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攸然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视线模糊间,他看见拥着他的男人脚踩着骆祺云的脸。

  而骆祺云侧着的脸扭曲变形,眼眸淬着精毒。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打我!”

  “报警了。”褚峥的声音并不响亮。

  但这种刻意的低沉使他的声线被裹挟了一层危险的金属质感,危险而具威慑力。

  下一秒,褚峥的声音更是血腥锋利。

  “滚。”

  容攸然听见一阵错乱的脚步声。

  还有外面男人惊讶的怒吼:“艹!搞什么!老子都尿到外面去了!”

  容攸然不知道骆祺云有这么迅速的逃跑速度。

  但此刻他已经无暇思索这么多。

  因为骆祺云的靠近,也因为骆祺云当初给他留下的浓重阴影,容攸然如今呼吸浓重。这种被强制剥夺氧气的感觉,让容攸然胸口麻麻的,他不得不大口呼吸,以攫取更多的空气,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窒息。

  而拥抱着他的男人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褚峥的表情很是冷峻:“慢慢呼吸,越慢越好。”

  褚峥不是没见过这种症状,当初同期的战友第一次见血,反应也便是如此——

  过度通气综合症。

  又叫做呼吸性碱中毒综合症。

  在经历过度刺激、或者能引起强烈情绪波动的事情后,经常会引起的过度呼吸症状。

  容攸然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存在。

  而刚刚他打走的那个人究竟对容攸然做了什么,才能让容攸然如此激动?

  褚峥思绪只回闪一秒。

  容攸然溢出一声难熬的喘。

  褚峥一只手还压在容攸然的后颈处,力道松了些,滚烫而炽热,而另外那只温热的手掌划过容攸然瘦而突起的后背脊骨。

  像是无声的安慰,再辅以言语的慰藉:“平复一下,不要太激动。”

  容攸然在他怀里。

  涨红着脸,现在的容攸然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虾子。

  剧烈的呼吸,红胀的脸,呼吸的热气很重重地从他张开的唇-瓣里溢出,气团一下又一下打在褚峥的胸膛。穿过夏日薄薄的黑色t恤,像一枚又一枚极光带火的流星,砸在褚峥的胸膛。

  情况并未好转,容攸然的呼吸已经变成了喘促。

  “鼻吸气,口呼气,缓慢一点,别急。”

  容攸然的眼睛变得泪汪。

  他抬起头,下巴磕在褚峥的肩膀处。

  一大滴泪水顺着他尖瘦的下巴滴落而下,砸在了褚峥的脖颈,宛若一滴岩浆。

  褚峥的世界瞬间寂静了起来。

  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烫了一下,褚峥侧头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喉结轻滚,迅速从黑色休闲裤口袋里取出的一枚口罩。

  男人动作干净利落。

  很快容攸然的脸就被黑色的口罩笼罩住,男人还是拥着容攸然的姿势,只不过变成了单手,另外一只手却隔着黑色口罩捂住了容攸然的嘴。

  容攸然有些挣扎。

  本能性的……

  即便这种挣扎在褚峥看来毫无意义。

  不知是为了缓解容攸然的心情,还是真的和容攸然解释,褚峥声音沉稳:“捂住你的嘴,不是要闷死你,你缓一缓呼吸,你隔着口罩慢慢呼,不要紧,没事。”

  短短的五分钟,褚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急。

  就好像有褚峥在,他真的不需要担心。

  时间无声的流逝,洗手间里又有人开门,关门、水声、说话声、这些声音如同细密的网,交织在容攸然的耳畔。

  他的意识慢慢恢复清明。

  可身体早就麻木乏力,他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褚峥身上,而眼角那处,更多的泪水也已无声湿透了褚峥的衣衫。

  感受到肩膀出容攸然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褚峥终于慢慢松开捂着口罩的手。

  原本干燥的黑色口罩已经变得潮湿。

  褚峥颔首,蜷了蜷掌心。

  容攸然慢慢抬起头,他缓慢的看着褚峥,眼睛里瞳孔仿佛失去焦距,空洞而黝黑。

  “好点了?”

  “……”无声无息。

  过了一会儿,褚峥又道:“好点了?”

  “……”

  容攸然似乎在辨认褚峥的模样,好久后,才低缓地道,“唔。”

  见容攸然眼中有了光彩,褚峥的眉眼终于舒缓了下来。

  将人从洗手间的隔间里扶出来。

  走到公共的水池边,自动感应而出的水流顺着褚峥的指骨划过。

  “过来洗个脸。”

  容攸然听话的像个小孩。

  他的口罩已经被褚峥摘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颊处还有口罩勒出来的痕迹,红红的印在他白皙如瓷的皮肤上,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虐待。

  胸口还残存着刚才强劲的麻意。

  容攸然慢慢弯腰。

  不想褚峥已经伸出手:“闭眼。”

  容攸然:“……”

  因为水流的刺激,容攸然呆愣愣地闭了眼,容攸然因为闭了眼,别的感官触感反而骤然放大。褚峥的手指和掌心带着独属于他的粗糙麻粒感,指腹从容攸然的眼尾划过。

  动作轻柔。

  如同,蝴蝶的亲吻,很舒服,也很……干净。

  -

  直到上了车,容攸然还沉浸在肌肤相贴的愉悦感受里,现在的他坐在副驾驶上。

  脚边都是商场购物的采购品,满满当当的堆在他的鞋上。

  容攸然眨眨眼,手指不自意的抚上刚才褚峥触碰过的眼尾。

  他表情异样。

  褚峥正在寄安全带,抬头看他:“眼睛还不舒服吗?”

  容攸然摇摇头。

  想说话,他声音却有些干涩,他吞了吞口水,才道:“没有不舒服。”

  相反,褚峥的触碰宛若最好的洗涤剂,将骆祺云带给他的恶心感一举洗刷而去。

  容攸然还记得骆祺云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床头,伸手攥住他脚踝的那瞬间,他恶心的想要把那片皮肤都全部剥离。

  事后更是洗了四五个澡。

  可现在,容攸然的手指从眼尾滑落到那只褚峥触碰过的手腕——

  没有莫名其妙的刺痛。

  白皙的皮肤正在愉悦的呼吸。

  只是这话不好对褚峥说。

  光是想想,就觉得他和变态似的,他居然很喜欢褚峥的触碰。

  就和,上瘾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