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岫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心柔?◎

  云国皇帝的话音刚落, 梁国太子放在身侧的手指微蜷缩一二,他尚带着质问的脸猛的回过头,遗留着几分不敢相信。

  他与云国皇帝双眸对视后缓缓露出微笑, 撩动耳边的青丝, 压下心底的疑惑, 说道。

  “云帝说的是极,此事事关重大,是该好生商夺一番, 明日我便修书于我父皇, 商量两国联姻之事。”

  这事怎和脱了缰的野马般,不受他所控, 回到自己位子上坐着的梁国太子想不透其中的关卡, 他抚摸着腰间的玉佩,凝神静思。

  最后得出,是他想当然了, 这云国皇帝亦不是吃素的, 而云国是世家与皇室共治天下,两者却无嫌隙,甚是亲密,想要内部瓦解,并非易事。

  云国皇帝举杯,“好, 殷太子, 李太子,朕敬你二人一杯, 望日后联姻, 守望相助。”

  梁国太子回过神, 端起桌上的酒盅相迎,默默的仰头饮毕,余光中瞥见下方同王玉泽共座的薛岫。

  微疑,薛王两家,何时如此亲密,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所谓两家不和的传言莫非是假的,那……

  梁国太子挑着眉不动声色的看向云国皇帝坐下的龙椅,云国皇帝可还安生,有薛王两家虎视眈眈,他就不信,薛王两家,不会引帝王猜忌。

  卧室之榻岂容他人鼾睡,除非,这云国尚有他未查明之处,他缓缓放下酒盅,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殷琅,殷琅定是知道什么。

  殷琅似是感受到李昂的视线,他微微手放下,露出被衣袖遮住的脸回视过去,黑眸深邃如墨,没有任何温度,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冷冷中夹杂着丝丝温度,又似是嘲讽,狠狠的撞向李昂眼中。

  嘴唇无声翕动两下:“废物。”

  李昂面红耳赤的怒瞪回去,该死的殷琅,竟敢骂他废物。

  他瞥到桌上的佳肴,拿起筷子快准狠的扎进一块肉中,似是扎在某人的身上,凶狠的眼光盯着殷琅,当着他的面,将那块肉塞入口中,像是在咀嚼着殷琅身上的肉。

  又看着殷琅那不争气的妹妹汝阳,冷笑一声。

  汝阳她凑近殷琅的耳边,小声说道:“哥,李昂他骂我,说我长得丑。”

  殷琅的眼神瞬间冷然,他安抚的摸着汝阳的脑袋柔声道:“妹妹不丑,很漂亮,是李昂眼瞎,哥哥替你教训他。”

  而两人的交锋,自然也被一直注视着上头的王玉泽瞧见,他轻声说道:“李昂怎似个炮仗,刚招惹我云国,又去招惹晋国,虽说梁国位于云国北部,晋国位于云国的南部,晋梁两边大河阻隔,又于云国有山脉拦截,但同时招惹两国,共同伐之,梁国也招架不住啊。”

  王玉泽狐狸似的笑着,他略偏头看向薛岫清冷疏离的侧脸:“再者,是你阻拦他联姻,他合该这般对你,难道这行宫之中,两人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你说呢,薛三。”

  薛岫夹起青菜置于碗中,他瞟王玉泽一眼,举止优雅的用膳,没有回话,可即便如此,王玉泽也未有任何窘态,淡笑处之。

  薛岫乜斜看着李昂和殷琅之间的交锋,微抿口水,这才道:“随他们去吧,闹归闹,总不会闹大,云国尚未搅和进去,水浑不了。”

  “你莫要多想,不过是小孩子气性,不想被人放在别人的后头提及,方才已然落了面子,与殷琅比,他落了下乘。”

  云帝,也在其中推了一把,七分故意而为,将李昂放在殷琅的名后提及,也好杀杀他的威风,虽是小计,但分外合适。

  “与你说个消息,李昂曾当着汝阳的面,说她长相无颜,殷琅迟早会知道,两人必有一斗。”

  他瞥眼间,见到江心柔的位子已空,道:“我出去透透风。”

  “这宴会还有好一会,是有点无趣,我与你一同出去,虽说与你是有几分不对分,但纵观这朝堂,也唯有你我之间能有几分恣意。”

  两人肩并肩的离开,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惊扰到里头的人,等走出殿外,外间的凉风吹袭,吹动两人的衣袖衣摆,乌黑的发丝随风飘动着。

  八角玲珑宫灯中烛火摇曳,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有小侍眼儿尖,替两人掌灯。

  “外头的景色宜人,我记得不远处有小池塘,里头养了些锦鲤,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往,”王玉泽问道

  薛岫拒绝,他撒眸看向四下里,向僻静幽寂处走去。

  等到了僻静处,假山得拐角处,迎面与人碰上,薛岫抬眸,借着烛光看清是谁。

  “殿下,你怎在此处?”薛岫的眼神微凝,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动。

  “里面甚是苦闷,孤出来透透气,正要回去,既然你出来了,同孤走走。”

  太子侧过身,小侍走在前头替两人掌灯,薛岫与太子并肩同行,凑得近了,问道太子身上的香味,似乎是脂粉的气味。

  薛岫脚步微顿,他偏头问道:“殿下出来可是碰到别人。”

  “薛岫你想说什么?”太子拧眉问着,嘴角的笑意凝固,负于身后藏于袖中的手摩擦着香囊。

  “殿下可否有碰到江姑娘,”薛岫直言不讳,把事情摆到明面上,神情认真,凝神看向太子的眉眼处,不放过太子细微的表情。

  “薛岫你为何有此等猜测,孤的确碰上了别人,但不是江姑娘,是荣安,她可是痴心于你,听闻江姑娘纠缠于你,甚是气愤,连带着这次宴会想借着比试的名头好叫江姑娘吃点苦头,薛岫,你老实与孤说道说道,你可是喜欢那位江姑娘。”

  太子歪过头,眼神落在别处,须臾又回眸和薛岫对视,带着点好奇,又万分的认真,似是很想搞明白这件事。

  薛岫察觉到有不对劲,他向后退几步,灯影憧憧,太子半张脸藏于暗色中,瞧得不太分明,须臾,他冷声说着:“还请殿下日后莫要问此事,于我而言,儿女情长之事乃是小事,再者,殿下身为储君,应当把心神放在大事上,放在百姓身上。”

  “孤有几分好奇罢了,你不说便罢了,何须拿这种话刺孤,孤知晓,孤身为储君,一言一定,定要是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位,”太子微阖着眼,几分落寞道:“但孤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想过着平凡人的生活,父慈子孝。”

  他微微泛红着眼:“我肩上的担子太重,一刻也不敢放松,带着储君的责任,带着你薛家的期望,踏上那条不归路,艰难负重前行,不过是与你闲聊几句,你竟指责于孤,你良心何安。”

  “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岫只当殿下今夜醉酒,这等话,望殿下日后莫要再说,身为储君,莫要沉溺于儿女情长中,应当舍弃。”

  薛岫冷声说着,今日殿下与往日不同,怕是已然见过那精怪,被她有所影响,一个野心勃勃的储君,竟想去当平凡人去过市井生活,简直是笑话。

  那精怪留不得了。

  薛岫眼微眯,已经对江心柔动了杀心,任由她成长下去,定会惑乱江山,储君易,江山不稳,徒增纷扰。

  王家亦会离心,薛王相争,实属内耗,南方氏族仍在远方遥望,此刻乱不得。

  “孤知道,孤不过是累了,孤受够被你们世家裹挟的日子,受够成为你薛王两家相争的棋子,你们需要的不是孤这个人,而是中宫诞下的血脉,中宫之子,一个能文能武最为优秀的皇子,这样,你薛王两家才不会相斗。”太子凄惨的一笑,仰头望着天边的夜色,伸出手想要触摸天上的繁星。

  踉跄两下后,猛的沉下头,冷声道:“是,我是很在意。”

  他上前抓着薛岫的肩膀,面色狰狞,“我是很在意,很在意你是不是喜欢江心柔,你和她之间是否是两情相悦。”

  “你不是就想听到孤这番话吗,孤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吧,呵哈哈哈,你满意了吧——”

  眼神通红,神情恍惚,似魔怔般,又笑又哭,抓紧薛岫肩膀处的衣物,揉捏着,身躯来回晃动,像是中了邪。

  “这是怎么了?”王玉泽从暗处走出,淡淡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望着太子疯魔宛如中邪的模样,眼底闪过流光,深思着。

  “无事,殿下喝醉了。”薛岫抬手遮住太子不堪的面容,冷眼警告着王玉泽,试图将人劝退。

  可惜王玉泽哪会被他轻易的糊弄过去,更是接近几分,走到薛岫的旁边,用力压下薛岫的手臂,与薛岫较着劲。

  “我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隐瞒什么,殿下这个模样可不像是无事,也不想是喝醉了,你想用中蛊来搪塞我?”

  王玉泽还未拉下薛岫的手臂,被薛岫衣袖遮住的太子闷声说道:“你满意了吧,我喜欢江姑娘,很喜欢很喜欢,孤命令你,命令你不许喜欢他,他是孤的,是孤的。”

  “我倒是有几分相信殿下喝醉了,只是,他口中怎会喊着江姑娘,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可是一心一意喜欢你的妹妹啊。”

  王玉泽很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叫太子性情大变,可别和三皇子一样,那和薛岫的交易,可说不准了啊。

  “无事,醉酒,”薛岫皱着眉,“我的妹妹不会嫁入皇室,随她的心意,不强求。”

  “你倒是对你的妹妹甚好,你记得便好,世族之间一向内部通婚,不会与皇室发生任何婚事的纠缠,以免影响我等。”

  “薛岫,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心柔,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