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从后脑传来清晰而剧烈的痛感,刺激着温思惟的神经,他从一片黑暗中吃痛的睁开眼睛。

  他在一间装修风格像民宿的屋子里醒来,手机和钱包被人拿走了,但手脚都没有被束缚,还可以行动。他下了床走到窗边远眺,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怀疑这里离市区可能很远。

  温思惟默默思考着,自己从这里徒步回市中心的概率有多大。

  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突然,身后的门开了,一个男人端着托盘进来,很自然地问道:“醒了?”

  温思惟回头看他,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没见过他,他不知道这个人听上去这么熟稔的语气是从何而来,他谨慎地将自己贴在窗台上,小心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那是一个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的Omega,但因为常年健身,脸上的细纹很少,身形劲瘦,脖颈处张扬地贴着蓝色的抑制贴,阻止了信息素的外溢,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有神采。

  温思惟定了定心神,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我叫宋时悦。”宋时悦说着,将托盘放到茶几上,把早餐一样一样拿出来,一碗小米粥、两个包子、一碟小咸菜,很清淡。

  “先过来吃饭吧。”宋时悦招呼他。

  温思惟现在哪里有吃饭的心思?

  “是你把我绑过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温思惟脑中,他迫不及待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宋时悦却只是很淡定地敲了敲桌子,又重复了一遍:“先过来吃饭。”

  “……”

  两人一个坐在桌前,一个站在窗边,隔着不过数十米的距离沉默对峙着。

  最终还是温思惟率先败下阵来,他迈开步子走到桌前坐下,拿起勺子,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抬眼盯着宋时悦。

  宋时悦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外面买的,普通的早餐,没放东西,放心吃吧。”

  语气十分坦然,完全没有被怀疑的恼怒。

  温思惟的内心想法被他就这么看出来,有些尴尬,低着头安静地喝粥。

  宋时悦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看着看着,宋时悦突然开口:“昨天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可能有点紧张。”

  温思惟喝粥的动作一僵。为什么这个人好像很抱歉、很有礼貌的样子?这让他接什么,难道他要说一句没关系?简直荒谬。

  幸好宋时悦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说:“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嗯……你可能暂时需要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

  他话音刚落,温思惟就立刻接道:“几天?”

  宋时悦:“还不确定,这个取决于外面的形势。”形势。

  温思惟咀嚼着两个字,脑中灵光一现,冒出一个猜测:“你是杨映堂派来的?”

  这话冷不丁插进来,倒是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了。

  但那个时间段,恰好出现在那里,还将他带走,不让他见到杨煜,这一切都像极了杨映堂的手笔。

  宋时悦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明显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空白,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摇了摇头:“跟他没什么关系。”

  温思惟却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你骗人。”

  他那个不自然的表现绝对是认识杨映堂。

  宋时悦无奈道:“我倒是认识映堂,但这事儿跟他确实没关系。”他顿了顿,又道,“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和杨煜有关系。”

  “杨煜?”温思惟怀疑自己听错了,“杨煜怎么会要你把我绑起来?何况他不是还在医院里呆着吗?他怎么可能联系到你。”

  “我们之间早就有联系了,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你开玩笑的吧……那你给杨煜打电话,我亲自跟他说,我要回去。”

  温思惟认为自己这是个合理的要求,如果他被绑是出于杨煜的授意,那么他就可以要求杨煜把他放回去,杨煜也大概率会同意。

  结果下一秒他这个自认为合理的要求就被拒绝了。

  宋时悦摇头,“不行,你不能给他打电话,也不能回去。”

  “为什么?”这下温思惟是真的有点不理解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讲理的,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他也放软了态度,想和他晓之以理,“我真的得回去,我带的队伍下周就要打总决赛了,我得回去看他们训练啊,我是主教练,不能不在的。”

  温思惟说的是实话,下周就总决赛了,虽然说队伍走到这里,该练的战术都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主要就是心态和细节的把控了,但他身为主教练,这个时候不应该缺席他们的训练。

  但宋时悦却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那也不可以。”

  在温思惟下一个“为什么”脱口而出之前,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杨煜没有做出他自己的选择之前,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选择?什么选择?”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和杨煜的爷爷杨见澜,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所以我算是杨煜名义上的,嗯……奶奶?”宋时悦一边思考着,一边组织语言,“我对杨家的斗争没兴趣,所以很多年前我离开了杨家,去边陲隐居,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前不久我这个名义上的孙子找到我,说让请我帮一个忙。”

  温思惟手指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他似乎猜到了这个忙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宋时悦的下一句话就是:“他说他爱上了一个Beta,但杨见澜不同意,一直在想办法阻止他们,所以他来找我,想让我出面,帮他求情。”

  果然是这样,杨煜……

  温思惟默默攥紧了五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尖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意。

  宋时悦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平心而论,我是不大愿意帮这个忙的。我一个人隐居这么多年好好的,为什么跑到杨见澜眼前晃呢?”

  “但他又说他真的很喜欢你,没有你活不下去,说如果我愿意帮他的话,让他做什么都行。”

  “所以我就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温思惟猛地抬头盯住宋时悦,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时悦迎着他的目光一笑,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让温思惟浑身发冷的话来。

  “我说,如果他愿意挖掉自己的腺体,那我就帮他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