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极度占有>第47章

  小时候李允和哥哥在乡下河沟钓龙虾,李允失脚摔进沟里过,哥哥将李允捞上来,气呼呼地对李允说:你把龙虾全都吓跑了。

  那天浑身湿漉漉的李允站在河沟边,对哥哥说了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瘸了以后会成为别人的累赘,是阻碍别人做事的拖油瓶。

  但李允还愿意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是因为除了哥哥这份怜爱,他得不到任何其他人的青睐。

  后面上学的时候遇见了周笙云,比起去从周笙云那里获得爱,更多的是让李允感到了温暖,像寒冬下一起在下水道挤着取暖的小老鼠。

  而后周笙云自杀,李允也就再也没体验过类似的感觉。

  李允倒是有想过不如就接受陈柏臻这份并不是给自己的爱,不去多做思考,只做爱的容器。

  但李允发现,自己不知满足,还想要更多。

  想要的很多,想要他完完好好的爱,不是作为谁的替身这种畸形的爱。想要他平等的爱,不是他的父亲出现,说着身份差异没有如果这种话,然后给钱叫李允离开。想要能得到他亲朋好友认可的爱,不是因为残疾自卑不愿去他的生日派对,不是他的朋友亲口对自己说,别这样活,没有尊严。

  还想要能得到可以公诸于世光明正大的爱,不是金主和他包养的替身,让李允在其他人面前只能说不认识。

  一个也得不到,再去死乞白赖地要,只会显得李允这个人很可笑。

  李允认定这些,算是心死。

  走出这片沙滩,秋风从身后吹来,吹得膝盖都能微微歪曲,好像在推着李允往前走。

  陈柏臻和他的车就在马路对面。

  李允眯眼,歪头,先是把站那的男人瞧了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口。

  他正朝自己走来。

  这些天过去,他脸上的伤几乎痊愈,只有眉骨处的淡淡痕迹,倒也不影响什么。

  陈柏臻就是陈柏臻,不会因为一周没见就变成陈千臻陈万臻。

  那种故意要戳李允的冷漠刻薄在他脸上显现着,先伸手把李允嘴里的烟夺走,扔地上踩灭,连同李允口袋里的那包烟一起扔进垃圾桶。

  李允没吭声,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陈柏臻接着对李允伸出手,好像是他在给李允这个台阶下。

  李允没动,说的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牵我的手,我带你过这个马路。”装得谦逊温和温文尔雅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私下也这样儿。

  “我不要和你过这个马路,你要么就把车开过来。”

  他整张脸拉下来,僵在半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于是李允又说:“这辈子除了我哥,我不想要其他人再带我过马路了。”

  一提到哥哥,他脸色变得更不好。

  “都他妈的跟你断绝关系了还哥哥哥哥的叫,他真的有把你当作过亲弟弟?”

  “李钰也没喜欢过你不也照样找我这个替代品放身边操,他当不当我是他弟弟很重要?”

  李允反击,一个字一个字打嘴里蹦出来,能说会道的,精气神看上去很不错。

  陈柏臻就在心里估量李允的伤恢复到何种程度。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哥和我断绝关系的,是你叫我哥这么做的吗?”李允去看陈柏臻,彼时他的手已经不抱希望地放下。

  “我只是在你去见你哥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你受着伤,让他叫你早点回家。”

  陈柏臻回想起那天小瘸子被哥哥跟赶鸭子似的赶着过马路就觉得好笑,后面他打电话给李允哥哥问李允怎么就哭成那样,得知发生了什么后,卑鄙的得逞之意油然而生。

  “我哪知道他这么狠心,居然要和你断绝兄弟关系呢,你别乱冤枉人。”

  “断绝兄弟”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存心的。

  李允认了,李允倒也没死乞白赖到那种程度,只要对方把话彻底说开,就会放手。

  没人爱又怎么样,身边站着个同样没人爱的陈柏臻,李允没觉得孤单。

  二人后面谁也没再和谁讲话,站在马路边吹着冷风,都蛮冷的。

  陈柏臻觉得再这么跟李允耗下去没意思,去把车开来,李允起先要去坐后座,被陈柏臻骂信不信就在这里先操一顿,最后不情愿地坐进副驾驶座。

  坐进去以后陈柏臻就问李允左胳膊伤好了没。

  李允说好。

  又问腿还疼不疼。

  李允说不。

  “那这么说晚上也能被我操了是吧。”知道李允态度敷衍心不在焉,陈柏臻直接这么说。

  “也不全是,我觉得伤口还有点疼,走路也比以前更跛了。”立马换了副面孔,切换自如。

  陈柏臻咬牙,透过上方的后视镜去看坐旁边的李允。

  同样,李允也通过那块镜子看他。

  红灯的时候,俩人对着镜子互瞪了好一会。

  觉得不解气,下个路口还是红灯,继续互瞪。

  畸形的爱终于变成了恨,无声中似有无数情绪在空气中轮番爆炸,炸得大家都血肉模糊,四肢乱飞,无所谓明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眼下主要是想着怎样先把对方搞死。

  后面李允觉得实在困就睡着了,陈柏臻开车很稳,车子里是很熟悉的木质调香味,以及他身上一贯的气息。

  这股熟悉的气息会在和他分别时间很久后很强烈的嗅到。

  陈柏臻来拥抱李允的时候,温暖的身体携着这份气息一同将李允包裹,李允在不停挣扎的过程中反而确定了陈柏臻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相当稳固的,包含着他的绝对意志在里面,随李允的反抗而愈发收紧。

  李允很快就开始做梦,这个梦居然是有关是陈柏臻的,世界末日来临,大家不是在和亲朋好友告别,就是去寻死,李允站在楼顶,还是没有勇气往下跳,打电话叫陈柏臻过来,说要在世界末日前打最后一炮,然后等陈柏臻来开始脱衣服了,一脚把他踹下去。

  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李允知道他肯定会在被踹下去的时候抓住自己脚脖子把自己也一起拉下去。

  没什么悬念,李允和陈柏臻最后一起摔死了。

  甚至都没有痛苦,李允都不是尖叫着醒来,而是很平静地睁开眼,发现睡在车里,身上披着陈柏臻的外套。

  下车,外面的空气是真的很冷。

  李允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重新回到了这栋别墅,这个陈柏臻口中的“家”。

  客厅的玩具兔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允脸上起了点笑容,洗完手就赶紧去摸这只小兔子。

  因为看了很多小陈柏臻抱着兔子的照片,仿佛也给兔子本身赋予了更多故事性,看上去就更加可爱喜人,李允摸着兔子身上的毛茸茸,手特地在耳朵缝合的那块抚了又抚,才去厨房洗手。

  陈柏臻从后面拥住李允时,水龙头关上,他双手拢在李允腰际,鼻子在李允脖颈间蹭着,然后埋进去。

  李允身体僵着,没有动。

  他抱了很久,久到李允思绪乱飘,来到窗外的景色,金色的阳光洒在树叶上,因为是秋日,景色怎么看都没了盛夏的骄燥,带着秋天特有的绵长余韵,低低地在心头萦绕。

  然后李允嫌他抱得太久,烦,转过身,要推开。

  他直接将李允整个人抱上水池台,脸贴在李允脸上,然后肌肤相蹭,细微的痒流动在那之间。

  陈柏臻的呼吸平稳有力,好像长在森林里的一棵茁壮大树,李允的呼吸就穿插在他的呼吸之中,有时是一起呼气吸气,有时是在他呼吸的间隔里,但多少借着他这种平稳,慢慢将心绪放松下来。

  看得出来他要吻自己,但掀开李允袖子去看胳膊的伤后,这打消掉了这个念头。

  “明天带你去医院做腿部检查,你别到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叫都叫不醒。”他说。

  李允坐在水池台上,用完好的那只右腿去碰陈柏臻屁股,把他碰得身子一激,伸手掰住李允两条腿,往他胯下送。

  “想做什么?”他先这么问。

  “我在车里睡觉,梦到你来着。”

  陈柏臻垂眼,视线打李允的脸上缓缓扫过。

  “都梦到我什么了。”

  “你摔死了。”李允如实回答。

  陈柏臻:……

  “能不能盼点我好的。”

  李允不说话,在李允看来陈柏臻已经哪哪儿都足够好了,甚至受伤都能好的很快,如果世上真有神明,偏袒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但李允还是默默在心里说,那就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好喽。

  在陈柏臻即将抽身时,李允又用右腿勾住他屁股,拖鞋自然地从脚上滑落,双手撑在身后的水池台面,问陈柏臻:“你为什么要走,你接下来不准备和我做爱吗?”

  陈柏臻听出这话里阴森森的意思,也没愿意给李允好脸色看。

  “这事又不急,反正你现在回来了,待在家里,我有大把时间。”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开始。”去看陈柏臻的脸上没有一点想要的意思,调情不成变作胁迫,这让陈柏臻大倒胃口。

  原以为一周的分别可以换回来短暂的和解,但这个原以为也就只有陈柏臻以为了。

  “你说你把我操射的时候我的脸和李钰的不一样,我尿出来的时候更不像,你这次再试试看,我保证不会把脸皱起来。”

  “你气还没消是吧。”他沉下声,皱眉。

  “我有什么气啊,我不就是你发泄性欲的工具,我作为工具能有什么气。”

  李允在和他破罐子破摔,在车里睡了一觉活力满满的,大有要跟陈柏臻干一架的意思。

  “你现在玩我的花样真多。”他抓住李允的腿又往身下拽,二人紧紧贴合,陈柏臻对着李允面露凶狠的脸蛋,以同样没好去哪里的脸色回击,“我还有事,先去公司,你真想要我操你,等晚上我回家。”

  “这不是我们的家,陈柏臻。这是你的家,是你一个人自以为的家。”李允没有放过他,想要在他脸上看到生气的模样。

  生气的模样不仅看到了,还看到了难过的模样。

  因为李允说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因为李允不愿和他共筑这个家。

  心大概在李允倒在雨里还要去拽他哥裤脚的时候被捅得稀巴烂,陈柏臻坐在车里,看见李允这个人以一种他根本没见过的姿态去挽留另一个男人时,觉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根本只有他陈柏臻当猫当得贼起劲。

  而李允很显然不愿意再陪他玩这个游戏。

  像是被关进箱子里的玩具兔子有了自己的意志,从箱子里爬出来,甩了陈柏臻两巴掌还叫他放开自己,失去了控制权和主导权的陈柏臻恼羞成怒。

  他迫切想要在这具身子上做点什么,来弥补这颗心不断坍陷而产生的丧失感。

  他又清楚,李允会对他说“我不要”这三个字。

  缠在陈柏臻屁股上的腿最后被他推开,李允看见他瞧自己那眼神里是终于没了半点假意虚情,如愿的同时,也难受到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