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更】

  一瞬间,池岁年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他稍微回想一下陆知野刚才的话,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排着队竖起来了。

  陆知野在表白。

  跟谁?

  跟他。

  妈的。

  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为什么啊?

  难不成就因为酒/后/乱/性/睡了一觉?

  怎么可能。陆知野要是喜欢他,除非天上下刀子。

  “…………”

  池岁年脑子一团乱,没头没脑地往回走,慌乱之下,差点撞树上。

  在撞上的刹那,熟悉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

  陆知野抓着他肩膀,把他换了个方向,语气有些意外:“我的话有这么吓人?”

  吓不吓人你不知道?

  谁家死对头搞表白那一套啊!

  “放屁,我这是中暑。”池岁年挣开他手,表情麻木地回答。

  “哦。”陆知野看着他懵懵的样子,失笑道:“那我刚才的话,你听清了吗?”

  “没。”

  “那我再说一次。”陆知野道:“然后,你考虑考虑?”

  “……”

  池岁年转头就走。

  谁他妈要听姓陆的胡说八道。

  远处传来一阵对话声,几名外国友人背着背包从餐厅出来,站在门口,指着地图叽里呱啦。

  看样子还要待一会儿。

  担心陆知野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点什么,他又黑着脸转身回去了。

  但不知道是他动作太大,还是友人眼神太好。一名身材高大的西方男人一直追在他身后喊“泥嚎”。

  池岁年被嚎烦了,站住脚,“干什么?”

  友人跑上来,指着地图上某个十分抽象的小点,然后声情并茂地跟他一通叽里呱啦。

  池岁年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是能听懂的。

  正烦着,身侧忽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气息,陆知野代替了他跟友人交涉。

  陆知野外语流利,发音也很准确,嗓音低低沉沉的,非常好听——他在想什么?

  池岁年心脏一沉,表情更难看了。

  几分钟后,俩人鸟语说完,友人一脸感谢地对池岁年竖了两个大拇指。

  池岁年:“……”

  又不是我帮的忙,竖什么手指?

  友人走后,池岁年盯着陆知野黑漆漆的眼珠,使劲绷着脸,过了几秒后,才硬邦邦地开口问:“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

  池岁年一脸“我听你放屁”。

  “没说什么,他冲我竖什么手指。”

  “你说这个啊。”陆知野唇边的笑意扩大,一脸的欠揍。

  “我告诉他,你是我丈夫,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大概觉得你驭夫有道吧。”

  “……”

  池岁年拳头紧了一点,虽然知道这人大概率是在开玩笑,但他脸颊和耳根都热烘烘的。

  “好了,逗你的。”陆知野握住他的手,把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但喜欢你这件事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池岁年抽回手,转开脸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就认真的拒绝你。”

  “我有被拒绝的准备。”陆知野说,“但我不想放弃。”

  池岁年眉心一跳。

  陆知野忽然叫他的名字,“你让我追一下?”

  “……”

  “行吗?”

  池岁年咬着牙道:“……不行!”

  陆知野不依不饶:“为什么?”

  哪有那么为什么。

  池岁年:“不合适!”

  “我觉得很合适。”陆知野道:“不管是性格还是相处,就连在床上——”

  池岁年瞪大双眼,截断他的话,“闭嘴!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陆知野正想继续,兜里手机蓦地响起,他微微皱了下眉,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池岁年双眼喷火地瞪着陆知野的后脑勺。

  木着脸想。

  如果姓陆的再敢说什么屁话,他就原地挖个坑把人埋了!

  陆知野握着电话,跟那边人说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等等。”

  他捂住手机麦克风,走回池岁年身边,“我有点事要处理,这儿太热了,你先回去,我们晚点再说好吗?”

  “…………”

  池岁年猛地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乖乖站在原地等?

  太傻逼了。

  池岁年沉着脸,转身赶紧走了。

  陆知野看着他走远,表情一瞬间冷淡下来,“消息可靠吗?”

  “可靠。”电话里,姜颖道:“池铭耀最近行踪异常,一个月内去了屏城七次,其中四次随身带了律师。”

  陆知野皱起了眉:“带律师做什么?”

  “这一点还没查清楚,池铭耀很谨慎,这件事连他妻子和儿子都不知道,一直在私下进行。”

  陆知野沉吟片刻,道:“把消息透给秦绥天,他是池家二老的心腹,对池铭耀了解比我们多,看紧池铭耀一家三口,别让他们影响池好。”

  “好的。”

  十分钟后,陆知野回到酒店楼下。

  电梯还停在顶层没下来,陆知野安静地等着。

  “淼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跑这么快,地上滑,小心摔倒。”

  陆知野皱着眉转头,余光瞥见一个小布点摇摇晃晃跑来,啪嗒一下,栽在了他脚下。

  手里的冰淇淋还糊了他一裤腿。

  “淼淼!”年轻的女人大叫一声,快步跑了过来,怀中鲜花跟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没事吧。”

  扶起孩子,女人满脸歉疚地看着陆知野,“抱歉,孩子不懂事,您衣服脏了,我给您送去洗干净。”

  “不用了。”陆知野看了眼裤腿上的湿痕,这样子大概洗不干净了。

  “淼淼,还不快跟叔叔道歉。”

  陆知野垂眸,昨天现场太混乱,他到现在才看清楚这小孩是个姑娘,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叔叔,对不起。”

  “真的抱歉……”女人抬起眼在看清陆知野面容的瞬间顿住了,“你是……昨天在马场的……”

  陆知野揉了揉小姑娘脑袋,轻声道,“没关系。”

  “真的是你!”女人惊喜道:“我是淼淼的妈妈,昨天真的很感谢你朋友救了我的孩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住哪里?”

  陆知野道:“可能不太方便,您找他什么事,或许我可以代劳。”

  五分钟后,陆知野抱着一束鲜花,忍着湿淋淋地裤腿,走进了一楼的公共洗手间。

  刚清理完腿上的污渍,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杵在镜子里的林维星。

  对方脸色苍白,满眼愤怒,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陆知野面色不变,擦干净手,抱着鲜花绕过他往外走。

  “等等!”林维星道,“你和池岁年,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陆知野反问。

  林维星脸色一黑:“我怎么会知道?”

  陆知野哼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他转身就走。

  完全没心情跟惦记池岁年的人说一句话。

  “你在害怕吗?”

  “怕什么?你?”

  “当然。”林维星抬起下巴,“岁年总有一天会看穿你的真面目,我会帮忙。”

  陆知野冷笑,“那你等着吧。”

  ·

  池岁年头晕脑胀地回到房间,陆知野这一手,比让他喝十瓶假酒还晕。

  被死对头表白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在床上躺了半小时也没能冷静,干脆拖出行李箱打包行李——脑子太乱,急需一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但才收拾到一半,房门就从外被刷开。

  ——这房间就两张房卡,另一张在陆知野受手里,进来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池岁年动作一顿,僵在了床边。

  房门敞开,池岁年先注意到一大束颜色刺眼的鲜花,用粉色的彩纸包着,底部还挂着飘扬的彩带纱巾。

  “……”

  陆知野有完没完。

  “这么快收拾东西了?”陆知野走进来,怀中鲜花隐约散出香味。

  “关你什么事。”池岁年瞪着花开口。

  “你不喜欢百合?”陆知野愣了一下,像是惊讶。

  池岁年转开脸:“没有。”只是不喜欢你送的。

  “但你刚才看它的眼神特别凶。”

  “那是你瞎。”

  池岁年站起身,“让开。”

  池岁年能感觉到陆知野在盯着他,但经过刚才那一遭,他现在看陆知野哪儿都别扭。

  几秒后,身上的视线消失,陆知野把一束花怼到了他怀里。

  “我不要——”

  陆知野按住他的手,“这不是我送的。”

  信你个鬼。

  见池岁年还想扔,他又快速道:“昨天你救的那小孩很感谢你,这是让我转交的谢礼。”

  池岁年动作一顿,“……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池岁年却不大信,陆知野在他心里信用度太低了。

  他埋头看了看这束百合,在花瓣里看到了一截粉色的小卡片,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

  池岁年见过陆知野的字,压根儿没这好看,顿时放下心来。

  下楼时,陆知野提着行李箱,池岁年怀里一束鲜花。

  俩人走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眼神都在往鲜花和行李箱上瞟,视线暧昧得很。

  池岁年脸色怪异地把花塞给陆知野,自己离得八丈远:“抱着。”

  陆知野看他终于开口说话,故意逗人:“不要了?”

  池岁年磨牙:“敢扔拿你命赔。”

  听到熟悉的语气,陆知野一颗心才落了回去,抱着花,领着人,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

  回去时,池岁年不方便开车,坐进副驾后就闭着眼睛装死,任陆知野怎么惹火都不开口,铁了心不理人。

  从山庄回城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陆知野却开得奇慢无比。

  池岁年看得窝火。

  但想起这人晕车的废物体质,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口。

  爱爬爬。

  最好爬到天黑。

  但好在陆知野还没那么废物,一路龟速大家,刚过三点。

  池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四周漆黑,只有驾驶座上有手机屏幕的微微亮光。

  “这哪?”

  “地库。”陆知野按开车顶灯,“到家了。”

  池岁年睡眼朦胧地嗯了一声,嗯完才反应过来,连忙闭上嘴。

  然后他就感觉身边这人偏了一下脑袋。

  池岁年眯起眼:“你笑什么?”

  陆知野忍俊不禁:“笑你可爱。”

  “……”

  要了命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池岁年一直到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半夜十点,浴室里流水哗哗,池岁年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睁着眼睛瞪天花板玩儿。

  这会儿,他脑海里只有两句话。

  ——陆知野在洗澡。

  ——洗完要一起睡。

  这一点很难让人不尴尬。

  他觉得陆知野脑子绝对有病。

  哪有刚表白就跟人躺一张床上的?半点空间都不给,活该被拒绝。

  这种人就该一辈子找不到对象,单身到死——

  等会儿?

  池岁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在山庄时,陆知野说过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心上人,从学生时代就喜欢了。

  并且是爱而不得,喜欢到骨子里。

  “……”

  池岁年一脸暴躁地瞪着浴室。

  ……那陆知野还跟他表白?

  操。

  又在耍着他玩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