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在席母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了泪,心中却反驳了席母的话。
他不好。
若他真的是个好人,就不会自作主张和温驰同归于尽了。
更不会偷偷的打算用他这一条贱命,解决掉一切会令他们痛苦的事。
他明知道这么做会伤了所有爱他的人的心。
“初宝。”
叩叩叩。
席母想说的话还没有开口,两人便听到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同时转头。
席母微微皱眉,轻拍了下温初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可温初却没有动作,目光跟随着走去门口的席母。
当他看到门口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依旧能识别出面目的女人,快步上前将席母护在身后,狠厉从眼中迸发:“你来干什么?”
“小初……”温母说着便抬手想要抱住温初,可温初却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你再进来一步,我就报警说你擅闯民宅。”
一句威胁的话让前脚刚迈进门槛的温母顿时将腿挪了出去,她奋力的扒着门框,眼泪一下便冒了出来。
温初看着装模作样的温母只觉得胸腔作呕,他眯着眼睛看向在他面前嚎啕大哭的女人,脸上只剩下嘲讽。
“初宝。要不让她进来说?”
席母并不是看着温母可怜才这般,她只是担心邻居会误会什么。
席母看着警惕性极高的温初,眸中满是心疼,无奈叹了口气。
温初以前到底过得什么日子,这家人一点爱都没有分给他,却还要次次来搅乱他的幸福。
“妈,这种人不能信。”
先不论以前,可自从温初得知温父温母的所作所为和他亲生父母的死有关系时,他就对这两个人恨之入骨。
他们又给了自己一条活下去的命,曾经却又剥夺了他该享受幸福的人生。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恨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有话直说。”温初握着门的手微微捏紧,怒冲冲道,“不然,滚。”
“小初,你救救妈好不好?如果你不救我,我就完了。”
温母声情并茂的吼着求着,可温初的表情却从没变过。
他看着愈发佝偻的温母的身躯,看着她脸上有轻有重的痕迹,心烦意乱的咬了咬牙。
不知怎么,他心中泛起苦涩,可这抹苦涩却只是来自他这十几年的经历。
他想得到父母的爱时,那求助的眼神,温母可看到过?
在他不同意,却还要被迫和陌生男人结婚时,那无助的神情,温母又看到过吗?
“我救你,谁来救我在你温家被浪费的这十几年人生,谁来救我因为你们的一己私利而选择自杀的亲生父母?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凭什么要救你!”
温初崩溃的喊着,声音颤抖的厉害,可他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似乎很坚强,但他的心早就被那些人用锋利的刀刃戳的千疮百孔。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救赎毁坏他人生的恶魔。
“你都知道了?”温母愣道。
滚烫的泪灼着温初的眼睛,他仿佛看不见温母怔愣的表情,也听不见那不可置信的语气。
亲生父母的死因就这么瞒了十几年,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你……”温初咬咬牙,嘴唇轻颤,“因由你们种下,果就交给我来摘。我怎么会,放过害死我亲生父母的凶手。”
“小初。”温母似是被温初的这一番话说怕了。
她神色变得呆滞,不知所措的望着绝情的温初,求助的话硬生生都被堵在了胸腔中,胸口还隐隐作痛。
“别叫我。”温初眉心紧锁,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暴躁的情绪,“温驰打了你,你要是害怕,去报警。你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温母的面前,冷漠的将她使劲挂在门上的手拿开,看着马上要脱力摔倒的温母,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便挪开了视线。
门被关上,温初听到了门外的人倒地的响声,靠在门上,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
“妈。”
这声称呼叫的席母心痛不已,她急忙将温初抱紧,安抚着他的情绪。
突然得知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席母这个不曾了解的人都会难过,更何况温初。
如若不是温家人,温初不会失去爱他的父母。
到现在他也该是个在蜜罐里养大的孩子。
“别难过,他们都不值得。你有妈,有小末,有我们宠你呢初宝,乖。”
母亲的爱意顺着后背流入心脏,温初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他感受着来自于母亲的爱,呼吸也变得平稳。
“对不起妈,我没想到她会来这儿。”
温母应该是没有料到温初在这儿,但不管她是来求助谁的,总之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温母回到家,甚至也免不了温驰的一顿毒打,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初宝,你记着妈说的话,你见到不喜欢的或者讨厌的一律不要留情,包括温家人。虽然妈不想你受伤,但是该打的打,首先是解气。”
温初知道席母是为了劝他安心,但……
他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噗嗤一笑,望着席母道:“阿沉这么欺负我,我也能打吗?”
席母甚至反应,爽快道:“可以啊,到时候叫我一起,解气嘛不是。”
和席母一起聊聊天果真能让心情舒适太多,温初离开前嘴角都是挂着笑的。
只是一想到他很快便要离开席末沉,失去席母的母爱,他便觉得心脏像有虫子在咬。
可他都已经下了决定,改变不了了。
温初带着重重心事回了家,他坐在沙发上,机械般的晃着手中的逗猫棒。
小呼噜见他心思不在这儿,索性爬到他腿上闭眼睡了。
席末沉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小猫扭着身子,姿势奇怪,两个猫爪盘起盖着脸,时不时的发出可爱的呼噜声。
而照顾着小呼噜的主人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席末沉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将小呼噜抱到一边温初都没反应。
席末沉干脆凑到温初的脸旁,只听重重的吧唧声,温初才回神看着席末沉。
他故作嫌弃的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瞪着席末沉:“干嘛?”
“你老公回来你就不管了?想什么呢?”
温初自知心思也瞒不过席末沉,便主动将今天在席母那边碰到温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席末沉胸腔的怒火一下便涌了出来:“她竟然还有脸来?”
温初将起身的席末沉拽了下来,握紧他的手,言语平静:“她应该是被温驰家暴了。”
温初并不可怜温母,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你想怎么做?”席末沉淡淡点头。询问着温初的意见。
温初摇摇头,将小呼噜捞在怀里,顺着它柔软的皮毛:“随他们吧,自相残杀也好。”
但凡温母曾经做过有利于他的事情,温初如今也不会这么绝情。
他还没忘记那次女人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将他砸在地上的事情。
“小初,正好今天有要紧事和你说。”
席末沉正了正身子,眼里尽显认真。
温初点点头,神色也变得凝重。席末沉和他说的事一定和温家有关系。
“从我的调查得知,温家的产业正在走下坡路,而且很严重。你养母近几天一直在借钱,所以我打算和我妈商量,买了温家的产业,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席末沉之所以想买下来,只是因为这里曾经应该是温初家的。
那只是温家用阴谋诡计夺来的东西,这些也该属于温初。
可公司经过了温驰的手,温初也许不会接受这肮脏的东西。
“也许买下来只是为了图我心安吧。”
这毕竟是他家的东西,早该回到他的手里。
可若是这个消息早早的被温初得知,他也许会留有一丝能活在这个世界的想法了。
可惜他不想得到这个早就不属于他的公司,更不想无端的给席末沉制造麻烦。
公司的起死回生一定需要大量的资金,席末沉若是真的买下来,一定会费尽心力让公司变得更好。
但……不值得。
他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不用了。”他抬眸正对着席末沉,眼中满是真心实意,“我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温驰既然夺走,那便不属于我。”
席末沉尊重温初的想法,他勾勾唇,笑道:“那我就继续下一步了。”
温初点头应声,他动了动身子,躺在席末沉的腿上,小鹿般清亮的眼眸看着他,眼中满是席末沉的脸。
“在覃净诊所那里累不累?”
温初摇头。
他心中其实并不喜欢心理诊所,因为内心中的秘密总是会很容易被心理医生识破。
何况覃净是他的朋友,那种急切想要救赎朋友的心理温初也能看透。
他怕自己在心理诊所待的时间长了,只会暴露自己的想法。
温初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同席末沉说明他不想再去心理诊所的事。
席末沉并不会阻止他,只会顺着温初的心意。
“但我要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医院,你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温初的心思很轻易被席末沉猜中,他无奈开口道:“你很想我跟你一起吗?”
席末沉重重点头,眼里冒出精光:“你是我宝贝,你跟我一起上班是我很奢望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