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腹地。

  已近子时, 整个军营都静悄悄的,只有营帐前的火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听得人不由心中一惊。

  带羽寒月进来的那名兵士长走到李初叶的营帐门口, 里头黑漆漆的, 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可见三皇子早已熟睡。

  他一个小小兵士长这时候去惊扰皇子,那就是自寻死路,可如若不这么做,他身后的那个煞神顷刻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硬起头皮,准备通报之时,后方的煞神却突然伸手按住了他, 吓得他整个人都一激灵,差点原地跳起, 慌忙回过头, 就见羽寒月浅笑吟吟着道:“辛苦带路,我自己进去就行, 作为对你的奖励, 你走吧。”

  兵士长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掀开帘子,转瞬间就没入里头浓墨般的黑暗后,他在原地踯躅了一会儿,便咬牙转身就走。

  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如若这人是三皇子的至交好友,三皇子应当不会事后兴师问罪, 追究他们肆意放人进来。

  如若....此人当真是三皇子的仇敌,今日是前来刺杀的,那么已经死了的三皇子, 更不可能再找他们算账。

  兵士长的身影隐没在营帐外时,羽寒月也已经走到了三皇子的床榻边上。

  皆是习武之人, 在他近身的那一刻,三皇子就拔出枕边的匕首刺了过来,羽寒月没有拔剑,只是用剑鞘轻轻挡了一下,低沉磁性的声音刺破了浓墨的黑暗,徐徐荡漾开来:“殿下,好久不见。”

  “我是来帮助你脱离困局的。”

  *

  映天山。

  宋氏举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热闹结束以后,整个映天山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云栎潇也开始着手正事了。

  羽氏后山的那些怪物虽然都死了,并且被一把火化为了灰烬,但是在处理尸体之前,云栎潇取了很多血液以及其他人体组织,以便研究那神秘的无解之毒,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宋天铭言出必行,说是要给云栎潇在羽氏同等的待遇,就连夜给云栎潇安置了一个专属小药庐,让他可以潜心研究。

  云栎潇在小药庐里闭门不出三日后,宋音尘终于忍不住了,准备无视云栎潇立下的那句“擅入者死”的威胁,直接破门而入。

  宋音尘的手刚碰到木门,门就从里边被拉开了,云栎潇面色如常,只是眼下略微发青,很明显这几日统共就没睡几个时辰,见到他后便道:“音尘哥哥怎么来了?”

  宋音尘扒拉住云栎潇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低声埋怨:“但凡我有一点脑筋不清楚,都会以为我们还未从金陵回来呢。”

  云栎潇一听就明白了,宋音尘是觉得自己这几日忙于研制解药而冷落了他,正在寻求关注,低声笑问:“音尘哥哥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出门去映天山逛逛,你陪我一起?”

  宋音尘当即两眼放光,点头如鸡啄米:“当然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宋音尘带着云栎潇出门后,才消停了几日的映天山再一次热闹起来,他们所过之处,都会有店主凑上来同他们热情攀谈。

  宋音尘非常喜欢自己的宝贝疙瘩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因而一路上弯起的唇角就没放下来过,直到胭脂铺的老板娘拉住云栎潇道:“云公子生得这般俊俏,当真是讨人喜欢,今年多大了?”

  宋音尘得意洋洋地代替云栎潇回答:“十六,我们栎潇小小年纪就闻名江湖,我眼光是不是.....”

  “十六?那正好啊!!”胭脂铺老板娘压根没心思听宋音尘说完话,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声如洪钟,“我家姑娘今年十七,同云公子年龄正好相配,不若今晚来我家吃个便饭?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宋音尘心中警铃立刻奏响,他赶忙拍开胭脂铺老板娘的手,揽过云栎潇的肩膀,把人扯到怀里:“婶,栎潇很快就要成亲了,您那闺女还是考虑旁人吧。”

  “瞎说!”胭脂铺老板娘摆摆手,满脸的不信,“我早打听过了,那整个金陵城未出阁的姑娘都想嫁给他,可他都不答应!想必是因为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不过这也没错,找媳妇还是要找个实诚点的,好过日子。”

  云栎潇礼貌地对胭脂铺老板娘微笑了下,语气也很是温和乖巧:“栎潇还未成亲....”

  宋音尘:“........”

  少年昳丽的面庞因为笑起来而更为温柔迷人,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藏在金色卷云纹宽袖下的食指,轻轻勾住了宋音尘的小手指,拇指还安抚性地摩挲了几下,黑色的瞳孔清澈又认真:“但确已心有所属,栎潇此生只钟情于他一人。谢谢大婶的好意,你的千金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听到云栎潇这般说后,非但胭脂铺的老板娘,其他家里有适龄待嫁闺女的人都面露可惜,不过这儿民风淳朴,都是老实巴交的良善之人,因而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瞬,随即大家就喜笑颜开地向云栎潇道喜,还纷纷夸赞那个姑娘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够得到云栎潇如此的青睐。

  云栎潇笑的眉眼弯弯,两个梨涡更显得他整个人天真无害的紧,是长辈最为喜欢的那种模样,他低眉顺眼地解释,表面是说给大家听,其实是对宋音尘一人的告白:“是我有福气,才能遇到他。”

  胭脂铺老板娘方才去了店里,这会儿已经折返出来,塞给云栎潇一个编制得很是精巧的小竹篓,盖子上还有铺子红底烫金的名字:“这里面装了我店里最受欢迎的几款胭脂水粉,云公子你带回去,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一定喜欢。”

  未过门的“媳妇儿”宋音尘:“.......”

  站在他们后方,憋笑憋得分外辛苦的月熙和月影:“……”

  *

  云栎潇笑着接过以后,闹哄哄的人群才终于散开了,等离开了胭脂铺一段距离,云栎潇便转头将小竹篓递给芷韵:“给你。”

  芷韵愣了一下,忙摆摆手表示拒绝:“不不不,栎潇公子,这是人家送你的礼物,我不能拿。”

  云栎潇直接塞到芷韵怀里:“给你就拿着吧,除了你,我们这里也没人用得上这些东西。”

  云栎潇将这一竹篓的东西解决了后就不再关心,因为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一栋两层楼的古朴建筑,下面一层是药材铺,上面一层是医馆。

  宋氏之内自然也有医馆,但因着整个映天山都是宋氏的,平日里大家问诊抓药多是直接来此处,是以宋氏医馆里只备有一些寻常药材,他的小药庐又是新建的,药材储备全然不及羽氏完备,这几日分析那毒药的成分就已经耗光了库存,云栎潇是来此处亲自采买的。

  宋音尘介绍云栎潇同掌柜的认识后,云栎潇就将手里的方子直接递给掌柜的,掌柜的瞧过方子后便道:“公子,其中有几味药材,我铺子里暂且没有,但过几日就能到货,届时我派人送到府上。”

  云栎潇微微颔首,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张方子上的药材都很稀缺,等闲药铺也难一应俱全。

  不过他今日来还有其他目的:“我听说映天山后有一处人迹罕至之地,常年被瘴气围绕,但里头很可能有世间已经绝迹的珍贵草药,掌柜的可有所了解?”

  宋氏家大业大,能在这里祖祖辈辈开设医馆而不被取代的,当然也非等闲之辈,最起码医术方面绝对不是庸碌之才,而要成为一个好的医者,绝离不开对珍贵草药的了解。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面露赞赏:“没想到栎潇公子长居金陵,竟然也能知晓此事,不愧是百年难遇的草药奇才。”

  “栎潇公子这么问,当是对那个地方感兴趣了?”

  云栎潇“嗯”了声:“实不相瞒,我一位友人中了一种无解之毒,此毒绝大多数的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可是还差一味药引,我怎么都寻不到突破口。”

  “是以我想起早年翻阅医书之时,里面记载过映天山后山有此处神秘之地,便想要前去探探,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云栎潇原本以为解药之所以研制不成功,是因为他的血同其他药物之间配比不准确,可这段时间他调整了无数次,都还是失败了。

  所研制出来的解药,还是只能在不同程度上压抑住林木体内的毒性,却无法根除。

  云栎潇神色严肃,眼底戾气翻涌。

  他由此产生了另一个可怕的猜测,也许他的血确实只是烟雾弹,真正的药引,只有七巧玲珑心。

  所以云紫钰才非杀他不可。

  想到此处,云栎潇的双手不由紧紧握拳。

  他只有一颗心,自然不可能让它被做成药引,可这无解之毒太过棘手,云紫钰的逃脱也成了天大的隐患。

  他必须去探查一下映天山的腹地,希望能从那神秘之地,找到取代之物,攻克那无解之毒。

  他平复了下躁动的呼吸,礼貌要求道:“如若掌柜的知晓些什么,还麻烦一一告诉栎潇。”

  *

  映天山道上人来人往,月熙和月影去前方买糖葫芦,芷韵便抱着小竹篓在原地等候。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刺耳尖厉的声音:“哟,猜猜我这是看到谁了?这不是我们藏香阁曾经的头牌芷韵姑娘吗?”

  芷韵回过头,瞧见一个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红柳向她走来,一身浓郁的胭脂粉味儿尤为刺鼻。

  红柳瞧见她怀里的小竹篓后,嗤笑一声:“不愧是我们藏香阁最倾国倾城的花魁,这毒害音尘公子非但不用偿命,现在还做了他的贴身丫鬟。”

  “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用得起这种价值连城的胭脂水粉?”

  “是音尘公子当真财大气粗,还是我们芷韵姑娘死过一次后想开了,不再端着从前卖艺不卖身的架子,早就爬过音尘公子的床了?”

  藏香阁虽说是映天山有名的青楼,但青楼里也不是每个姑娘都如同芷韵先前那般香客们络绎不绝的,特别还有宋音尘这样的贵公子独独青睐于她。

  正因为此,芷韵从前在藏香阁的时候,没少被红柳那帮姑娘一起眼红挤兑,若不是背后有宋音尘撑腰,她们更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

  后来芷韵出了事,藏香阁不愿意收她的尸首回来安葬,也并非老鸨一人计较银钱,毕竟这么多年芷韵可是藏香阁的摇钱树,死了以后的财产也都归了老鸨,花一点银钱安葬她还是没问题的。

  主要还是因为其他姑娘联合起来,一起落井下石。

  老鸨觉得没必要惹其他摇钱树不高兴,便作罢了。

  其中带头的就是红柳。

  从宋氏车马浩浩荡荡回映天山那天,她们就已经知晓了芷韵非但没死,还做了宋音尘的贴身丫鬟之事。

  一众人本就心头不平,明明都是沦落风尘,芷韵在藏香阁之时就深受青睐和照拂,离开了以后还能去大户人家做少主的贴身丫鬟。

  从此清清白白,再也不用迎来送往,赔笑伺候恩客。

  人们很少嫉妒生而耀眼之人,却见不得原本同是鸦雀,却有人能跃上枝头成了凤凰。

  这会儿红柳又见芷韵一身华贵的衣裳,还抱着这么贵的胭脂水粉,便憋不住上前来找麻烦。

  芷韵白皙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漂亮的狐狸眼里藏着恼怒和不忿:“你莫要乱说,污了我不要紧,若是污了我们公子的名声,我就跟你没完。”

  红柳便伸手抬起芷韵的下巴,一脸凶巴巴道:“我倒要看看,你准备如何同我没完?”

  说罢就狠狠把芷韵推在了地上,芷韵整个人倒在地上,被摔闷了不说,小竹篓里的胭脂水粉更是洒了满地,红的粉的斑斑驳驳,仿佛此处一举变成了染坊。

  “明明就是个婊子,还在我们面前装起名门闺秀了,看我今天不扒掉你层皮!”

  说罢就招呼几个姑娘一起上去,准备扒芷韵衣裳。

  “干什么?”

  恰在此时,宋音尘挤开人群进来了。

  方才在前方药材铺里,云栎潇敏锐地听到了芷韵同人发生了争执,宋音尘便先过来查看,果真见到是有人欺负芷韵,万幸他来得及时,不然芷韵恐怕就被人当街扒了衣服!

  芷韵满脸泪痕,狐狸眼里浸透了委屈,瞧起来我见犹怜,她站起来就扑进宋音尘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薄唇擦过宋音尘的喉结,将脸埋到了宋音尘的脖颈处:“公子,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宋音尘轻轻拍了拍芷韵单薄的后背,然后动作利落地拉开她:“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宋音尘自然是认得红柳的,他从前整日待在藏香阁,知道红柳同芷韵不对付,可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想到今日红柳竟然会来找麻烦,重新欺负起芷韵。

  宋音尘这人除了无人能及的英俊外貌外,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点,那就是极其护短。

  于是立即冷着脸质问起来:“芷韵姑娘早就不是藏香阁的人,红柳姑娘这是几个意思?我这才离开映天山短短数月,你就连我宋氏的人都敢不放在眼里了?怎么,是不想在这映天山混了?”

  宋音尘平日里说话多是自由散漫的态度,整个人懒洋洋地没有任何攻击性,可此刻他半眯着桃花眼,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音色也比平时低了两度,周身的气场也让人感到压抑窒息,没人会觉得这样的宋音尘是好招惹的。

  红柳深深吞咽了下唾沫,怯懦着开口道:“音尘公子,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宋音尘一把拉过芷韵推到红柳面前道:“你该对芷韵道歉。”

  “另外这满地撒了的胭脂水粉,是胭脂铺老板娘特地送给我们的,我要看到它们完好无损地回到芷韵手上。”

  红柳眼底划过一丝不甘,但委实不敢造次,在这映天山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宋氏之人,更何况还是堂堂宋氏的二公子,于是她咬着牙道:“芷韵,对不起,这些胭脂水粉,我马上去胭脂铺重新采买,亲自送回府上。”

  芷韵未再多言,只是低头擦了擦眼泪,抱住宋音尘的胳膊轻声道:“公子,我们走吧。”

  人群散开后,宋音尘抬眼就瞧见云栎潇一手拿着一个褐黄色的小药包,一手负在腰后缓缓走了过来,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胳膊,浅浅一笑。

  宋音尘马上抽出胳膊,迎上前去,根本顾不上因为动作之大,甩了芷韵一个踉跄。

  本来冰冷含着怒意的眉眼顷刻间变得弯弯的,冷酷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似水:“都处理好了?”

  云栎潇虽然没能挤进人群,但凭借过人的听力,藏香阁门前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了。

  他只是淡淡瞧了眼芷韵,没有多说什么,回应宋音尘道:“嗯,走吧。”

  *

  叶山。

  原本漆黑的营帐骤然亮了起来,照清楚了羽寒月那张冷峻锋利的脸,李初叶脸上震惊的神色在烛光的反射下尤为明显,他放下匕首后就道:“你诈死?”

  羽寒月也收起天雪剑,两人在旁边落座,等李初叶煮上茶后,他才淡淡道:“并非如此,我当时确实命悬一线,现在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还要感谢我的好弟弟。”

  羽寒月所练的心法全名叫月明云清心法,他主修的是月明心法,云栎潇的则是云清心法。

  两种心法虽是同源的极阴心法,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那就是月明心法相对更为霸道阴损,对修习的人筋骨各方面要求更高,这也是云栎潇先前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无论他如何勤练武艺,都及不上羽寒月的原因。

  差之一分的天赋,到头来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羽寒月当时虽然强行突破到了第九层,但到底气息不稳,难以掌控这种强大的力量,因而一时露了破绽,被云栎潇一招命中心脏,近乎当场毙命。

  可万万没想到,这却是破局的关键。

  月明心法是至阴心法,甚至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邪术,强则强矣,但它的运行法则根本不适合人修炼,修习之人到最后不是筋脉逆流爆体而亡,就是疯癫入魔如畜生无异。

  因而这个心法早就被废弃,几乎无人胆敢修炼,但羽寒月深信任何武学心法都一定能破解,绝不可能无法控制。

  只不过任凭在武学上天赋超群的他,也从未想过,这破局的关键,就是要死一次。

  置之死地,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若不是云栎潇这番误打误撞,羽寒月恐怕一生都无法参透月明心法的关窍,更不可能触摸到那传说中的第十层大成之境。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谁会愿意主动拿命去赌呢?

  羽寒月没有和李初叶说心法之事,只是淡笑着问道:“我今日来到这里,是想问殿下一句,难道就准备龟缩在叶山一辈子?”

  李初叶闻言神色明显不悦,连带嗓音都如同草间晨露,透出阴冷潮湿:“当然不是。”

  羽寒月见李初叶否认了一句后就不再作声,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即便殿下手握重兵,可现有兵力和整个明曜王朝相比,还是如同螳臂当车,更何况皇帝已经号令天下兵马擒王,即便殿下想一辈子龟缩在此,殿下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王,以及一直都恨不得杀你而后快的皇兄,都不会让殿下如愿的。”

  李初叶贵为皇子,但也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很懂得笼络人心,这也是他此次举兵谋反,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还能够得到手下武将们拥护的原因之一。

  铁血沙场的汉子,更讲究兄弟手足之情,而非诚服于巍巍皇权。

  李初叶自也知道羽寒月智慧过人,绝非泛泛之辈,便虚心求教:“寒月兄不远万里从金陵赶来,自然不是只为了说这些话的,应当是有破局之法了吧?”

  羽寒月从兜里拿出一个墨玉质地的小瓷瓶,瓶身漆黑不透光,完全看不出其中装了什么:“既然没有办法在总体兵力上和皇帝斗,那就只能提高士兵们的单体战斗力了。”

  “羽氏地牢中的那些怪物实力如何强悍,殿下也是亲眼见过的。”

  “一旦服下这个,实力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以一挡百不是问题。”

  “现在就看殿下会如何选择了。”

  李初叶眉头拧起,搁在桌上的手指骤然蜷缩,隐隐含着怒气:“你是想要我将他们变成那种怪物???这种剧毒根本没有解药,服下去之后就是个死!这些都是和我驰骋沙场多年,过命的兄弟们!”

  羽寒月神色平静,丝毫不因为李初叶的激动而变色:“殿下心里清楚得很,这是唯一的出路。”

  “如若你选择妇人之仁,那到头来也不过是大家一起在这叶山饿死,想必..军饷也已经捉襟见肘了吧?”

  “再说,等我捉到了栎潇,这解药何愁研制不出来?”

  李初叶狠狠咬牙,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捏紧那个墨玉般的瓶子:“即便我同意了,但就如你所说,没有充足的军饷和粮草,我们也不可能打赢这场仗!”

  “殿下现在是谋反,自然是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从国库支取军饷了。”羽寒月笑意残忍,浅灰瞳孔里裹挟着猛兽猎食般的兴奋,修长地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羊皮地图,连声音里都淬着阴毒,“但是在距离叶山不足千里之处,恰好有一个地方,可以解此燃眉之急。只要洗劫了那里,就不愁没有充足的军需。”

  李初叶顺着羽寒月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里,是映天山。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

  是富可敌国的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