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时兵士不在这里训练,但校场仍是有兵士守着的,总不能让随便什么人就进去闲逛。

  陈夫子当先上前,出示了身份,又在兵士递过来的册子上签好了姓名,才带着他们一起进去了校场。

  刚进大门,便有一位黑脸兵士迎了上来,“陈夫子,负责带训的士兵已在校场里候着了,你直接将他们带过去吧。”

  黑脸兵士语气严肃,看着和陈夫子是相熟的,却并没在话语中透露出熟稔来。

  陈夫子毕竟是读书人,守礼,抬手对他拱手一揖,“劳烦洪百户。”

  洪百户将眼神从他们这一批学子身上扫过,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陈夫子等他离开,才带着一行人进去了校场内部。

  谢景行只在县试时去过中兴县一次,没有时间四处闲逛,不知道中兴县校场如何,而宁和镇更是连跑马的场地都没有,他和屿哥儿要跑马,还得去城外官道上,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大炎朝的校场。

  较场是南北朝向的,长方形格局,横四十来丈,直六十来丈,估摸着该有七八十亩了,这个校场都还算是小的,那通州府城外更大的校场该有多大。

  虽然听孟冠白说起这处校场平时是闲置不用的,可里面的各种配套建筑确是一应俱全。

  整个校场被环墙圈起来,中间是一大块平地,平地宽阔,土面坚实,一眼能看到头,中间没有摆放任何其他不相关的物事。

  平地东面墙边放着用作兵士训练的各种设备,有木桩、拦马桩等等,摆放整齐,聚于一处,看着也干净,显然平时也有人打理。

  唯一异样的是看着比较新,从此可知平时确实没有人用,不然常用的物件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般样子。

  再就是西面,首先映入谢景行眼帘的是两根旗杆,旗杆上高高随风飘扬着有两面军旗,军棋一黑一黄,上面图案相同,都是一匹奔腾的黑马,黑马之上印有一个红色的“鲁”字,看来通州府这处卫所的主帅姓鲁。

  旗杆周围摆放着有几处木架,木架上放着可供兵士训练用的刀剑枪戟,也有弓箭和盾牌。

  旗杆后面有一处高大的演武亭,演武亭是西边建筑中最高的,也位于最中心,该是阅兵时将士们观看和休憩的场所,演武亭左侧有一处军庙。

  大炎朝以左为尊,像府学的祭祀性场所就在府学的左侧,同样的校场里的军事性庙宇,也是在演武亭的左侧。

  除此之外,就是几处其他建筑了,谢景行只大概扫了一眼,没有细看,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应该是在此驻守的将领和兵士办公休息的建筑。

  谢景行等人被陈夫子刚领到旗杆下面,便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一位兵士骑着马朝他们过来,后面陆陆续续跟出来十来匹马,没有人骑在马上指引,不过到底是兵士平时训练用的马,无人指挥也纪律严明跟着前面的马,不超过也没乱跑。

  马匹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兵士跳下马,爽朗地笑问:“陈夫子,这次轮到我来做丙十班骑射训练教官。”

  陈夫子背着手,笑着说:“都一样,辛苦了。”

  兵士转向谢景行等人,爽直地说:“你们运气好,遇到我老齐,我可不像老孙那样严格,你们自己先绕着校场跑一圈,跑完活动开身体后再过来。”

  谢景行身周顿时响起一片放松的吁气声,谢景行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课室的同窗一起,转身围着校场开始跑圈。

  跑过一段距离后,孟冠白在他旁边,边跑边说:“幸亏不是孙教官,前几次由孙教官带我们上骑射课,老天,一开始就让我们绕着校场跑了五圈,跑完全课室的人都瘫了,之后骑马自然是不尽人意,被孙教官训得狗血淋头,这次齐教官只让我们跑一圈,接下来的骑射课看来会轻松点。”

  谢景行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教场一圈下来近千米,五圈就是五千米,一群读书人,虽然不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差不离,让他们跑五千米下来,能站住就不错了,又不是谁都同谢景行一样,注重锻炼身体。

  拉拉杂杂一圈跑下来,就这样,十几个人中能站直的也不剩几个,几乎全都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丘逸晨更是整个人靠在吕高轩的身上,脸色煞白,张着嘴喘气,感觉魂都从他的嘴里飘出来了,双眼无神地斜看着地面。

  若不是吕高轩撑着,他几乎整个人都要倒到地上去。

  不过吕高轩好不到哪儿去,看他艰难的模样,谢景行走到他们两人身边,将丘逸晨接了过来扶着,让他们俩能缓过气来。

  孟冠白虽然呼吸也急促,可看状态还不错。

  齐教官摇摇头,只跑一圈都如此,老孙还让他们跑五圈,也难怪换了自己过来。

  老孙回去后还向他们抱怨,府学的那群读书人个个不经练,看着心烦,还不如多练练新兵呢。

  府学的读书人能和他们这群大老粗一样吗?别人都是拿笔杆子的,一根笔杆子能比得上他们手里的枪棍重吗?

  不过,老齐将眼神朝这群读书人中鹤立鸡群的谢景行看过去,他倒是有些不同,一圈下来面不红气不喘,甚至还能过去帮助同窗,看来体力不错,老齐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课室的人才都缓了过来。

  丘逸晨年龄小,过去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读书上,看着就是一小弱鸡,体力自然不够,等他缓过来后,发现自己被谢景行扶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对谢景行态度不好,他自己也知道,没想到谢景行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往旁边站了一步,他结结巴巴地说:“多...多谢谢兄。”

  谢景行拍拍他的肩膀,他那种像个小学生一样摆在面上的不服,他就跟看孩子一样,根本没往心里去。

  接着齐教官上了旁边的那匹马,课室有新学子,他还算仔细,来回上下了几次马,教授学子们上下马的注意事项,又手把手带领他们训练了几次,才上马引着学子们慢腾腾地绕着教场跑马。

  吕高轩和丘逸晨悟性都还不错,上下马都没有问题的,也许在家里也由家人带着骑过马,只是骑术不精。

  谢景行很是随意,上马之后跟在了丘逸晨旁边,孟冠白则是去了吕高轩身边。

  相较于课室的其他同窗,几人相熟一些,由孟冠白和谢景行带着吕高轩和丘逸晨,也磕磕绊绊地在校场里面跑起马来。

  丘逸晨果然如吕高轩所说,是小孩子性子,不过被谢景行带着骑了几圈马,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完全消失,“谢兄、谢兄”的喊得欢快。

  自从谢景行进了丙十班后,那张一直板着的娃娃脸也变得表情丰富,时而惊慌,时而大笑,几圈下来,他们四个人是彻底熟悉了。

  丘逸晨和吕高轩同谢、孟二人之间本还有的疏离感消失得无影无踪,都是读书人,年龄也都不大,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骑过马后,接下来就是射箭。

  刚才谢景行骑马表现得有多出色,大家都看在眼里,齐教官将他招到眼前,准备让他做范例,教授大家射箭。

  谢景行一脸淡然,长身玉立,站在齐教官旁边,眼神平静地接过齐教官递过给他的一套弓箭,看着就是一副高人模样。

  齐教官问:“学过射箭吗?”

  谢景行点头说:“学过。”

  “那就好,来,你给大家演示一下,记得将步骤对你的同窗们一一讲解。”老齐准备偷个懒,这个读书人不错,下次说不定可以直接由他做助教,带领大家上骑射课,自己以后就轻松了。

  不同于屿哥儿送给谢景行的那把一看就是工艺精湛的弓箭,齐教官递给谢景行的是兵士们训练的普通弓箭,普通柳木制成的弓身,牛筋弓弦。

  谢景行握着弓箭,他或许真在弓箭上少长了根筋,感觉不出来这两把弓之间的差别。

  现在校场的这些弓箭一般都是府学学子们训练用,而且,弓箭放久了不用会朽坏,给学子们训练,也算是物尽其用。

  弓箭被细心保养过,弓弦拉开得很顺畅,谢景行将箭矢架在指上,瞄准了对面的靶心。

  一边动作,一边对着课室的同窗们讲解,应该怎么拉弓,怎么将箭瞄准靶心,肩背部如何使力。

  他说得面面俱到,句句都在关键点上,架势也摆得正,老齐听得直点头,眼睛越来越亮,没想到府学这群读书人中居然还有将弓箭研究的这般透彻的,刚刚骑马的技术也不输于他们训练的兵士,看来这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学子啊。

  谢景行话音刚落,老齐就接上话:“大家都听清了吗?这位学子...”发现他还不知道姓名,他看向陈夫子,朝谢景行扬扬下巴,询问他姓谁名谁。

  陈夫子对谢景行的表现也极为满意,捋捋胡须说:“他姓谢,名景行,才来府学的新同学。”

  齐教官不管他是新入学还是以前的学子,反正以后都是他的好帮手了,继续说:“这位谢同学说得极为规范,你们待会按照他说的一步步做就成。”

  接着便冲谢景行一点头,说:“放箭吧。”

  谢景行凝神瞄准把心,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一点,松开手指,箭矢“咻”得射出去,直直撞在箭靶上。

  谢景行嘘了口气,很好,没有脱靶。

  四周一片安静,陈夫子捋着胡须的手指没控制住力气,捋下了几根胡须,痛感传来,惊地他回了神。

  看看一脸放松的谢景行,又看看箭靶上距离靶心十万八千里,还在微微抖动的箭矢,难道他老眼昏花了?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箭矢仍在靠近箭靶边缘的那一环里。

  老齐自见到府学学子后,脸上一直挂着爽朗的笑容,此时笑意僵在了脸上。

  丙十班所有学子也都是一脸怀疑,看了看满身泰然的谢景行,有看向远离靶心的箭矢。

  这就是府试案首、中兴县神童、出过参考书的谢景行射出来的箭吗?

  若是以谢景行的射箭技术为标准,他们个个都能得到教官们上上的评价!

  ”哈哈哈”孟冠白猛地爆出一阵狂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身,整个人趴在了吕高轩的身上。

  吕高轩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不过他秉性敦厚正直,瞧见谢景行的视线朝他们看过来,忍不住别开脸,忍了又忍,可那微弯的嘴角却始终压不平。

  丘逸晨笑得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视线躲躲闪闪的,不和谢景行对视,就是不肯将脸上的笑收回去。

  他还当谢景行处处都比他高了一头,本来因为谢景行的帮助,他已经将心里的不甘压得差不多了,现在看到谢景行的射箭技术,他总算在有个方面能胜过谢景行,更是将心里仅剩的那点好胜心也放了回去,读书比他好,骑马也比他好又如何?射箭比不上他呀!嘿嘿~嘴角越弯越高。

  谢景行无视所有人的惊讶,厚着脸皮问齐教官:“我还用再演示一遍吗?”

  老齐收回快要惊掉的下巴,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来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怎地脸皮比他还厚?就这技术,要真让这些学生同谢景行学习,到时个个都往脱靶去吗?

  天真!太过天真!看来他还是自己辛苦点,谢景行这样的助教他用不起!

  谢景行没有强求,将弓箭放在一旁,回了学子群中。

  孟冠白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谢兄,我还真当你十项全能,结果...”

  “哈哈哈”他又忍不住笑道:“你这射箭是跟谁学的,庸师啊,真是庸师。”

  谢景行挑眉,屿哥儿可不是庸师,要是他来射箭,全通州府也没人能比得上他。

  对,对屿哥儿的箭术,谢景行就是这么有信心。他还是往低了想的,若是更夸张点,谢景行觉得屿哥儿的箭术该是在大炎朝都无人能敌。

  也是他在射箭一道上太过愚钝,天神下凡来教他也不顶用,就他这样的,屿哥儿一年年教,现在他都能射在箭靶上了。

  老齐只失神了片刻,接着看向府学学子,眼神快速掠过谢景行,他现在看到谢景行心口痛。

  他想要挑选另外一个人出来示范一番。

  丘逸晨自告奋勇上去了,一番操作之下,箭矢成功射在了箭靶上,虽然离靶心也比较远,但总体来说还是靠近靶心的,忍不住得意地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对他笑着拱手拜了拜,表示他厉害。

  丘逸晨忍不住将脸笑成了一朵花。

  其他学子一一上前训练,每个人的成绩都比谢景行好,关键是每个人射完之后都忍不住谢景行那边瞧。

  谢景行能如何呢?只能木着张脸,对他们全部拱手称赞。

  枉他这般多礼,同窗们每个人的回礼居然都是一脸得意的笑。

  就是吕高轩那般正直的人,都忍不住对他扯开了嘴角。

  下午的骑射课就在众人的一番笑闹中结束了。

  谢景行成功靠自己比蹩脚还蹩脚的射箭技术,同课室同窗成功地熟络了起来,不见初始的疏离,连丘逸晨和吕高轩也同他关系更亲近了。

  出了校场,丙十班的学子们一同跟着陈夫子往府学走,天色还早,他们准备在课室集合后再散学。

  其他学子走在前面,谢景行和孟、吕、丘四人跟在后面。

  通过这堂骑射课,以及谢景行做中间人,孟冠白与丘逸晨和吕高轩的关系也变得不错,谢景行任由他们三人笑闹,时不时搭两句话。

  路过几处石拱桥,慢慢挨近了文昌街,已经能看见他平日过河的那座石拱桥了。

  谢景行能听见前面学子们的谈论声,可却听不太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不过却隐隐约约传过来几个字,“弟弟”、“哥哥”“谁的”这几个字样传进了谢景行的耳中。

  发现前面的同窗和陈夫子都停下了脚步,谢景行几人追了上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凑近之后,谢景行居然听到了熟悉的童声。

  心里一惊,甩开后面三人,谢景行挤开前面围着的同窗,入眼的真是双胞胎。

  双胞胎待在桥上,朝着这边看着,嘴里一直喊着“哥哥”。

  谢景行快步走过去,看到谢景行从人群中挤出来,双胞胎眼睛一亮,“是哥哥。”

  谢景行蹲下身接住他们,担心地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在这里?阿爹和阿父呢?”

  抱起他们起身,谢景行转头四顾,没有看到周宁和谢定安的身影。

  “你们自己在这里,万一被谁抱走了,或者出点事情怎么办?”谢景行担心又带着点生气地急声说。

  桥上有一对老夫妇一直在旁边,此时说道:“他们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只他们两个小孩子,我们不放心,一直看着他们呢。”

  谢景行心里后怕涌起,连忙说:“多谢多谢。”

  老夫妇温声说:“人没事就好。”

  按理说周宁和谢定安都不是疏忽大意的人,怎么会只让双胞胎出现在这个地方?

  陈夫子过来,问:“谢景行,这是你家的孩子?”

  谢景行按捺住心里的种种情绪,回答:“是的,两个都是我弟弟。”

  陈夫子问:“是双生子吗?看着有些不像。”

  谢景行被双胞胎用手环着脖子,勉强点头说:“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大的这个汉子长得像我舅,而小的这个哥儿长得倒是和我极像。”

  谢若和他挨在一起,不用多说就能看出血缘关系,两张脸确实长得极像,只不过谢若更柔和,而谢景行的轮廓更□□。

  孟冠白和丘逸晨、吕高轩这时也围了过来。

  孟冠白和双胞胎有过一面之缘,还玩了许久,双胞胎还认识他,看着他走近,双胞胎同时喊了一声“孟哥哥。”

  孟冠白脸上带着傻笑凑近,“大嫂天天在家里念叨着双胞胎,可你们临走时忘记询问你们落脚的地址,也找不到人,没想到居然是我先见到了,等我回去同大嫂说了,嫂嫂不知道得多羡慕。”

  不过这次还是别忘了问一下谢家地址,孟冠白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他对徐白薇这个嫂子是敬重的,晚些回去告知给徐白薇,她要是实在喜爱双胞胎,可以去找他们。

  丘逸晨和吕高轩也忍不住一直盯着双胞胎,这么一对玉雪可爱的孩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

  丘逸晨说:“你弟弟是专程来这里等你的吗?”

  谢景行也问低头看向双胞胎,严肃着神色问:“你们两个是偷跑出来的吗?还是谁带你们过来的?”

  谢若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将脸埋在了谢景行脖子里。

  谢景君憨憨地说:“阿爹,阿父在弄树树,我们院子里玩儿,糯糯想哥哥,我们就出来,找哥哥,桥桥。”

  谢景行耐心听着谢景君的话,虽然磕磕巴巴的,他总算还是弄清楚了是个什么情况。

  双胞胎是趁着家里周宁和谢定安没注意,自己跑出来的。

  他晚上吃饭会跟家里人说他每日情况,双胞胎知道他要过桥来回,就记住了桥,然后跑到桥这里等他。

  也幸亏他们家离桥这里不远,他们居然真的跑对了地方,没到其他桥上去,若是...谢景行不敢往下想,也不知道阿爹阿父有没有发现双胞胎不见了?

  要是发现了,又找不到人,不知心里该有多急。

  谢景行脸上急切,看向陈夫子,准备请假早点回去。

  陈夫子在一旁也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安慰他说:“运气好没有出事,你也别太急,就别跟我们回府学了,先带着你家弟弟回去吧,你家里人说不定正到处找呢。”

  谢景行无比感激地说:“多谢陈夫子,我就先带着他们回去了。”

  说完弯腰对着陈夫子行了一礼,抱着双胞胎转身疾步往家里赶去。

  孟冠白在后面追了几步,高声问:“你家住在哪里?我待会将你的学子服给你送回来。”

  谢景行道:“文昌街春闲小巷零五十四户。”

  声音消失,人影也消失不见。

  孟冠白说:“这么快,看来是真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平时总是平八稳的谢景行急成了这副模样。

  吕高轩说:“若我有这么一对双胞胎弟弟,我也会将他们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丘逸晨在一边赞同点头。

  谢景行脚步急切,没多时就赶回了文昌街。

  一到街口,就有一个富态的大婶看见了他们,脸上也有焦急之色,跑到谢景行身边,问:“是不是谢家双胞胎?”

  谢景行点头,脚步不停。

  “终于找到了,你就是他们在府学读书的哥哥吧,双胞胎这是去找你去了,大家快急死了,都要去府衙报案了。宁哥儿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急得昏了过去,谢兄弟刚把他送回去,快抱回去让宁哥儿看看,我去通知乡亲们说找到了。”大婶噼里啪啦说完,又风风火火地穿过小巷,往另一边去了。

  谢景行抱着双胞胎的手紧了紧,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进了家门。

  家里以往只有他们父子五人,现在却有两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在他客厅里。

  看着谢景行抱着双胞胎进来,也是连珠带炮地说:“回来了,回来了,你快进去房间,宁哥儿现在还躺着呢,刘婶子守着他,才没让他起身,快让他看看,才好放心。”

  两人拥着谢景行去了内院,谢景行抱着双胞胎进了屋,周宁正躺在床上,脸上还隐见泪痕,不见谢定安的身影。

  周宁看着双胞胎和谢景行一同出现,苍白的脸上顿时涌现出绝处逢生的表情。

  不顾边上一位婶子正按着他,使力挣脱了,跳下床一把冲过来抱住双胞胎,“你们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们就在院子里玩吗?明明将门关得好好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双胞胎也从谢景行和周宁的表现知道自己犯了错,看见周宁脸上的泪成股地往下淌,他们也瘪起了嘴,扑在周宁的怀里哇哇地哭。

  父子三人抱头痛哭,谢景行这边安抚,那边安抚,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自己都快急出泪来。

  还是一旁的大婶扶着周宁回到了床上,周宁双手双脚都无力,连带着双胞胎一起坐回床上,双胞胎从他手上滑了下去,他们都不愿离开周宁,手脚并用趴周宁的怀里继续哭。

  大婶劝道:“宁哥儿别哭了,你看两个孩子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谢景行拿着手帕给周宁擦脸,满脸担心。

  周宁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止住泪,抱着双胞胎,一人亲了一口额头,“是啊,没事就好。”

  这时,谢定安得到了消息,匆忙跑进房间,全身都汗湿了,看见双胞胎平安无事地回了家,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连带着将眼角的泪意一起抹去了。

  等周宁和双胞胎都没有再哭,谢景行才说道:“他们不知如何出了门,跑去了桥上等我,幸好我从校场回来时撞上,都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

  谢景行没好气地将双胞胎的脸也给擦了干净,现在看着乖乖的,谁知道胆子居然这么大!

  双胞胎平安回来了,周宁歇了一会儿,也有了些力气,和谢定安一起将来帮忙的人送了出去,嘴里不住感谢。

  知道他们今日受了惊,帮忙的人安慰说:“行了,大家都是邻居,不用多谢,谁家出点事,大家都是一起帮忙的,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吗?日后我们有事你们也来帮忙就行了,哪用得着谢来谢去。”

  说完便各回各家了。

  五月快要过完,日头长,太阳还挂在半空,不过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要忙。

  家里没有了外人,谢景行将双胞胎放在堂屋里,让他们站好,开始询问他们是如何出去的。

  刚刚周宁可说了,院子门是关上的,他们这五短身材,到底如何开了院门的?

  谢若想要过来抱着谢景行撒娇,谢景行沉下脸,“站在那里别动。”

  谢若只能乖乖停在了那里,接着,他又将视线看向周宁和谢定安。

  周宁和谢定安对上双胞胎都心软,可是看着谢景行严肃的样子,也硬下心肠,狠了狠心移开了视线,没再看谢若。

  谢若知道这次萌混不过去,才转头看回谢景行,说:“用棍子,一扒拉,就开了。”手里还演示了一下。

  谢景行高高挑起眉,看向外院门旁边阶梯上的棍子,原来这棍子是这个用处。

  谢景行走到院门旁边,将院门卡上。

  这处院子的门在外面能上锁,里面却是用门栓卡上的,门栓固定在右侧门上,很短,从右往左一推,刚好可以卡住左侧门上的门槽里。

  对着双胞胎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双胞胎迈着小短腿,乖乖地过去了。

  谢景行背着手,“再扒拉开一次,我看看。”

  谢景君看看谢若,又看看谢景行,挪着脚步过去将木棍捡了起来,然后举起,往上一顶,往右用力,门栓就成门槽里脱了出来。

  谢景行怒极反笑,“你们可真是厉害啊。”

  谢景君看见他笑了,也挠着后脑勺憨憨地笑,“对啊,刚刚就这样,就开了。”

  谢若敏感地觉出了不对,没敢跟着笑。

  周宁和谢定安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必须要找个时间,将院子的门栓改一下,这次运气好没有出事,下一次呢?

  就明日!

  谢景行一手一个将双胞胎提起来,放到外院院子的角落,让他们面朝墙壁,说:“你们俩在这里面壁思过,等我叫你们,你们才能离开。”

  谢景君傻眼,刚刚不是都笑了吗?怎么还要惩罚他们。

  双胞胎都不敢反抗拉下脸的哥哥,乖乖地背着手,面朝着墙壁思过。

  周宁想要求情,可今日双胞胎确实太不让人省心,犹豫着将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是该让他们长个记性。

  家里面三个人都宠双胞胎,也只有谢景行能狠得下心惩罚他们。

  就在这时,院门被扣响,谢景行看过去,是孟冠白。

  孟冠白一手提起谢景行的学子服,笑着说:“谢兄,我将你的衣服给你带过来了。”

  这个时节的衣服,穿了一日,不洗可不成,谢景行才过来没几天,肯定没有缝制另外的学子服,没有多换洗的,孟冠白虽然看着不像是个仔细的人,却也有细心的地方。

  谢景行过去,接过衣服,道:“多谢孟兄。”

  孟冠白摆摆手,“不用多客气。”

  好奇地看了两眼他们的院子,你家里就住在这里啊,离府学还挺近。”

  谢景行错过身,“孟兄,进来喝杯茶吧。”

  孟冠白却笑着说:“不用了,接我的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呢,我该回去了。”

  视线看到了院子角落的双胞胎,他们正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看,孟冠白对着他们笑了笑,拿手指往双胞胎指了指,“这是?”

  “受罚呢。”谢景行回头看去,双胞胎立马将头转回去,呜呜,哥哥今天好凶。

  孟冠白耸耸肩,谢景行不笑时,他心里也有点虚,爱莫能助地对着又转头看过来的双胞胎笑笑,告辞离去了。

  谢景行看着孟冠白的身影消失,关上了院门,看向垂头丧气的双胞胎,今天谁来也没用,双胞胎必须长个记性。

  孟冠白背着手到了外面大街上,马车正候在那里,正准备上马车,一个哥儿恰好从他身边路过,孟冠白上马车时,回身无意间瞥见了那哥儿的长相。

  眉眼精致,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光,气质干净纯真,尽管他喜欢女子,不喜欢哥儿,也被那清丽绝美的长相惊地呆了一瞬。

  这是哪家哥儿,也忒好看了些,眼见着哥儿进了春闲巷,马车拐过弯,孟冠白放下车帘,幸亏自己不喜欢哥儿,要是有那喜欢哥儿的汉子见了,魂都得被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