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祝世维意犹未尽地停下,面对两个聪慧好学的学生,他只用洋洋洒洒一通讲解,就能收获两双豁然开朗的双眼,其他不提,光是这其中的成就感就让他恨不得再多讲几篇。

  还是腹中传来的轰鸣声止住了他,“你们二人回去后,将今日所讲再多复习巩固几遍,明日抽查。”

  谢景行觉得祝世维讲学很有现代语文老师的风范,引经据典,口齿翻飞,让众人不自觉将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专心致志听他讲课。

  午间,祝府厨房果然用腊肉做了几道好菜,三人都吃得满足。

  饭后,祝世维没有让谢景行和屿哥儿立即离开,而是拉着两人去花园里散步消食,顺便放空放空大脑,一直绷紧神经,不利于往后发展。

  谢景行沿着小道走,天朗气清,饭后走这么一会,确实是舒坦。

  一阵风吹来,大脑瞬间清明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屿哥儿见了,也跟着谢景行做,可他一时没注意力道,岔了气,呛地咳嗽了起来,脸咳得通红。

  谢景行赶忙矮下身,用手轻拍屿哥儿的后背,“还好吗?”

  屿哥儿勉强抑制住咳嗽,抬头对着谢景行露出个笑容,“没事,就是呛到了,很快就能好。”

  谢景行一直没停手,直到屿哥儿停下了咳嗽。

  祝府的小花园是一个长方形,中间有一处圆顶亭子,从长方形四个角各有一条小道通往那里。

  侍从已经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放好了茶点,才刚吃完饭,三人吃不下点心,一人端起一杯茶慢慢喝。

  “看来屿哥儿的身体强健许多,冬日能照常出门不说,现在被呛咳后也能很快缓过劲。”祝世维语带欣慰,长公主于他有恩,屿哥儿也乖巧懂事,他当然乐于见到屿哥儿身体越来越好。

  祝世维还在京城做官时,就知道长公主府有一个身体差的小哥儿,每逢天气转换,三五不时就得召唤太医去诊脉,常听知情人说那小哥儿身子太差,跟个药罐子似的,三天两头就得喝药。

  离开官场来到宁和镇,与吴老大夫结识后,得知他对小儿体弱很有一手时,虽然很可能是做无用功,祝世维仍然写信给了长公主府,言明吴老大夫的医术。

  信里对吴老大夫多番夸赞,大多数人都觉得民间大夫及不上宫中太医,可祝世维却觉得民间高手如云,吴老大夫说不定就能治好屿哥儿的体弱。

  信寄往京城后,许久未曾得到回信,以为长公主府是不信任吴老大夫的医术,祝世维也只能长叹一声,奈何不得。

  没想到没有书信回给他,长公主却直接将屿哥儿送了过来。

  祝世维为人再怎么耿直,也清楚长公主将屿哥儿送来宁和镇不单只是为屿哥儿治病。

  要真单单只为治病,以长公主的性子,只会派人将吴老大夫接往京城,哪儿会不顾路上艰苦,千里迢迢将屿哥儿送来这般偏僻的镇子上。

  即已脱离官场,祝世维没有在插手京城暗流的想法,只作不知,全当屿哥儿来这里就是为了治病。

  而现在,屿哥儿的身体确实好转良多,他也算报了长公主府的一分恩情。

  就是他收的这个弟子,祝世维看了眼谢景行,眼里情绪翻涌,又被他压了回去。

  决定要去闯荡官场,到时肯定会卷入京城各方的明争暗斗之中,也不知谢景行能不能坚持住,千万别像他一样,如丧家之犬般败逃官场。

  “我天天都在喝药呢,每次都喝得可干净了。”屿哥儿骄傲地说,他一直记着的,爹娘是送他来治病的,等他病好了就能回去见他们了。

  “可是吴老大夫说我还得喝好久,等哪天我能散发信香后,才能断药。”屿哥儿想到他每天必须喝得一碗药,像是又感受到了那股苦味,小脸皱成一团。

  谢景行是看得出屿哥儿身体不太好的,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医馆,y让吴老大夫看诊,听到屿哥儿的话,他却是不知身体差跟信香有什么关系,好奇地问:“‘信香’?”

  屿哥儿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信香啊。”这不是常识吗?他该怎么跟谢哥哥解释。

  两人大眼瞪小眼。

  祝世维在一边看得发笑,“景行你现在是普通男子,许是不太清楚信香的事情。”

  站起身在亭子里踱步,活泛活泛身体,祝世维继续说:“你知道大炎朝有天乾地坤,而天乾地坤都能散发出信香,这信香只有同是天乾地坤的人才能闻见,也算是一种身份象征了。”

  屿哥儿连着点了两下头,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在他眼巴巴的注视下,也只能跟着点头,这个他是晓得的。

  “男子一般十岁到十八岁分化成天乾,若是过了十八还没分化,无特殊情况的话,一辈子就是普通男子了,女子也一样,只要分化成功,都能散发信香。唯有小哥儿例外,小哥儿生下来就是地坤,几乎满月后就能散发特殊的信香,身体好点的会提前,身体差些的会延后,可几乎都是在周岁前。”话语一顿,祝世维瞧了一眼屿哥儿。

  屿哥儿脸上笑意收敛了一些,见祝世维和谢景行都看着他,赶忙又扬起大大的笑容。

  “都怪我二哥,在娘肚子时就跟我抢吃的,我又抢不赢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屿哥儿“哼”了一声,“所以二哥现在得处处让着我,什么好东西都让我先选。”

  祝世维心里暗叹,难怪屿哥儿是长公主全府上下所有人的眼中宝,连宫里龙椅上的那位都明目张胆地偏爱与他,这么懂事,他都不免将他当亲孙子一样疼爱。

  谢景行看不惯屿哥儿强扯着笑的样子,“我看着屿哥儿现在身体也不太差,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信香了。”

  屿哥儿歪着头看着谢景行,笑得很甜,“嗯。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在意的,真的。”说完,还像模像样地点了一下头,仿佛曾经被其他天乾地坤嘲笑时,偷偷难过的人不是自己。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连天乾都不是,只是个普通男子,也不觉得我会比天乾地坤差。”谢景行都做了几十年的普通人,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天乾地坤,却总是没有太大实感,若不是家里有这样的存在,他能完全把天乾地坤抛之脑后。

  祝世维看他全不在意的样子,“景行,我记得你家里双亲好似就是天乾和地坤结合?”

  谢景行点点头。

  “那你可能也会分化成天乾,天乾地坤结合生出的孩子,大多都会是天乾地坤。”这也是天乾往往只会和地坤成婚的原因。

  “真的?”不会吧,谢景行有点子蒙。

  “是这样的,我在家里时,也曾听过这事,听说好多家里有天乾的人家,早早就会四处打听哪家有地坤出生,好早日去提亲呢?”屿哥儿是无意间听其他同是天乾地坤的孩子说的,小孩子说话不会遮遮掩掩,还拿这个嘲笑屿哥儿,说他肯定找不到天乾做相公,谁家天乾会找个没信香的地坤?

  “那也还是有例外吧?”谢景行在心里默默推演了一下孟德尔遗传定律,莫非天乾地坤的遗传基因都是隐性基因,也只有全隐性基因结合,遗传给下一代的才会保证是同一稳定性状。

  不过孟德尔遗传定律应该只适用地球生物吧?谢景行心里吐槽,或者是适用全宇宙?孟德尔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这么牛逼吗?

  “当然有例外,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祝世维刚好走到谢景行身后,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若说普通男女结合生出天乾地坤的几率百不足一,天乾或地坤和普通男女是十不存一,那天乾地坤结合就是十有六七了。”

  那看来是存在基因突变了。

  总算是给这没有常识的弟子把天乾地坤解释了清楚,祝世维歇了口气,问:“现在你清楚你将来分化成天乾的几率有多大了吧?”

  谢景行脸上神情几经变化,最后捂着脸点点头,看来他这辈子的人生真是不同寻常!

  “你这小子居然还一脸不高兴,要知道这世上多少人做梦都想分化成天乾地坤,就算自己不成,想尽无数办法也要和天乾地坤成亲,就为了自己下一代是天乾或地坤。”祝世维看着谢景行摇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为什么大炎朝百姓会对天乾地坤如此狂热追求?”谢景行一直弄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特殊的性别分化吗?

  这小子莫非是在神仙国度见惯了神赐之物,“天乾地坤可是上天赐予大炎朝的福气,谁不想拥有福气呢?”

  “可这福气看不见摸不着的,不也都得为了吃喝拉撒汲汲营取?”

  “这是一种象征,象征懂吗?”祝世维恨铁不成钢地道,“前朝为什么会灭亡?不就是因为上天降下灾祸吗?只要天乾地坤存在,就说明大炎朝、大炎朝百姓是为上天所偏爱的。”

  祝世维如此激动,谢景行生怕自己再刺激到他,尽管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还是做出了一副被他说服的模样。

  屿哥儿在一边偷笑,他可发现了谢哥哥眼里的不以为然,心里的微波荡漾开,谢哥哥都看不上天乾地坤,那肯定不觉得他作为一个小哥儿却没有信香很奇怪。

  满意地坐下,祝世维喝了口热茶,孺子可教也。

  谢景行摸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价值观不同还是不要强行融合,他退一步就是。

  “就算不说福气,我们来谈谈作为天乾地坤看得见的好处,你才十来岁,很多东西说了你也不能真正体会,只说跟你密切相关的。大炎朝读书人可不只是把书读好就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全都得学,其中射和御虽然不要求比武官更精通,却也需要熟练掌握。”祝世维就是个普通男子,没少在这两项上吃亏。

  “天乾地坤往往在某些方面有着异常突出的天赋,因为天赋不一定点在读书上,所以礼乐书数四项大都和普通人起点相同。可他们的身体素质却普遍都比普通人好,射和御自然也比普通人更容易掌握,读书人聚会时,除了谈论诗词歌赋,比试礼乐书数外,射和御也必不可少会拿出来展示,输一次没问题,若是次次都输,你这读书人的名声就好不到哪去了,到时候就真成了个‘文弱书生’了。”在大炎朝,‘文弱书生’可不是夸赞。

  最后,祝世维看着谢景行总结到,“你想要在科举这条青云路上登顶,除了精通礼乐、长于书数外,射与御也必须强加练习,若是能分化成天乾,在修习射、御两道时,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谢景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不知道若是分化成天乾,能不能挽救他那糟糕透顶的“射”艺。

  祝世维微微一笑,忽然,想到谢景行家里的情况,问道:“你家可有地方让你练箭?如果没有,我让管家在这小花园设一处靶子让你练习。”

  谢景行点头,说:“我已寻了一处地方,专门用来练箭,多谢老师关心。”

  屿哥儿本在一旁安静听着两人谈话,听见两人开始说射箭,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觉得背心发凉,还能感觉到旁边一道灼灼的目光紧盯着他。

  他侧头看像屿哥儿,挑了挑一侧眉梢。

  屿哥儿腼腆地笑,“谢哥哥,年前我们不是约定好要比试射箭吗?”

  祝世维之前可不知道这事儿,立即问:“当真?”

  屿哥儿乖巧点头。

  “正好,你们就在这小花园里比试一场,我恰好能当个见证人。”

  谢景行犹豫着说:“这就不必了吧,这里也没场地不是?”

  刚刚祝世维一番长篇大论将射和御说得那般重要,今日要真和屿哥儿比试这一场,他已经有预感,祝世维从此以后就会将他当做个“文弱书生”了。

  祝世维“哈哈”一笑,“这个不难解决。”,说完当即吩咐旁边候着的侍从,去取了两个靶子固定在小花园一处空地。

  捋了捋胡须,打量了谢景行和屿哥儿两眼,“就是这弓箭可能会和你们不太搭配。”

  祝府的弓箭都是祝世维用来自己耍玩的,尺寸和拉力都是以他的用箭习惯制作,这倒是个难处。

  不等祝世维多想办法,屿哥儿先说到:“我院子里有许多弓箭,很快就能拿过来。”

  事情就这般定下了,谢景行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眼睁睁看着一切前期工作准备就绪。

  谢景行和屿哥儿各自握着一幅弓箭并排站着,两人前方三十米开外都立着一个箭靶。

  祝世维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

  比试开始前,谢景行看见箭靶两旁还有几位侍从站着,隔着箭靶有两三米远,想来是方便将射过去的箭取回来。

  回想了自己射箭的场面,谢景行实在不信任自己的技术,对祝世维说:“老师,还是让前面几位大哥到我们身后去吧,别站在前面了,等比试完再将箭取回来。”

  弓箭脱靶不要紧,若是伤着人就不好了。

  祝世维狐疑地看了一眼谢景行,不明白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也没什么妨碍,他也就依了,招呼对面的人站到了后面。

  屿哥儿一贯是不反对谢景行的。

  谢景行和屿哥儿各有三只箭,最后以三箭的总环数决定胜负。

  在决定两人射箭顺序时,谢景行很是无所谓前后,反正都是要输的,早输晚输都一样。

  屿哥儿积极很多,当先说道:“我先来。”

  谢景行无可置否地点头。

  就由屿哥儿率先出场。

  将弓箭对准箭靶时,屿哥儿仍然笑意盈盈,可眼神却没见原来的绵软,多了一丝锐利之色。

  拉弓、放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谢景行的目光不自觉被屿哥儿吸引,没想到平时可可爱爱的屿哥儿居然还有这一面,倒是出乎谢景行意料。

  连冬日的冷风都像是在为屿哥儿射出的这一箭助力,弓矢猛地飞出,直直撞进了箭靶中心。

  谢景行瞪大眼,射得这么准?

  屿哥儿悄悄地吁了口气,太好了,发挥没有失常。

  抬头看向谢景行,屿哥儿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谢景行从不吝啬夸赞之言,“屿哥儿真厉害。”

  他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射中一次靶心,“该我了。”

  将箭搭在手指上,谢景行沿着箭头看向对面的箭靶。

  箭靶上共有五环,最中心被不知道什么颜料涂成了红色,这便是靶心了,靶心上又有一个小黑圈将其分成了靶心内环和靶心外环,当比试两人都射中靶心时,内环比外环成绩高。

  除靶心以外,箭靶上没再涂其他颜色,只用黑线画了一个个圆圈,用以区分不同的靶环。

  谢景行视线往前看,箭头正对准靶心,一撒一放,箭矢射了出去。

  一声轻微的闷响传来,谢景行送了口气,没脱靶。

  屿哥儿不可置信地看箭靶边缘的箭矢,睁着圆圆的眼睛,又看了看谢景行,怎么谢哥哥将箭射到那里去了?都快脱靶了。

  祝世维还是乐呵呵的,射箭嘛,少有人能次次射中靶心。

  谢景行伸出一只手冲屿哥儿示意,“继续吧。”

  屿哥儿掩下心中疑惑,将弓拉开,又是一箭射出,又是正中靶心。

  “屿哥儿这一手射箭可不得了。”祝世维也惊讶了,他未曾想到过屿哥儿居然拥有一手这么好的射箭技术,他可远远及不上。

  谢景行心中再未起波澜,反正今日他是输定了。

  管他是惨败还是毫厘之差,他都无所谓。

  将弓拉成弯月状,一支利箭破风而出,只看谢景行稳如老狗的表情,还当他是稳操胜券,可箭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谢景行。

  只见箭掠过箭靶,又往前飞了一段,最后砸在了地上。

  屿哥儿一脸呆滞,怎么还真脱靶了?

  祝世维想去捋胡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兴致盎然的笑容僵住。

  一时间,小花园里落针可闻。

  “不就是脱个靶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谢景行仗着脸皮厚,若无其事地说。

  祝世维和屿哥儿现在总算明白刚才谢景行为什么要将侍从叫到身后了,这要是还有人站在那里,说不定那箭就不是射在地上而是射在人身上了。

  “你是怎么做到架势摆得这般好,箭却射得这么偏的?”祝世维不解地问,第一箭他还只当谢景行发挥失常,好家伙,原来还是超常发挥了吗?

  “没办法,我每射出一箭就当是在做一项挑战,箭要是落在靶上,便是挑战成功,若是脱靶,也只是寻常。”谢景行心态良好地说。

  祝世维无话可说,他算是不用担心谢景行以后在官场不好混,这般厚脸皮,能有几人及得上。

  屿哥儿遥遥领先,却反而手足无措地不时抬头看看谢景行,现在怎么办?

  谢景行破罐子破摔,还剩最后一箭,怎么着也得射完,输归输,半途而废可不是他的风格,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

  “继续。”谢景行对着屿哥儿说道。

  屿哥儿迟疑着抬起手臂,要是谢哥哥输得太难看会不会不高兴?他将箭悄悄往旁边偏移了一寸。

  谢景行记者出身,观察力可谓是傍观必审,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他还不至于让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哥儿让着。

  谢景行皱眉,正欲说话,却见屿哥儿又将箭移了回来。

  “谢哥哥,若是我这一箭又中靶心,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可好?”屿哥儿笑容明媚。

  谢哥哥输了箭不一定会不高兴,可他觉得,要是谢哥哥知道他故意放水,才一定会不开心。

  谢景行挑挑眉,屿哥儿这又是想干什么?

  不过,看在他认真比试,没再想着偷摸放水的面子上,答应他又如何?

  屿哥儿这般乖巧懂事,该是不会提什么难为人的要求。

  屿哥儿一直紧盯着谢景行,丝毫没有离开视线,等着他的答案。

  “可以。”谢景行答应道。

  没有出现意外,屿哥儿这一箭仍然射中了靶心,甚至正正好射在靶心的正中央。

  屿哥儿粲然一笑,面向谢景行,等待他也将最后一箭射出。

  谢景行不出意料地又脱靶了。

  耸耸肩,谢景行愿赌服输,“屿哥儿要提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