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一年前那一天晚上的强硬态度，此刻被花草围绕着的金发青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温和。
那种像是花店、书店之中偶尔会见到的英俊店员，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在对视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就是此刻乔鲁诺给提摩西的印象。
仿佛一年前的那天夜晚只是提摩西的一个想象，而非真实发生过一般。但是提摩西记得很清楚、且头罩的自动录像记录更是加深了他的记忆。当时的乔鲁诺同样没有遮盖自己的面孔，但是神色间和气质上更趋向于上位者领导者的感觉。哪怕气质截然不同，但类似的威逼他只在达米安和蝙蝠侠身上感受过。
可是此刻的乔鲁诺，给他一种，他仿佛根本和危险的夜晚无关、只专注于自己热爱的视野。不同于阿卡姆的那些精神病，乔鲁诺身上并没有显现出类似于毒藤女一般的对植物的执念。
就如乔里所说，他的确是专家，也的确喜欢这些，但那只保持在……普通人对普通喜好的热情度。就像是迪克早餐喜欢麦片，杰森喜欢看书一样的程度。
两人双手交握不过一秒，乔鲁诺的手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茧，而他说话的语调的口音都让提摩西若有所思：“你是意大利人？”
“很明显吗？”乔里弯弯眼睛，眼中透着笑意：“我常年居住在意大利，但如果是说血统的话，应该算是日英混血？”
“那你来美国是因为乔里？”提摩西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打理这片花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真想招你来庄园打理那些花草。”
“为什么不可能，”乔里触碰着眼前的红玫瑰：“我想我很乐意？”
提摩西一噎，但还是做出很惊喜的表情：“真的吗？那太棒了！但是乔里不介意吗，比如他的朋友被我拐走什么的？”
“他当然不会在意。”乔里说道，就像是昨天他说乔鲁诺不会介意一样的口吻：“我说过的，乔里很喜欢你，他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乔里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随时有空。”
他顿了顿，绿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微笑道：“为你。”
这就是意大利人吗？提摩西在心中闪现过这个想法，拿出自己的手机交换了互相之家的联系方式。
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手下一号。
乔里没有避开提摩西的想法，点下了接通，对面的声音隔着距离都能听得出来带着慌乱：“boss！乔鲁诺先生回来了，现在正在和德雷克先生——”
“是我。”乔里开口，直接打断了对面的话。
乔里没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因为他懒，第二个是没有人会联系乔鲁诺。之前就提过，乔鲁诺可以类比于蝙蝠侠——正常人会有蝙蝠侠的联系方式吗？当然没有。
乔里才是那个蝙蝠灯，如果有需要乔鲁诺的能力帮忙的，他都会直接说“我之后会联系乔鲁诺的”，而不是放任手下去联系，从而导致他不小心容易串号。
而他上乔鲁诺账号的时候，一般也不会有人想联系乔里，就算有，他也可以切换声线。所以今天才是一个意外，他没有想过乔鲁诺马甲会跟别人产生新的联系，所以刚刚给出去的账号是他自己的啊。
这个想法在心里晃了一秒，但是电话对面的声音却直接沉寂了下去。
乔里：？
乔里有点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开口道：“乔里早上出门太着急了，手机忘带了。你有什么要和他说的？我帮你转告。”
现在提摩西就在旁边，他又不能切换账号，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口吻来说话。
“不，什么都没有！乔鲁诺先生，祝您玩得开心！”手下一号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里：？？
乔里的迷惑几乎要从眼中透出来了，他的手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质了？
提摩西在另一边说道：“你和乔里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当然，我算是他的——”乔里顿了顿，真实关系太过复杂，说出来也不会让人相信，而他过去也从来没有和人解释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乔里想了想，不打算敷衍提摩西，便想了个更合适的词汇，说道：“教导者。”
“虽然辈分差了好几代……嗯，你没发现吗，我们长得应该还挺像的？”乔里笑着说道。
“美国人和意大利人？”提摩西挑眉。
“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乔里思考了一下，思维一下子就被自家那复杂的关系链带偏了。
总不能说乔鲁诺他爹是被我外公杀死，而乔鲁诺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也都被他妈妈处理掉了吧？这是什么杀父恩人啊。
乔里表示自己还是有一点常识的，这些东西说出来太复杂了，能用一句话简略那最好了。
漫无目的的思绪跳转着，乔里只能再度强调一句：“很复杂。”
提摩西不是很理解，但意识到再试探下去应该会引起警惕了，所以这个话题只能暂时停止在这里。
提摩西注意到乔鲁诺很放松，是因为此刻的环境、坐标，还是因为……他是乔里·安娜苏介绍的？
“能和我聊聊、额，乔里吗？”提摩西大胆用这个作为话题，注意到金发青年眼睛明显亮了一瞬。
乔里很高兴，对他产生了好奇，可不就是恋爱的第一步？于是乔里喜滋滋回答道：“当然，你想知道什么。”
“我昨天真的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又被绑架了，没想到安……乔里会这么友善，但我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
乔里有些错愕：“你怎么会这么想？”
提摩西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乔里，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乔里说道：“或许是他不擅长表达自己，但是相信我，乔里非常喜欢你。”
说着，乔里还自己举起了例子，伸出手指比划：“他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领地，但是他不介意你住他的房间。他不喜欢咖啡，但是今早也试了一口——顺带一提，味道真的很苦。”
“说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实际上，你们在一年前见过，他是专门为了你前往那个晚宴的。”
在提摩西惊讶的目光之中，金发青年开口，带着意大利的口音缱绻甜蜜道：“他完全被你吸引住了，亲爱的，你不应该忽视自己的魅力。”
“你眼睛的蓝色就像是那不勒斯的海岸，天海交界的那一刻，都不如你的眼睛美丽清澈。”
“相信我，这些都是他的想法。”乔里信誓旦旦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失礼，请问你现在有稳定的伴侣了吗？你介意男性追求你吗？”
“我……并不介意？”提摩西迟疑着说道。他是双性恋，这一点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确定了。
“那太好了，我会记得转告乔里的。”金发青年口吻愉快，两人之间的对话节奏早已经被乔里掌控，等提摩西回过神，就发现在中途之中，这个对话就不受控制了——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追求者？
但是……
提摩西仔细回忆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到底哪里看起来喜欢我了？？
“没有误会，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他确认，甜心。”乔里说完这句话，觉得乔鲁诺这个账号也用的差不多了，他摆摆手，说道：“我有点事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乔里顿了顿，看着自己手里属于“乔里·安娜苏”的手机，又加了一句：“联系乔里也行，反正他随时都能找到我，拜拜。”
说完，乔里就高高兴兴离开了花园的位置，边走边给手下打电话说道：“帮我买个新手机。”
“好的，乔鲁诺先生。”手下一号回答了之后，小心翼翼问道：“我现在直接给您？”
“给乔里就好了，我下次问他要。”乔里想了想，又说道：“之前乔里和我提起过，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到正事，对面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和往常一样，您现在要进行查看吗？乔鲁诺先生。”
“嗯，老样子。”乔里踏进电梯，前往了酒店的地下一层。
在哥谭打洞似乎变成了一个非常常见的事情，乔里看着被玻璃隔离的男人，将口罩带了起来，他推开门对着床上的流浪汉说道：“你应该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怎么样，要继续吗？”
流浪汉的表情就像是教堂之中信仰着耶稣的神父，明明身材依旧瘦削，但是眼中的光亮与重新点燃的火焰却是在哥谭底层极为少见。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可以！”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次性完整接受乔鲁诺的治疗的，尤其是妄图戒毒之人。
根据一年来的实验，成瘾性根据程度深刻可以分成多次换血，难度从易到难。
如果连第一步都没法坚持，后续手段自然也不需要派上用场了。他不过是给这群人再一个机会而已，如果无法把握住，那么乔里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这个流浪汉也的确到达了最后一步，只需要再将血液之中的剩余的药物部分清除替换，之后对于毒丨品的瘾就纯粹是心理意义上了。毒丨品会让人的灵魂飘飘欲仙，乔鲁诺的“治疗”不仅会强行揍得他们的灵魂下来，还会让他们重新想要吸毒之时，回忆起那份灵魂上的疼痛，也算是一种抑制方式。
等处理完这一切，在流浪汉的挣扎尖叫哀嚎的背景音之中，乔里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洗个澡，在这个过程中，这一个电梯只会属于他，监控也会正常替换。
这是这么一年来的流程。
只不过乔里忘记了一件事。当金发青年半身都是溅出来的血，双手甚至都还在往下滴溅着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时推开门，恰好和推开门似乎刚打算离开的提摩西对上了视线。
乔里：“……”
提摩西：“……”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提摩西的蓝眼睛之中的恐惧和惊慌越来越深刻，他本能地想关上门，但是一只沾着血的手掌却强硬地挡住了即将被合上的门。
就像是变丨态连环杀手发现了下一个目标，半张脸溅着血的金发青年在门缝之中笑脸盈盈：“你看见了？”
提摩西就差尖叫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