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温初想珍惜和席末沉在一起的时光,便一直跟着他去医院。

  闲暇时间他就躺在休息室席末沉特意给他准备的躺椅上。

  温母的电话从那天就没有断过,一天十个已经成为常态。

  但中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温初意识到温母足够焦急,她或许在找寻什么机会,才会趁着温驰住院的时间偷偷联系他。

  温初望着电话挂断后,连续几条求助的短信,终于有了动静。

  他勾着唇,给席末沉打电话借口出门走走,便出了医院。

  温初清楚温母一直暗中调查跟踪他的事,只是因为碍于席末沉在,她不好上前,便一直偷摸跟着。

  这次温初便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果不其然,温初才走出医院不久,便察觉到身后有着奇怪的动静。

  他数次转头都没有看到人影。

  温初顿时明白情况,故意逛了逛周边各种小店,而温母担心被发现,便从来没进去过,只是在门口的不远处紧紧盯着温初的动向。

  温初懒得再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索性待在一个店里十几分钟没有出来。

  温母自然等不及,战战兢兢的探头去看,谁料温初早就等着她。

  两人一下对上视线,温母下意识的要跑,温初缓步上前,叫住了她。

  “你既然有求于我,那就不该是这个态度。”

  温母的脚登时顿住,僵硬的身躯转了过来,发肿的眼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颓丧,还藏着一丝濒死的绝望。

  温初看向她,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店内,他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温母愣了许久,才慢慢悠悠的跟上了温初的脚步,却仍是没敢和他坐在对面。

  “你是想我们说的话被温驰安排的其他人知道吗?”

  原本和温初背对背坐着的温母身形一颤,她惊恐的东张西望,确定四周安全后才慌乱的走到温初对面坐下。

  温母颤抖着一只手拿下了口罩,肿胀的脸没有一处好地方,嘴里的牙似乎也打掉了几颗似的,肿的严重。

  温初想到那天她冲进席母家里的模样,想来这段时间她遭受的虐待一次也没有少过,反而越来越多。

  温母望着温初一直没说话,又或是有满腔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温初双手交叠的放在桌上,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温母。

  良久他才勾唇,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这段时间疯狂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温驰授意的吧?”

  温母眼眸一下红了,搭在桌上的手露出伤痕后,她又匆忙放下,咽了下口水含糊道:“你救救我。”

  还是那样的请求。

  可这几个字温初面对他们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幼年的冷暴力让他一次次的求救,这些人……不仍是那一个态度吗?

  为什么要他救?

  “理由。”温初冷血的只吐出这两个字。

  温母仓皇的目光盯着他,害怕到声音极小:“我早晚会被温驰打死。”

  听着温母的理由,温初只觉得可笑。

  他眉心紧锁,嗤笑讽刺道:“如果温驰威胁不到你,你永远不会来求助我吧?”

  温母没抬头也没吭声。

  她本想按照温驰说的,把温初引到那里,可转念一想,温初的警惕性并不低,她又不那么聪明肯定很容易被识破。

  她只能换个办法,来求助温初。

  “儿子,求……”

  “停,我和你没关系,我们不过是曾经的母子,还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现在我们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温初果断的打断了温母的话。

  “小初……”

  “你想让我救你?”温初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慵懒随意的看向温初,唇角微微勾起几分嗜血的笑意,“我有条件。”

  只要温初能伸出援手,温母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再如何也好过她被温驰打死吧。

  “你说。”温母眼里冒着光。

  温初冷笑:“温驰让你引诱我走进他的圈套吗?”

  温母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就顺理成章的让我走进他的圈套好了。”

  温母眉心皱到一起,表情奇怪:“什么?”

  “我可以救你一命,让你不再被温驰毒打,我的条件就是,在我走进那个圈套的时候,你随时等着我的号令通知媒体。”

  听到媒体两个字,温母的脸色越来越怪。

  她观察着温初的表情,却发现他足够平静,像是早有预料那般。

  但正如温驰所说,如果告知了媒体,以前的一切都会随之暴露。

  福利院的大火,院长的死亡,甚至还有对温初亲生父母的陷害。

  她真的能找媒体吗?

  温初看穿了她的忧虑,平静的眉眼中闪出一丝凌厉,他抿抿唇,如实道:“你被温驰家暴,你是受害者,你受温驰蛊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倒也算受害者。”

  他看着温母眼中的波动,便清楚她很快便会被自己说动。

  他浅浅一笑,继续道:“但……你自首,找警察找媒体将温驰的罪行公诸于众,你到头来不过是坐几年牢,还能留下一条命。”

  温母咬着牙,听着温初的话身子一直在发抖。

  害怕和痛苦在她的身上交叠出现,她别无选择。

  她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温母与温初对视,眼泪直流。

  温初不以为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犹如一刀刀的凌迟,划着温母脆弱不堪的心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温初从没有打算放过温母,只是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利用温母,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被温驰打死的话,可就真的死了。”

  温初变本加厉的话语击得温母溃不成军。

  她思虑了太久太久,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帮你,只要我能活下去。”

  见温母被自己说动,温初收敛笑意,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温母,声音冷得骇人:“那就拜托你了。我的……好妈妈。”

  温初的陌生吓得温母毛骨悚然,她呆呆愣愣的看着温初起身,结好了账。

  “温驰的身体好了估计他就会行动了,别忘记提前通知我。还有……妈,你要是泄露一点我们今天的谈话,你就会和温驰一样的下场。”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温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出了咖啡厅,直奔医院。

  即便他的计划也开始实施,可不知怎么心中堵塞的难受。

  他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中的酸楚和难受还在无限滋生,压得他胸闷郁结。

  但仔细一想,也许只是他快要离开席末沉的那股心痛在警告着他。

  可惜这一切都来的太迟了。

  随后的这几天温初提前联系好了媒体等着时机,也警告着温母做好准备。

  温驰的身体状况他也了如指掌。

  就等着时机成熟了。

  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趁着席末沉去上班的功夫,温初偷偷的准备着为席末沉写的情书。

  每一个由他亲笔写上的字,都代表着他的一分爱意。

  温初只想通过这封情书来告知席末沉,他的离开和他的爱是成正比的。

  因为温初实在是太爱了,爱到撕心裂肺也想继续爱下去。

  只是他做不到用那份爱留下自己,留在席末沉的身边。

  一笔终了,温初的手颤得厉害,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白纸上,染透了最后三个字。

  那个爱也变得模糊不清。

  为什么会哭呢?

  温初不忍在质问自己,他明明是在做一件保全所有人的事,可心还是疼的慌的。

  只要一幻想席末沉离开他后的生活,他的心就好像被无数只大手撕裂撕碎,痛的他快要窒息。

  手中的笔重重落在桌子上,温初捂着脸痛哭起来,他的身子一直在抖,想要用力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泪珠仍是掉在了纸张上。

  温初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泪珠,待眼泪干掉后,他尤为艰难的将情书放在了信封里。

  随后他格外小心的放进了外套口袋。

  温初缓了许久,待情绪稳定后,他便去了地下车库。

  这封由他亲笔写的情书就放在车内的夹层里,只要席末沉耐心,一定会找到。

  完成这件事,温初心底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在车内坐了很久,待空气都变得温热后,他才下了车。

  回家的路上,温初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地下车库的昏暗让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在空荡荡的车库内回应着,像鬼魅的啼笑。

  温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硬是将脚步放缓,耳朵动了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股凉风正悄无声息的靠近,故意压低的脚步声越来越吵。

  温初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外露,他屏息凝神,凌厉的目光从眼中迸发。

  他知道,这一定是温驰搞的鬼。

  上钩了。

  温初心想。

  他毫无准备猛地一转头,视线刚刚看见一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立刻一片漆黑,头上传来一阵刺痛,是重物砸了过来。

  温初全身脱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唇角微勾,如释重负的笑笑。

  这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没能在离开前尝到席末沉的吻,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