我那过来盘账的先生之前来你店里吃过了这蛋糕,回去给我吹得天下有地下无的,叫我心痒痒了好久,可惜年前我不慎染上了风寒,一直被我娘我爹压着不让我出门,哎,真叫我错过了许多!”

  余冬槿听他话里意思,心里有点吃惊,这卢娘子就又嫁了人么?看卢大少接受的这般良好,这人想来定然是个熟人!他想到了那位卢老夫妇所收的义子,心里觉着可能卢娘子就是嫁给了他了。

  然后他听完卢大少的话,忙关心问:“感染了风寒?那如今可是好全了?”

  卢大少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放到茶杯盖上隔着,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也出不了门啊!”然后也不多说,立即迫不及待的接过了下人递来的勺儿,品尝起了那被他手下的账房先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自己从前从未尝过的新甜品——奶油蛋糕来。

  因为是送人,这一盒四样的蛋糕都是余冬槿亲手做的,四样四种口味,抹茶、酒心、梅子、原味,外形都做的很精致,天气冷,一时也塌不了,这会儿外形都是完整的,方方圆圆的,很是漂亮。

  卢大少最开始便是为了它们的模样心生喜爱,当一口蛋糕下去,他就更加喜欢了,他吃的第一口是里面绿的最漂亮的抹茶味的,他喜欢这个味道,吃下去后很明显的眼睛一亮,接着就迫不及待的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蛋糕不大,三口就去了一大半了,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勺子,对着余冬槿开始夸赞:“果真啊,实乃人间至味!”他实在佩服余冬槿的脑子和手艺,“真不知你是怎么样才有了这样一个聪明的头脑,一双这样精巧的手,竟能想出这样的美味来!”

  余冬槿顿时十分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身边坐着的遥云,对他眨眨眼,才答:“也不是我想的,也是偶然看见别人做过。”

  卢大少感慨,“那你也很好,只是偶然看见,竟能就能将其做出,让我等也品尝到这般的美味,我该谢谢你的。”

  余冬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能喜欢,我也很高兴。”

  卢大少接下来又尝了另外三个口味,最后对每个味道,特别是酒心口味大加赞赏,“好极好极,要我说,这比起御膳也不差什么了,那御膳房里的御厨都不一定有这样灵巧的心思呢!”

  余冬槿更加不好意思了,“卢大少谬赞。”

  三人接下来说了说寻味楼的事儿,说了说新菜的反响,卢大少明人不说暗话,直言想要奶油蛋糕的配方,想将之也加入寻味楼的菜单里。

  余冬槿其实早就猜到他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含糊,直接道:“可以是可以,但这类甜品不比普通菜肴,没那么好复刻,所以只能是另外的价钱。”

  卢大少大手一挥,“那有什么,想要多少,你说的算!我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以后能时时吃到罢了!毕竟这蛋糕不能久放,我也不能放下人从留云买了给我送到常宁去!”

  余冬槿有点哭笑不得,只觉得这卢大少还真是个实诚人,他道:“蛋糕是我店里的独门秘方,要独立出来,我要六,剩下的您看着办。”

  卢大少想了想,最终点头,“可。”

  这事儿便这么说定了,两人签了合同,然后卢大少还在余冬槿这儿定了几盒不带蛋糕的零食盒子,要用来送人。

  下午余冬槿将零食盒子做好了,晚上他写了方子,隔日一早就都给卢大少送了过去。

  忙完了送年礼的事儿,元宵节这天晚上,一家人这天带着余冬槿给建议,彩芽特制出来的口罩,上了街。

  一家人戴着口罩,虽然模样古怪了些,招人瞩目了些,但余冬槿稍微安心了点,牵着儿子在街上给他买新玩具。

  余冬槿:“不行,家里都一堆猪猪玩具了,不能再买了!”

  无病:“要,要要!”

  余冬槿再次拒绝:“不行!”他从摊子上捡了个猴子样儿的不倒翁塞给他,“玩儿这个,猪猪回去家里有一堆!”

  无病不倒翁倒是抱的紧,但还是不舍得摊子上的彩猪,可怜巴巴的去看太爷爷,他自然是不敢看遥云的。

  乐正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听你爹的吧,太爷爷也没办法。”

  彩芽好笑,“不就是给猪猪木雕上个色么?等回去彩芽姐姐给你弄,你那些木雕玩具,你想给那个上色都行。”

  从从顿时也来了兴趣,“我也想要!”

  彩芽,“都有,你们想要什么样的都和我说,我来染!”

  有了她这话,俩孩子顿时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对摊子上的彩染玩具没了兴趣。

  余冬槿无奈,把儿子交给他大爹,自己去看一边首饰摊子,拿了个木簪给遥云试。

  一年了,遥云的头发已经完全长长,束起在头上扎了个团子,他也不带首饰,就用布条扎着,简简单单的。

  余冬槿一直也没注意,这会儿看见了首饰摊子,才觉得自己也应该也遥云送点什么。

  他头上戴的可一直是遥云送给他的,用沉香木做的木簪呢,余冬槿很喜欢。

  遥云插上木簪,问余冬槿:“可好看?”

  余冬槿瞧着,觉得太过简单,他将木簪取下,放回了摊子上,说:“你这张脸长得太贵了,要么不簪要么就得用玉簪,不然不好看。”

  可留云这边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玉,余冬槿琢磨着,想着得从那儿寻得一根好玉簪才行。

  他的心思,遥云一看就知道,低头在他耳边道:“我哪儿有玉,赶明儿,我给我们一人做一支。”他对于什么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并不是很在意,不太注重这方面,所以除了给余冬槿送过木簪,其余什么戴的挂的,都没有给送过,现在想来,倒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了。

  余冬槿一想,也是,遥云那儿不久有上好的玉石么?不过,他还是不能让遥云自己来,他说:“你教我怎么雕琢玉石吧?我想亲手给你设计一支簪子。”

  遥云听了,眼中带笑,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