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城.慕容府。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过, 转眼云栎潇已在慕容府待了数月。

  今日慕容府宴客,主人家迎来送往忙得很,慕容星海自是没空再来寻他玩, 他便可以借机独自出门, 去寻一个人。

  去那处地方,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朴素。

  云栎潇便从慕容星海送来的那一整柜新衣裳里,特意挑选了一件薄荷绿色的外袍,外头再套上一件米白色镶嵌着银线的薄马甲,如同细碎的钻石耀着微光,及腰的乌发垂落下来, 整个人低调华贵又不失俏皮,戴上暗金色繁花面具后, 又多了一分神秘, 配合这春暖花开的季节,端得一个刚刚好。

  云栎潇最后抓起桌案上一叠厚厚的银票塞进宽袖里, 这自然是从慕容星海那里讨要来的, 接着便直接翻墙,从慕容府的后巷进入了星海城主街道。

  这段日子以来,他同慕容星海外出游玩过好多次,也更为了解这个人。

  这慕容星海就好似宋音尘的一位异性兄弟,脾性和爱好都如出一辙, 于云栎潇而言,掌控起来简直是游刃有余,因而现在只要他开口提的要求, 慕容星海就没有不答应的,哪怕是要这十万两的银票, 慕容星海也眼睛都没眨一下,不问缘由就让账房给云栎潇取了过来。

  云栎潇不似这些纨绔子弟爱玩乐,他要那么多银票自然是为了正经事。

  玲珑在映天山一役中丢失,即便他想要找回,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他还是需要打造一把新的兵器才行。

  选择来到星海城,一则这是当时最快最稳妥离开映天山的方式,二则……

  云栎潇微微眯起眼睛,是他一直都知道,那全天下最厉害的兵器锻造师,就隐匿在这星海城内。

  此人极为神秘,已经好些年没有出山,上一次出山的作品,就是云栎潇的玲珑。

  “就是这里了。”

  云栎潇依着从慕容星海书房里顺来的星海城地图,拐进了一条小巷。

  这条看似僻静的小巷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比起主街都更为喧哗,包子铺、成衣店、首饰铺等等。

  所有平日里所需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不愧是天下首富慕容氏所在的城镇,一处寻常的巷道,瞧着都比金陵要华贵上好几分。

  戴着暗金色繁花面具的少年游刃有余地走在其中,周围的商贩们见多识广,对世家显贵见怪不怪,因而只是略略打量了他两眼,便没事人一般地继续吆喝叫卖着。

  云栎潇向前走了好一段路,再拐过一个转角,总算是将那些热闹喧哗抛诸身后,一抬眼就见到不远处,坐落着一间偌大的商铺。

  它的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可以媲美普通官宦人家的宅院,统共有三层,当中挂着的巨大牌匾上,画着一把鲜红色的大刀,尤为霸道醒目。

  这正是整个明曜王朝最大的兵器交易城,仅次于从前的羽氏后山兵器库,也是云栎潇此行的目的地。

  大隐隐于市。

  云栎潇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大约极少人能想到,那神秘的兵器锻造师,竟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躲在这闹市里,而且就干着自己的老本行。

  只不过见过他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他又很可能乔装易容,普通人即便知道他在这里,但要从数百名锻造师中寻出他来,绝非易事。

  可这难不倒云栎潇,作为一个易容高手,他只要用心分辨下,便能识破对方惟妙惟肖的伪装。

  没曾想,进入兵器城后,即便是凡事处变不惊的云栎潇,心头也涌上了一阵无语。

  因为举目四顾,这里好些掌柜的都戴着面具,就像是遵循着某种规矩一样。

  这乔装易容云栎潇很能分辨,但若都如此直接地戴着面具,反倒是让云栎潇有些施展不开了。

  “小公子是外来人吧?第一次来?”

  一道如同公公般尖细的嗓音响起,云栎潇立即侧头看了眼主动搭话的这位掌柜,只见他面上覆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鸡面具,冠顶还是用数根火红色的羽毛制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飘荡,如同湖底的水草,一瞧就很不正常的样子。

  不过云栎潇恰好有事要问,便道:“为何那么多人戴面具?不曾听说此处还有这等规矩。”

  “哦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只乌鸡笑出一长串刺痛耳膜的鸡打鸣后,缓缓道,“小公子有所不知。”

  “我们这兵器城是整个明曜王朝最大的兵器交易市场,前来要求锻造兵器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来锻造兵器之人,不是出自官家就是出自江湖。二者都容易卷入各种纷争,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是以好些寻不着线索的人,就会跑来这里找锻造师帮忙指认,这不就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吗?”

  “我们不过是打造兵器的手艺人,哪里能管这些事??是以城主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锻造师掩盖真容,戴上相同的面具进行交易,后续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被那些人寻到徒增烦扰,算图个安生。”

  云栎潇又问:“这有的戴,有的不戴,是不是这些佩戴面具的锻造师手艺更为精良?”

  这只乌鸡的嗓门立刻飞扬,万分惊讶地问道:“公子怎知道?”

  因着有面具遮挡,云栎潇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他可曾经是天下第一兵器世家的少主,对这里头的门道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了解颇深的:“若是锻造寻常不过甚至大批量产的兵器,比如给军队的士兵配备等,根本不可能惹上这些麻烦。”

  “唯有那些少量的甚至是独一份的兵器,指向性分外明显的,才会让持有者的仇家或者亲眷来此处寻线索。”

  “是以若买家能知晓其中关窍,便可以依此来选择要什么等级的锻造师,对吧?”

  乌鸡摇晃着脑袋,语露赞赏道:“正是如此。”

  随即就鸡头前倾,露出修长的脖子,双手交握在胸前,分外殷勤地问道:“小公子此番前来,想打造什么样的兵器?”

  云栎潇覆在面具后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着这只乌鸡,心里已经略有计较,面上不动声色道:“我近日才开始习武,并不拘着兵器种类,不过我这人凡事都想要最好的,是以要寻这里头最厉害的兵器锻造师,掌柜的可否引荐?”

  乌鸡听完以后,立刻大拍胸脯,热情招揽道:“那不就在你眼前吗?小公子可千万别觉着我是‘乌鸡卖蛋,自卖自夸’~”

  说罢就凑得更近了,鸡头都快贴到云栎潇耳边,他轻轻吐出了几个名字,皆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兵器,随后拉开距离,又尖着嗓子道:“想必小公子对这几个名字不陌生吧?都是我亲手锻造的!不过小公子刚开始习武,暂且掌控不了如此强大的神兵,还是要循序渐进为好。不若到里头,我给你推荐一二?”

  这么一小会儿,云栎潇心中已有了决断,表面装作犹疑了下,便点点头道:“也可以。”

  话毕就跟着这只花枝招展的乌鸡离开了摊位,进了里间,七拐八拐地上了楼,到了二层。

  此处比一层的摊位要大上许多,根据兵器种类分割出不同的区域,可供买家尽情挑选。

  乌鸡如同水蛇般扭着身体,一路热情地介绍着,云栎潇对他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些兵器不为所动,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一圈都参观完了,他只淡淡道了句:“店里只有这些?”

  乌鸡愣怔了下,见这位小公子如此淡定,应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身子扭得更勤快了:“绝好的自然有,不过价格嘛……”

  云栎潇不多废话,只道一句:“慕容星海是我哥哥。”

  乌鸡:“……”

  一人一“鸡”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半盏茶功夫,乌鸡终于从石化的状态中活了过来,热情似火的仿若顷刻就能变成一只烧鸡:“我明白了!就是钱不是问题是吧?小公子这边请!!!!”

  随即两人就拾级而上,从角落一处不起眼的楼梯上了三楼,直接进到一间小阁楼,格局呈正方形,云栎潇现在身量较低,倒是不打紧,但乌鸡这样的成年男子甚至都要微微低下头,不若就能顶着天花板,可见此处委实窄小·逼仄。

  阁楼里头光线略微昏暗,但不妨碍云栎潇看清摆放有序的兵器。

  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最关心之事。

  云栎潇回头瞧了眼跟在后面,卑躬屈膝,分外殷切的乌鸡,朗声揶揄道:“你最近应当很缺钱,不然也不会这般热情揽客,我说的对吧,廖昙清?”

  稚嫩的童音浅浅收尾,乌鸡那殷切的肢体动作立刻就停止,双方这么僵持了下,那原本尖细殷切的声音转瞬变得低沉警觉,细细听来还挺好听:“你是谁?”

  云栎潇缓缓摘下面具:“认得吗?”

  廖昙清再次寂然无声,好像死了一般,云栎潇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廖昙清重新活过来,抖着声音问:“你…你……云栎潇…你还魂了?”

  云栎潇颇为无语,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就摘了廖昙清的乌鸡面具,面具下那张熟悉的浓眉大眼盛满了震惊,他冷淡至极地回了三个字:“我没死。”

  也难怪廖昙清会如此惊讶。

  映天山遭遇洗劫之事无人不知,云栎潇坠崖身亡也是无人不晓,现下这人非但出现在自己的店铺里,还是两人初见之时,十二三岁的孩童模样,谁能不往那方面去想?

  不过在云栎潇否认后,廖昙清便明白过来,云栎潇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把自己变小了。

  云栎潇不再理会廖昙清的大惊小怪,回过头来开始寻找趁手的兵器,边找边道:“玲珑丢在映天山了,短时间内我也无法找回,需要一把新的兵器,这才来寻你。”

  廖昙清比方才跟得更紧了,近乎贴在了云栎潇身后,不解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云栎潇解释道:“旁人要寻你确实不易,谁能想到这天下第一的兵器锻造师,不过是个刚及弱冠的毛头小子?再加上你出山不过两年就销声匿迹,要找到你更是难上加难。”

  廖昙清道:“所以啊,我这副装扮没有任何问题吧?你还是没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气味出卖了你。”云栎潇回过头,轻蔑一笑,“我记得每个人身上的气味,还记得你脖颈后面的星形胎记,还需要我说更多吗?”

  廖昙清捏紧手里的乌鸡面具:“……你果然是真的云栎潇,这种变态的能力加上这种蔑视一切的神情,除了你,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

  云栎潇同廖昙清虽私交不深,但两人算是投缘,廖昙清算的上是云栎潇孤寡人生中,难得的半个朋友。

  那时正逢羽寒阳以及羽寒月将及弱冠,作为兵器世家尊贵的少主,自然是要专门为他们打造兵器的,于是羽凌威便通过沐夫人,请来了当时只为皇室锻造兵器的廖家人。

  云栎潇记得当时来了一对父子,那父亲正是当时掌管皇家兵器锻造师的廖家主,边上的少年正是廖昙清。

  羽寒月同羽寒阳便立即上前同廖家主提起了兵器需求,廖昙清就默默站在一旁,如同空气一般无人注意。

  可云栎潇却在廖昙清身上闻到了极淡的铁烨树味道,而廖家主身上却并无同样的味道,近日还听闻,宫中三皇子刚得了一把硬如钢铁的木质剑,甚为喜欢,视若珍宝。

  铁烨树的木质就极为坚硬。

  云栎潇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廖昙清。

  在羽寒月处理完自己的事,走到他边上,柔声问他想不想也要把兵器之时,他拉住羽寒月的衣袖,仰起小脸,脆生生地回答:“什么样的兵器我都可以,但我想让这位哥哥给我做。”

  他小手指着的人,正是廖昙清。

  那时的云栎潇便大胆推测,这位瞧着吊儿郎当的少年,才是传言可以同先祖比肩,廖氏一族真正的天才,而廖氏先祖……正是锻造了绝尘的天才锻造师。

  廖家人没有对外言明这一点,恐怕也是想保护廖昙清。

  云栎潇的这个提议有些荒唐可笑,但羽凌威此次本就只计划给两个亲儿子打造兵器,压根就没考虑过云栎潇。

  既然是顺带的,麻烦一直都给皇族锻造兵器的廖氏家主自是不妥,但若是身边那毛头小子,以他们羽氏的地位,倒也不算僭越。

  于是在羽凌威询问过廖氏家主,对方也未拒绝后,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后来云栎潇除了研读医理,空余时间都是和廖昙清一起设计自己的兵器,在相处中,两人更是惺惺相惜,后就有了玲珑的横空出世。

  可以说云栎潇后头能在兵器锻造上帮助羽氏青云直上,除了他对毒理的掌控无人能及,还要得益于廖昙清早年在兵器设计上给他的启蒙。

  后来廖昙清将玲珑送到他手上后,不日就从金陵消失了。

  还给他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说是廖家主已经年迈,便向陛下请辞,日后有缘江湖再见。

  云栎潇感叹廖家主是个聪明人,恐怕是早就看穿了羽凌威的野心,避其锋芒,携家带口离开金陵求安稳去了。

  于是两人便就此分别了。

  这一别就是好些年。

  现如今看来,廖家主当时的选择真是正确无比。

  两人多年未见,却没什么生分,廖昙清化解了云栎潇骤然出现的震惊,然后就为朋友还活着高兴起来,再次滔滔不绝:“也不是缺钱,只是老爷子非要我掌管家业,还月月要查账。”

  “若是我每个月卖出的兵器够不上兵器城前三,便要我跳雄鸡舞给大家取乐!”

  “我这人你也知道,就是不想干活儿的主。因而方才见到你一身华贵,年纪又挺小的,便觉得是个冤大头。若是能够敲上一笔,我后头几个月都不用开店了……”

  “冤大头”云栎潇回眸冷冷扫了这只阴险的“乌鸡”一眼,未发一言,继续别过头去挑选兵器。

  廖昙清习惯了云栎潇这种冷淡的模样,便接着道:“你说你是慕容星海的弟弟,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你下一个悲惨的哥哥吗?”

  云栎潇暗暗捏紧藏在宽袖里的小拳头,硬生生按下了一刀砍了乌鸡头的冲动。

  廖昙清全然没察觉自己在丧命边缘,继续喋喋不休:“你也别怪我这么想,那是江湖上好多人都这么想!”

  “羽氏倒台后,你立即归顺了宋氏,当时坊间就传言你冰冷无情,瞧着羽氏不行了就果断绿了羽寒月,找了宋音尘这么个靠山。”

  “没多久安逸了百年的映天山也灭了,你又坠了崖……”

  “宋音尘忙着重建映天山,还日日下悬崖搜寻你,听说他已经性情大变,状若疯魔。羽寒月人在金陵打仗,还不忘命令各地三皇子的势力,满大街贴你的寻人启事。”

  “大家都说你是蓝颜祸水。”

  “毕竟朋友一场,我劝你还是低调点,若再被天下人知道,你没死还认了慕容星海做新哥哥,宋音尘江湖第一交际花的名头就要让给你了。”

  云栎潇:“……”

  廖昙清说着说着,骤然醍醐灌顶:“所以你才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为了躲避宋羽二人的追捕是不是?”

  “这人啊!朝秦暮楚的都没有好下场,还是忠贞点的好。你不能仗着长得好看就胡乱欠桃花债,若日后再加上慕容星海,这三方势力打起来,你必定会被反噬得渣都不剩。”

  廖昙清的喋喋不休还未说完,就觉得脖子一凉,一把短小的匕首抵了上来,云栎潇纯纯一笑:“再不闭嘴,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廖昙清:“……”

  威胁奏效,耳根终于清静了,云栎潇终于可以认真挑选兵器,可还挑不出称心的:“都在这里了?”

  廖昙清紧闭嘴巴不说话。

  云栎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微笑,保持耐心:“现在可以张嘴说话。”

  “当然不止!可是亲兄弟明算账,你今日带了多少银钱?”廖昙清瞬时切换回奸商的身份,“上回你可是用一整箱的解毒圣品以及替我父亲治好了陈年旧疾,才抵了玲珑的锻造费用,这次当然也不能白送……”

  云栎潇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大摞银票和一个白玉小瓶子:“十万两银票加上木偶蛊一只,够吗?”

  “那当然是不能再够了。”廖昙清立马换了副嘴脸,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十万两银票倒是其次,木偶蛊可是千金难得!有了它便可以肆意操控任何比自己武力低下之人,在黑市上都断货许久了。”

  “栎潇,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云栎潇眼眸凉凉一扫,廖昙清便立刻停止了无用的废话,他按下藏在某一把兵器下的按钮,侧边的暗门就打开了,他扬扬头道:“走。”

  进入暗门后,里头统共才陈列了三把兵器,如天雪和绝尘一般,各自闪耀着漂亮柔和的光芒,瞧一眼便知是旷世珍宝。

  分别是一把弓、一柄剑以及一支短笛。

  那支短笛青葱翠绿,油光瓦亮,竟还全然保持着原料本身的色彩,表面隐隐流淌着青黄色的光芒,宛若仙器。

  云栎潇的目光停在此处,便无法移开了。

  廖昙清知晓云栎潇是对此笛感兴趣,便立即介绍:“它叫念思,是思念之意,相传制作之人是一位情痴。”

  “材料取自一棵百年不朽的竹树。硬如玄铁,莫看它瞧着小巧玲珑,但武艺高强者,用它轻轻一敲就能使人皮开肉绽。它的笛音委婉悠扬,令人神往。如若持有者心法了得,还可以通过笛音操控活物。”

  “和你的木偶蛊有些相似。”

  “百年来有不少人得到过它,可最终都无法驾驭它,或走火入魔或狠心将它丢弃,是以这把神兵迄今为止,没有主人。”

  云栎潇伸手抚摸了下笛身,冰凉油润,是上好羊脂玉的触感,当他的指尖离开后,一直安静的笛子竟然晃动起来,明显想要脱离桎梏。

  廖昙清微微一笑:“看来它找到了它的主人。”

  “对了,忘了跟你说,那棵百年不朽的竹树,来自映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