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夜莺夜莺【完结】>第0021章 呼救

  第二期节目很快便开始录制了,这次录制没有演出,主要是确定第二次公演的演唱曲目。二公需要每位嘉宾从其他几位嘉宾中选择一位演唱他的曲目,可以稍作改编调整,展现不同风格的演绎。

  陈帆推开化妆间的门,怀里抱着两束除了包装纸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玫瑰,阮绥音眼都没抬,冷冷道:“谁送来的。”

  “…段总…和谢瑜。”陈帆干笑了两声。

  正要把花放到他面前的台子上时,他皱起眉开口制止:“扔出去。”

  陈帆一愣:“都…扔吗…?”

  扔了还不行,还要扔出去。陈帆感受到了他的抗拒和嫌恶,正要说什么,保镖已经大步走上来接过了陈帆怀里的花,迅速扔出了化妆间。

  陈帆酝酿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Mercury…其实段总挺关心你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他是真心想认错…”

  很长时间过去了,陈帆以为他不会再回自己话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信纸。

  “——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对我道歉吗。”陈帆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的道歉。”阮绥音冷冷道,“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陈帆小声开口,“那昨晚你又为什么要为保镖先生要段总道歉呢?”

  阮绥音愣了一下。

  “道歉的确没办法消除已经造成的伤害,但有时候,道歉是为了让你知道,对方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并且承认自己做错了…”陈帆说,“你会为保镖先生要道歉,就说明你心里其实也在等一个道歉,不是吗…?”

  阮绥音沉默了,陈帆接到了个电话,随即很快出了化妆间,怀里又多了一束蓝色玫瑰。

  阮绥音以为他把段奕明那束捡了回来,皱起眉正要发作,又发觉这束包裹的织金黑纱和段奕明那束不太一样。

  “是傅首长送来的。”陈帆说,这一次终于顺利把花放到了他面前。

  阮绥音抿紧唇。

  恐怕半个述京的蓝色玫瑰都被这三个人买了。但他觉得这毫无意义,就像打他一耳光再给一颗糖。

  他只希望这三个人能别再来烦他。

  陈帆没注意到他显而易见的不悦,只问他:“Mercury你今天想选唱谁的歌呢?楠姐和Klein那边也商量了一下,首先可以排除Saber和夏翎,毕竟说唱和摇滚跟你的风格完全没关系。”

  阮绥音呆了约莫半分钟,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又低头继续看信。

  陈帆也习惯了他这种游离的状态,没多说什么,一直到节目开始录制。

  主持人站在台上宣读这一轮的规则,节目赛制总会用一些胡编乱造的花哨代词和严谨却弯弯绕的语句来表述,阮绥音端坐在嘉宾席上,以为自己聚精会神在听,但实际上那些冗长的话语只是到他耳朵里转了一圈便溜了出来,根本没过脑子。

  等主持人话毕,工作人员将一个黑箱端到他面前,他却压根儿不知道现在是在干什么时,才发现自己灵魂又出窍了,但刚刚飘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

  而场下听见规则的陈帆急得团团转,也没人可以说话,只能给经纪人蒋楠去了电话说明情况。

  “楠姐楠姐,对啊我在录制现场,刚知道唱谁的歌不是由Mercury自己选,是由抽签决定,这可怎么办?”

  他和蒋楠都没想到阮绥音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六位歌手要根据上一期演出的视频在网络上播放量高低的顺序抽取号码球,并将在下一次演出中演唱号码球对应嘉宾的歌,而具体演唱哪一首歌,将由两位嘉宾协商决定。

  这档节目包容性很强,几乎在每个音乐领域都邀请了至少一位歌手。

  但如果要从其他歌手的歌里选一个来翻唱,显然阮绥音不可能说唱,更不可能唱摇滚乐。

  此外,他的歌素来不涉及情情爱爱,恐怕唱不好叶真的苦情歌,也不可能选徐可阳,那就只剩下热衷于炫技的隋风了。

  隋风是所有嘉宾中出道时长最久的,他的唱功没话说,音色沉厚的同时又有极广的音域,但他唱歌往往都是在冷漠炫技,少了些感情色彩。对于阮绥音来说,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别无选择。

  可眼下阮绥音有很大的几率不能抽到这个唯一的选择。

  阮绥音是第一个抽取的,在抽取之前,主持人问他:“Mercury最想抽到哪一位嘉宾?”

  陈帆看向台上的阮绥音,他看向主持人的目光露出一丝迷茫,像刚刚睡醒。

  “抽到哪一位嘉宾…”阮绥音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主持人的话,仿佛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差生。

  “抽到哪一位,下一次公演就是唱他的歌了哦。”主持人笑着说。

  既然是这么简单的规则,刚才又何必说那些长篇大论。

  “——都很好。”阮绥音好不容易才做出反应,随即弯起眼睛,“其实大家的歌我都听过不少,都很喜欢,不论抽到谁我都会努力完成的。”

  如果抽到Saber,他一定会后悔之前没退出节目。阮绥音心说,伸手从黑箱里摸出一个小球,幸而不是Saber,他不用因为节目组这种离奇的操作贡献自己的演唱黑历史。

  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紧接着发现自己抽到的是夏翎。

  阮绥音呆了一下,愣愣看向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嘉宾中端坐着的夏翎,她转着拇指指根的黑色戒指,也看着阮绥音。

  “完蛋了…竟然抽到了夏翎…”陈帆扶额,对着电话那头说,“可以把这一段剪掉重新抽吗……是…我也知道不可能,但相比之下让Mercury唱摇滚乐才更不可能吧…”

  其他嘉宾也进行了抽取,被问到希望抽到谁的时候,夏翎、叶真和徐可阳的答案都是阮绥音,但最后,夏翎抽到了Saber,叶真抽到了徐可阳。

  “乱套了乱套了,全乱套了…”旁边几个嘉宾的经纪人或是助理也在哀嚎,“这期节目真的能播吗……”

  但陈帆还来不及想太多,场上就传来徐可阳的声音。

  “没想到真的能抽到绥音,我好幸运。”徐可阳从箱子里抽出写着阮绥音号码的球,举起来向大家展示时,阮绥音那向来无懈可击的表情管理都出现了一丝裂纹,但在镜头前,他还是很快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徐可阳抽到了Mercury的歌…”陈帆绝望地说,“楠姐,我有点担心Mercury…”

  作为刚出道就一炮而红的超人气歌手,阮绥音不像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一样要迎合市场去做音乐,也正因如此,每一首歌的制作都有他的亲自参与,融合了他自己的观念和情感,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陈帆不知道阮绥音和徐可阳有什么过节,但他很肯定阮绥音不喜欢徐可阳,不可能会希望徐可阳在这么大的舞台上公开演唱他的歌。

  最后Saber抽到了隋风,隋风抽到了叶真,抽取环节结束,除了徐可阳之外,转场时走出镜头外的嘉宾们都面露难色,甚至还问了节目组能不能剪辑一下重新抽取,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节目组想要的就是意料之外的反差感,好比总唱悲歌的阮绥音唱摇滚,不谈感情的隋风唱苦情歌,苦情天后叶真唱活力四射的快歌。

  至于Saber能不能飙高音、夏翎会不会说唱这类问题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阮绥音仍然坐在嘉宾席上一动不动,陈帆走上前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陈帆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把保温杯递给他,直到他突然笑了一声。

  事情总是能更糟糕的。阮绥音突然对生活产生了一丝兴趣——想看看未来还能烂到什么程度。

  工作人员走过来,把他请到一个小的房间,录制他和被他抽取的夏翎沟通的环节。

  夏翎大抵是阮绥音在这个节目里最有好感的人,这是由于夏翎的性格以及与人相处的方式,她不冷淡也不会过分热情,爽朗直率又很能照顾别人的感受,能让人感到很舒服。

  “你应该不想抽到我吧,”夏翎操着一口烟嗓,靠在沙发上笑着看他,“不过你不用有压力,我乐队的其他伙伴会尽量配合你的,他们也是你的粉丝来着。”

  “谢谢你…”阮绥音愣愣地点头,目光落在夏翎卷起的皮衣袖口露出的两条手臂上的黑色羽翼纹身。

  很漂亮,阮绥音忍不住用眼睛去数上面的羽毛,然后夏翎絮絮叨叨的一堆,他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所以就我的看法的话,我觉得我的《Swan Song》这首最适合你,在改编这块我也会和你一起来,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阮绥音点点头,顺从地说。

  反正他也懒得自己决定。

  “那就ok了。”夏翎打了个响指,“不过还蛮可惜的,我本来很想唱你的歌,但既然这次没机会,就只能下次一起合作了。”

  “嗯…嗯?”阮绥音眨了一下眼睛,“你想选我的歌吗…?”

  “当然,我很喜欢你。”夏翎笑,“谁不喜欢你呢?”

  比如傅斯舟。阮绥音不知自己怎么又一次想到了傅斯舟,但这一次很合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傅斯舟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傅斯舟就是这样一个不甘愿从众的怪人。

  和夏翎听了一遍歌,谈了谈编曲的想法,夏翎便被工作人员领去了Saber那边,而阮绥音就留在房间里,徐可阳还在和叶真谈话,阮绥音便先去了后采间后采,再回到房间时,徐可阳已经坐在里面了。

  看到徐可阳那甜得发腻的笑时,阮绥音只觉得自己刚刚被夏翎提起来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沉入水底。

  阮绥音坐下之后,徐可阳还拉了拉椅子,坐得离他很近。

  阮绥音今天录节目之前只吃了一些营养剂,但此时胃部又翻涌起来,他努力克制住没有皱起眉头。

  听不进去徐可阳在说什么,面对徐可阳的每一秒都煎熬至极,阮绥音只想赶紧结束和他的交流,便直入正题,“有想过选哪首歌吗。”

  “啊…其实我已经想好啦,我想要选你的那首《呼救》。”徐可阳弯着眼睛。

  闻言,原本在极力躲避着与他视线交汇的阮绥音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首歌是一年半前阮绥音为一个因遭受校园霸凌而自杀的中学生所写的,全曲沉郁又抑压,表达的是被孤立的孩子晦暗无光的心境,结尾扬起的高音是整首歌唯一的高潮,既是求救,也是绝望的控诉。

  这首歌一度引起了轰动,在国内外都有极高的反响,甚至促成了相关部门对校园霸凌现象的重视。但阮绥音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唱这首歌,至今也只有录音室版本。

  “可以吗?绥音?”见他不答话,徐可阳又说,“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唱好的。”

  阮绥音又一次在徐可阳面前逃跑了。

  他放任自己的思绪飘到镜头外,飘出房间,飘到云上去,他甚至不知道这场谈话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直到录制结束,他知道徐可阳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因为在镜头下的、他的肉体,无法质问徐可阳,也无法驳斥徐可阳,只能僵硬地扯起不知多难看的笑:“当然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