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堂父子三人的罪责已定,周溢之和程小五自然是清白的,当即被放出衙门。

  衙门外。

  劫后重生的周溢之紧紧地抱住程小五。

  “没事了,没事了!”周溢之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天知道周溢之瞧见程小五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时,那悲痛欲绝的心情。

  程小五身上的伤处依旧犯痛,但是周溢之的这个怀抱让他倍感珍惜,他伸出手坚定地回抱住周溢之,只是没让他留恋多久,周溢之就松开了手。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周溢之激动过后冷静下来,转而拉起程小五的手, “走,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

  县城离镇上很远的距离,此时肯定是赶不回去,不如就在县城修养一下。

  “好。”程小五自是同意。

  程小五的伤虽然在县衙简单处理过,但是周溢之不放心,在客栈入住后,依旧是请了郎中前来。

  郎中仔细检查一番,开了些消肿止痛的药膏。

  送走郎中,周溢之又在楼下点了吃食,这才返回房间。

  两人只要了一间上房,出门在外,没必要破费,但是该破费的地方,那也含糊不得,比如,郎中开的药膏就要五两银子。

  房间内,程小五靠在床边昏昏欲睡。

  经历了这么一大场事故,还险些丧命,程小五身心俱疲。

  周溢之放慢动作走上前,坐在床边,瞧见程小五脖子上狰狞显眼的红肿伤痕,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膏,用手指挖了些,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处。

  程小五昏昏欲睡下,脖子猛然一冰,他惊醒过来,一把抓住在他身前作乱的手。

  在瞧见是周溢之时,又不好意思地松开,他坐起身,抱歉道: “不好意思,抓疼你了。”

  周溢之听见程小五这么客气的话语,有些伤心,他直接表现出来, “小五,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被药膏冰到了吗?我没提醒你就擅自动手,吓到你是我的问题。”

  “不是的。”程小五连忙否认,看着周溢之伤心的表情,他心中也不好受,眼眶微微湿润。

  “不是这样的……”

  他低垂下头,呐呐反驳。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程小五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想说的话不说出口,想做的事情不去努力,也许会再也没有机会。

  所以这一次死里逃生,在这一刻,瞧见周溢之眸子里的伤心不似作假,感受到周溢之平日里待他极好,所以他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是我想不清楚,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成亲至今,周溢之一直和他分房而睡,他不明白,为什么夫夫会是这样的。

  周溢之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原来的周溢之,没有这个世界第三种性别的认知,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他在心里把程小五当做弟弟来疼爱。

  说实话,让他接受和程小五的夫夫关系,有些为难,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男子生活在一起,虽然,在这个世界中,有着哥儿这样一种不同于男人的一类人。

  可是,周溢之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个会让程小五高兴的答案, “我们是夫夫啊。”

  “我们算什么夫夫?”

  可出乎周溢之意料是的,程小五神情很是激动,打断了周溢之的话语。

  “周溢之,你不喜欢我!”

  程小五说这话时,抬起了头,紧紧地盯着周溢之,可不断收紧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思。

  周溢之愣然,这是程小五第一次这么大声和他说话,程小五深邃的大眼睛紧盯着他,周溢之一时看愣住了。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程小五黑得像是刚从煤炭里出来一样,虽然五官深邃,但皮肤粗糙肤色发黑,加上一副虽然高挑但明显营养不良的模样,令周溢之惊讶了许久。

  而现在,经过这段时日的养护,程小五的肤色由黑色变为健康的古铜色,身上长了点肉,手上的粗糙裂口也已在香膏的滋润下恢复得干净细嫩。

  周溢之收回目光,思绪闪烁间,握住了程小五因为激动蜷缩起来的手指。

  他拉过程小五的手,一点点撑开他的手指,缓慢又坚定的握紧。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周溢之脸上带了一丝微笑, “是我不好,以己度人,总是害怕你不习惯,加上早上我要早起做甜点,怕打扰你睡觉,这才一直分房睡,让你多想了,是我的问题。”

  “我爹娘去世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周溢之握住程小五的手,桃花眼满是深情地瞧着他。

  “真的,吗?”程小五的嗓子受伤,方才大声说话,此时声音更加嘶哑。

  “当然!”周溢之点头, “你嗓子不舒服,先不要说话了。”

  得知周溢之是喜欢他的,程小五放松很多,内心激动不已,却依旧听话地点着头。

  恰逢此时,小二端着饭菜敲响了门。

  周溢之特意为程小五点了些好吞咽的食物,汤汤水水地摆了一桌子。

  “多吃点,这两天你受苦了。”想到这,周溢之还是很后怕,他真的差一点,就和程小五天人永别了,脸色不由地低沉下来。

  程小五知道周溢之的担心,对着他摇摇头,起身先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周溢之。

  周溢之接过,收拾好心情, “快吃吧。”

  程小五点点头,两人用起餐来。

  在牢里,虽然县令没有苛刻他们,但是衙门的饭菜能有多好吃,一点油水没有,加上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两人自是食不知味。

  现下出来,坏人也得以绳之以法,自是要好好犒劳一下。

  吃完饭,周溢之叫来热水。他们这两天很是狼狈,身上都脏兮兮的,尤其是程小五,衣衫上甚至还有脚印。

  “小五,去洗个热水澡吧。”两人来得匆忙,换洗衣物也是周溢之方才买来的,只能将就一下。

  这间上房很宽敞,热水放在屏风后面,按理说,这边的人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屏风是纱状的,半掩不掩,更是惑人。

  程小五拿着周溢之递过来的衣物,红着耳朵走向屏风后。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接着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周溢之坐在床边,没什么要避嫌意思,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思绪有些发散。

  和程小五的对话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方才撒谎了。

  他对程小五的喜欢,完全就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着实没有什么超出亲情之外的感情。只是,程小五死里逃生,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伤心难过。

  在这个世界,他们成过亲拜过堂,既然程小五十分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他就依着他。

  反正他也不会再娶妻生子,程小五就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哪怕是演戏,他也会一直演下去的。

  哗啦!

  又是一阵水声,打破了周溢之的胡思乱想。

  他凝神望去,就见屏风后,程小五从桶中跨了出来,正在穿衣服,思及此,周溢之站起身,向那走去。

  “小五,你先别穿衣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上好药膏之后再穿。”

  他拿着药膏就向屏风后走去,而程小五听见这话,慌里慌张地系上里衣的布带,还未整理好衣衫,周溢之就走了过来。

  “哎,你怎么穿上衣服了,快来上药。”周溢之拉过程小五,带他坐在椅子上,就要去脱他的衣服。

  程小五僵硬着身体,本欲拒绝,但又想到,他们是夫夫,以后总要坦诚相见的,既然周溢之此时有心替他上药,那就接受吧。

  这般想着,程小五拢住衣领的手指松开,腰间的系带被周溢之解开,衣衫滑落,露出他颇为健壮的胸肌腹肌。

  程小五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那种类型,脱下他的衣衫前,周溢之没想到他的身材还挺好,但是此时他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横在程小五腹肌上的几块青紫所吸引。

  周溢之心疼地盯着那一片伤处,粘取药膏小心地涂抹。

  药膏的凉意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程小五抿了抿唇,低头瞧着给他涂抹药膏的周溢之,渐渐出神。

  似有一种和谐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萦绕。

  身上的伤处涂抹好之后,就该是脖颈处了,周溢之左右瞧了瞧程小五的脖子处的伤,担忧道: “真的没事吗?”

  脖子处的淤紫太过严重,周溢之实在不放心。

  “没事的,大夫,不是都说了嘛。”程小五轻声回答。

  “好好好,没事,你不要再说话了,这两天多养养。”周溢之劝阻,手上却温柔地替他涂抹药膏。

  “嗯。”程小五发出一声气音,不再说话。

  很快,上好药膏,在程小五上床休息之时,周溢之也简单地洗了个澡。

  待周溢之穿好衣服出来,程小五已经睡着了,他缩在大床的最里侧,给周溢之留下了足够大的空间。

  周溢之失笑,放缓脚步,坐在床边,凝视了程小五的睡颜好久,最后,轻轻吹灭燃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