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岫可真是个猛人◎

  薛岫冷冷看着夏四娘, 冷声道:“有事?”

  他望着近在咫尺未移开的手指,道:“能否把手拿开,你们在我的姜汤中下药, 想要做什么?”

  夏四娘惊吓的连忙缩回手指头, 不敢相信的看着薛岫, 打着哈哈道:“你没有喝姜汤啊。”

  失算了,还以为人药倒了,既然人还醒着, 她也不好动手了啊, 夏四娘摆摆手道:“我们这也是关心你们,怕你们来了镜湖, 吃不好睡不好, 所以想要你们睡个安稳觉。”

  “是吗,”薛岫淡淡的说着,他起身坐在床边, 目光平淡。

  与他对视的夏四娘肉眼可见的慌乱, 望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挪动着步伐,嘴里头说道:“是啊是啊。”

  等离薛岫有一小段距离后,夏四娘连忙跑出门,并说道:“看你睡得正好,想来也住得习惯, 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憨笑两声, 连忙关上门,溜之大吉。

  薛岫静静看着她离开, 看着夏四娘关上门, 按了按眉心, 夏家人行事竟如此的荒诞,好奇他的头骨已经到了下药的地步,真是……

  薛岫也不好说些什么,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阴雨绵绵的天,南方多雨,好不容易天晴会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虽赏茶听雨是件雅事,但下得如此平淡,平白无故令人心中有些毛躁不安。

  薛岫负手站在窗边,虚看了会,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连绵不断的雨意,想起镜湖边的那条淮河,连通青阳郡,青阳郡又在下游,多日暴雨,定会引起河堤高涨。

  淮河的水尽皆流入下游,若是河堤被冲毁,青阳十三县怕是逃不过这次水患。

  想到水患,又想起前不久发生的疫症,薛岫感到狐疑的时候,又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想要看清那乌沉不堪的天上倒地有什么。

  竟会在一年之间,降如此多的灾难于云国。

  薛岫像是想到什么,他走到案桌边上,他准备写信给正在青阳的徐凤元,为了尚未前来的水患早做准备为妙,若是真有,也有个准备,若是无,那也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我观天象,近日暴雨,更是小雨绵绵,恐忧淮河水涨,青阳地处淮河下游,若是决堤,定会黄龙过境,需早做准备,疏百姓于高处,以免决堤时,也可弃两县于水。”

  薛岫写完后,他在纸后头盖上印章,派暗卫送到徐凤元的手中。

  他起身站在廊檐下,看着外头阴雨绵绵,不放心的打着伞去寻赵怀泽。

  在南方,他的话不一定会有人遵守,而徐凤元也只是个主蒲,若是有哪个混账东西,不听命。

  薛岫的冷色逐渐凝重,那简直是弃万千百姓的性命不顾。

  赵怀泽正在僻静的宅院内住着,离夏家不远,隔两条街的距离,薛岫正要踏进马车,向赵怀泽的地方赶去的时候,顾韶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着把伞喊道:“薛岫。”

  薛岫回眸,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薛岫只能看到一袭宝蓝色长衫,身量不高的少年向他奔来,伞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但听声音,能听出是顾韶音的声音。

  顾韶音跑到马车的旁边,他略微抬起伞,露出自己的眼睛,微迷着眼带着乞求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薛岫,朱唇微抿,不好意思的羞涩笑笑,喊道:“薛岫,你要去哪里?”

  “……”薛岫垂眸淡淡说着:“关你何事。”

  顾韶音脸上的笑一僵,像是头次碰到薛岫这种人,居然如此的不给他的面子,但他有求于人,又不好摆脸色,他接着道:“薛岫,你是不是要去见江陵王,你能否带上我?”

  “带你做什么?”薛岫微皱眉道:“难道你先前没有见到他吗?”

  明明赵怀泽当时正在夏家内,理应看见才对。

  顾韶音仰着头瘪嘴道:“还不是你那个同行的人,拉着我不让我走,导致我只看到他,还没有与他说过话,你就……”

  顾韶音微顿后,他拿出他的拿手绝活:“你就带带我吧……”

  瞬间,让薛岫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薛静,薛静也是这般,想要摆脱上学时,或者不想抄书的时候,亦是如此。

  薛岫定定看了一眼顾韶音,沉声说道:“上来吧。”

  他弯腰走进去,让开地方。

  顾韶音脸上一喜,连忙上马车,坐在里头,他乖巧的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薛岫平淡的面容,他略显拘谨道:“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

  试图与薛岫搭话。

  薛岫刚拿出一本书翻看着,还没有完全打开,就听到顾韶音这番话,他略微想想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太失礼了,”顾韶音干笑两声,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他摩擦两下膝盖道:“我叫顾韶音,惠安人士。”

  “在下薛岫,淮阳人士。”

  顾韶音点点头,他挑眉道:“你竟然是淮阳人士。”

  淮阳多俊杰,没想到薛岫竟然是淮阳人士,而能从淮阳小三元上去的人,盛名之下定无虚名,也就是说,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有望六元及第的人,他先前还有几分不相信。

  像是想到什么,顾韶音问道:“能让我碰碰你的手吗?”

  “嗯?”薛岫挑眉疑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伸出放到顾韶音的面前。

  顾韶音道:“多谢。”

  他缓缓伸出手,与薛岫的手相接触,摸了几下。

  触感顺滑,一定能传来几分才气。

  薛岫皱眉,他缓缓收回手,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啊,”顾韶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他凑过去,与薛岫接近几分,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在我们惠安,与有才之士触碰的越多,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慧,好比我方才碰了你,你不是有望六元及第,我碰了你,我也能传到你几分才气,会得到你的……”顾韶音试探的说出:“庇护?”

  这话说得,好像薛岫上了天,在天上看顾他一样,顾韶音也觉得有几分不妥,转动着眼珠子,不敢看薛岫,默默的向旁边移了两下。

  “你们惠安居然有如此习俗,”薛岫缓缓问道,又笑道:“倒是有几分奇特。”

  “是吧,我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后来,的确有人高中后,这也让人不得不信,”顾韶音笑着道:“其实也算是一种心里慰藉嘛,我感觉我触碰你知道,也能像被你附身一样,文曲星都会关照我几分,来年,我去考试的时候,也一定会考中。”

  “考乡试?”

  薛岫的话音刚落,顾韶音脸色顿沉,不善的看着薛岫风轻云淡的面容,止住骂人的心,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我今年才十三岁,”委婉的提醒薛岫他的年龄,按照他的年岁,能参加府试都是学识极好的。

  而他,来年便能去参加府试,当然,与薛岫相比,他的不值一提,与他相比,简直没法比,这就是个猛人。

  他可是听闻,薛岫用一年的时间,从县试一路到乡试,若不是朝廷下令,这个狠人都要一路高歌拿下状元。

  因云国考试每年都有,而每场考试时间不同,若是有人能强横到薛岫这种地步,也是有可能的,只是……

  顾韶音听闻到一些风声,因为薛岫的壮举,朝廷那边要更改科举的制度,至于最后如何,也不知道是何章程,这种事,薛岫比他知道的更清楚。

  顾韶音眼珠子一转,他小声说道:“听闻因为你一人,科举制度将要改革,这事可是真的?”

  “你从何处听来的,”薛岫反问。

  “早就有风声传来了,我还听到是你的风头太盛,一举拿下四场考试,把人给震惊到了,那群人坐不住,不想你入朝堂,还上奏把你后两场的考试给禁了。”顾韶音笑道:“他们一定是怕了你,也怕了日后有和你一样的狠人,他们才想改变章程。”

  “无稽之谈,”薛岫说道:“起因不在我,不过也有几分缘由,我的事让他们找到了借口,他们想要的是后面的人没有出头之路,不过,每年都有考试,负担是有些大,先前是读书识字的人不多,现在寒门亦有不少人参与,而官场内的职位是固定的,而考中者,又会免除一定的税额,于国库不利。”

  “所以不是因为你考得太厉害,而是现在考得人太多,国库空虚,又没有那么多的官职拿出来,只能从考试上做手脚。”

  顾韶音小声的说着自己的猜测,他估摸了下,若真如同薛岫所说,每年考中的人,亦有不少,而这些人出身寒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免税,而他们也只会越来越富,却交的钱很少,的确,不利于财政。

  蓦然,顾韶音想到自家的情况,这还只是寒门,而他们世家,所拥有的土地人口更是更多,而在朝为官考□□名者,亦是可以免税,所积累下的财富,即使是给他,让他再用数百年亦是绰绰有余。

  如此说来,他还算是富饶的,那,那位上位的时候,会对世家出手吗,顾韶音心里担忧。

  而这种明显的答案,薛岫他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顾韶音偷瞄着薛岫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什么,可他真从薛岫脸上看出什么那才叫奇事。

  他挠挠头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明明知道现在不利于自己,还要向前走,明明应该走另一条路才对,合该稳妥自身,保全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