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哥儿并没有拖拉,“日后谢哥哥每日腾出半个时辰,和我一起练箭吧。”

  祝世维被谢景行差得离谱的箭法震撼良久,“我看可行,你们每日来我这里,一日里给你们讲解过多,也不便吸收转化,课只上到中午就成,午时用完膳后,来小花园里再练半个时辰的箭,既能放松放松,也希望屿哥儿带动景行的箭法可以进步些,我也不想着能一日千里,能长进到将箭稳定射在箭靶上,也不错了。”

  谢景行被祝世维盯着,那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先生放心,我一定跟着屿哥儿好好练习,咳,争取能不再脱靶。”

  见谢景行态度端正,祝世维当下对他说:“今日就到此为止,我待会儿再让管家将花园里布置一番,日后方便你们练习。”

  谢景行当即道谢。

  祝世维摆摆手,放谢景行和屿哥儿回去了。

  得知谢景行要去汤圆摊子那里同谢定安等人一起回去,屿哥儿径自路过自家大门,头也不回跟着谢景行一同过去,刚好现在奶娘在天下商行里忙碌,他可以去接奶娘再同奶娘一同回来。

  谢景行也不拦着他,反正屿哥儿身后还跟着徐护卫,若是不行,徐护卫自会阻拦。

  谢家汤圆摊上几人是要等谢景行一起回去的,可总不能干等着,反正要做买卖,干脆边做买卖边等。

  谢定安今日带的材料比往日多了许多,现在天气仍然寒冷,就算卖不完放一天也不会坏,今日之后便能估算出谢景行每日何时放课,之后再根据谢景行上课时间调整每日做买卖的时间。

  没想到今日的生意甚是红火,本来是准备用作一整日的材料,不过未时初,卖得就差不多了。

  谢景行和屿哥儿过来时,有熟客先看到了他们,“小老板和小哥儿来了,还以为你们不来摊子上了。”

  谢定安几人才看到他们,秀姐儿现在换到了谢景行原来站的位置,在炉子前煮汤圆,石天生则负责收捡、清洗碗筷。

  秀姐儿连忙问:“吃午食了没?我先给你们煮几个汤圆先垫垫肚子。”

  谢景行喊住她:“姐姐别忙了,我在老师家里吃完过来的,现在不饿。”

  倒是屿哥儿一点不客气,“姐姐,给我冲一碗醪糟汤,好久没喝了,有点想。”

  有那刚吃完准备离开的客人听了,接嘴说:“可不是吗?一个来月没吃到这里的桂花醪糟和汤圆,真是想得慌,年后来看了好几次,总见不到来摆摊,又贪一口甜的,害得我多去了好几次点心铺子,那点心铺子多贵,多花了许多钱出去。”

  那边坐着的几位客人连连附和。

  谢景行说:“总吃汤圆也会腻,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他在这边和客人们闲谈,那边屿哥儿已经亲亲热热地到了秀姐儿身边,等着喝醪糟汤。

  秀姐儿应道:“好,马上就好。”说完,手脚利落地从旁拿了个碗过来,虽然她也算是和屿哥儿相处日久,可还是觉得对屿哥儿她需要更细致些。

  先用滚开的清水又将碗烫了一遍,“加鸡蛋吗?”

  屿哥儿摇头,他只想喝碗轻轻淡淡的醪糟汤。

  果然很快,屿哥儿手上就捧上了那一碗醪糟汤。

  谢景行怕他烫着,和客人推脱开身,从他手上接过,放在了空着的桌上。

  屿哥儿亦步亦趋跟着他,眼里带着馋意,桂花醪糟汤的香味完全勾住了他的心神。

  “小馋猫。”谢景行点点他额头,“慢点喝,小心烫,这么喜欢,我明日给你带一坛到老师家,你拿回去,想喝就让侍从给你做。”

  接着他又露了个略带兴味的笑,“就当作是你教我练箭的报酬了。”

  屿哥儿摸着被轻戳的额头嘿嘿笑。

  一碗醪糟汤下肚,屿哥儿觉得身体都暖暖的,把碗递给了石天生,“谢谢石大哥。”

  他虽只上次在县城见过石天生,那时石天生还一副狼狈模样,可他还是认出了人。

  挪到谢景行身旁,“以后就让石大哥在摊子上帮忙了吗?”

  谢景行在帮谢定安搓汤圆,也没几个了,快点煮完,他们能早点回村。

  拿过旁边的帕子擦干净手,谢景行回道:“对。”

  屿哥儿刚刚就发现石天生和秀姐儿不时会互相看一眼,有时还会相视一笑,心里觉得奇怪,“石大哥和秀姐姐奇奇怪怪的。”

  谢景行好笑地问:“怎么奇怪了?”看了那边朝着秀姐儿笑得憨傻的石天生,要说奇怪,石天生确实表现得过于呆了。

  屿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犹豫了才说:“感觉黏黏糊糊的。”

  描述得很精准,谢景行也觉得黏糊,“他们是未婚夫妻,相较旁人肯定会亲近些。”他还是给两人挽了挽尊。

  屿哥儿眼睛睁大,双眼皮都被撑开了,上睫毛浓密卷翘,睫下的眼珠晶亮,“未婚夫妻?”

  “年前定的亲,准备今年三月初五成亲。”

  “这么快?只有不到三个月了。”屿哥儿实在惊讶,京城里要成婚,等三媒六礼走完,最少都得半年。

  “农家没那么大规矩,提亲、择吉日,双方只要不是那等刻意端腔作势的,很快就能走完流程。”谢景行解释,又说:“三月初五已经是最近的吉日了,不然还能更早些。”

  “哦。”屿哥儿点了点头,不再琢磨时间问题,而是抓住谢景行的衣袖,“那我也要去,到时我肯定送一份大礼给秀姐儿压妆。”

  去年他有个堂姐成婚,阿娘是这样做的,他就记下了。

  谢景行笑了笑,“那你该送礼给石大哥压妆。”

  屿哥儿又懵了,压妆礼不是该给女、哥儿方的吗?难道他记错了?不应该呀!

  可真好懂,一张脸将心里想法全表现了出来,谢景行欣赏了一下屿哥儿满脸怀疑的表情,才施施然说:“秀姐儿是招赘,石大哥才是要带嫁妆进门的那个。”

  屿哥儿惊讶地张嘴,转头看向石天生,又看看秀姐儿,他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

  谢景行捏了捏他侧脸,比他第一次见到时多了点婴儿肥,和家里两个弟弟的手感差不多,“少见多怪。”

  屿哥儿缓过神来,“那我也要去,我可以跟着秀姐姐去迎亲。”说着,自己还兴奋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婚事,肯定好玩。

  “行,肯定少不了你的。”

  那边谢定安已经开始在收摊子了,谢景行说完后,走了过去帮忙。

  屿哥儿也过去拿起了一张凳子。

  “屿哥儿。”

  正准备往后院走的屿哥儿停下脚步,往声音传来处看去。

  林涵大步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他已经过来看了好几次,都没见着屿哥儿。

  谢景行见此情形,知道林涵定是有事专门来找屿哥儿的,他接过屿哥儿手里的凳子,让两人去一边说话去了。

  屿哥儿和林涵往一边走了走,见不会影响谢家人收拾,就停了下来。

  林涵先问:“屿哥儿以后都不来这里帮忙了吗?”

  屿哥儿说:“不来了,我现在每日都和谢哥哥一起读书、练箭,没时间过来了。”

  林涵清秀的脸上满是敬佩,“屿哥儿真厉害,还会读书、练箭。”

  屿哥儿被朋友夸得高兴,抿嘴笑了笑,“林涵哥也很厉害,我听奶娘说你做的竹扇比做了几年的老手都好,都有人特意买你做的呢。”

  两人相视而笑,屿哥儿才问:“林涵哥找我有事吗?”

  林涵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从怀里掏出一柄竹扇,“这是我制的竹扇,专门给你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屿哥儿惊喜得接过来,“哇!做得真好!谢谢林涵哥。”把竹扇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林涵见屿哥儿是真的喜欢,放下了心,这时还用不上,等入夏后屿哥儿就能用了。

  看扇面上什么都没有,林涵有点不好意思,“我只能勉强认些字,也不会画画,更不懂得好诗,得麻烦屿哥儿自己找人绘扇面了。”

  屿哥儿可不觉得麻烦,明日就让谢哥哥把李白的诗写在这扇面上,到时候他也跟那些读书人一样,走哪都带着,也让他炫耀炫耀。

  林涵送完礼物就走了,他还急着回去继续制作竹扇,自从屿哥儿求黄娘子找人教他和父亲制作竹扇后,他家情况改善很多,父亲躺在床上也能靠做竹扇能挣着钱,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只能拖累家庭的废人,人都精神了。

  林涵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对屿哥儿的谢意,仔细地做了他能制出的最好的竹扇送了过来,幸亏屿哥儿不嫌弃。

  屿哥儿不仅不嫌弃,甚至还拿到谢景行面前,炫耀地张开又合上,“看,这是刚刚林涵哥做了送我的,好看吧。”

  谢景行将竹扇接过来,竹子制成的扇骨平滑细腻,上面勾画着细致的花纹,扇边用好几层宣纸装裱起来,雪白的宣纸扇面,除了扇面上空无一物外,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折扇。

  制扇在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百工”之一,拥有很高的历史、艺术、文化和经济价值。

  其工序复杂,想要做出好的竹扇,每种工艺都要尽善尽美,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才能制成一把像模像样的折扇,对能拥有这种手艺还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的人谢景行一项是佩服的。

  “林涵做的?”林涵要是一早有这手艺,还至于一碗汤圆都舍不得买?

  “嗯。”屿哥儿好似懂谢景行的疑惑,解释道:“去年你还在村里时,林涵哥的父亲病了一场,去了保安堂看病,我刚好遇上了,他家里困难,林父是心病,觉得拖累了家人,没了活下去的动力,林涵哥哭得眼都肿了,我看着不忍心,就寻了奶娘帮忙,奶娘让人教了他们制作竹扇。”

  谢景行将竹扇还给他,“那他挺有天赋。”

  “我也觉得。”屿哥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