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 照着床榻上安眠的人儿,并逐渐加热温度,锲而不舍地将他唤醒。

  云栎潇无意识地蹙起了眉, 因为将醒未醒而未能睁开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地玫瑰香,本能地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空空如也。

  他睁开了一只眼睛来打量周围的情况,发现床上果然只剩下他一人后,终于清醒了过来,本因睡着而死去的记忆, 也山呼海啸般的向他袭来。

  ……

  云栎潇挑了挑眉,唇边戏谑的笑意更深了, 带着气音道:“音尘哥哥对此还挺自豪的?看样子除了芷韵姑娘之外, 还有不少我不知道的红粉知己,替音尘哥哥积累了经验?”

  宋音尘的桃花眼瞬间瞪得大大的, 连结巴都顾不上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误会了。我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绝对的从一而终,从身体到心灵都只属于栎潇弟弟!”

  云栎潇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宋音尘为自己辩解。

  他越是这样,宋音尘就越是紧张,慌乱之下愈加口不择言:“是因为上次在听竹轩, 我亲你的时候,你不会换气就算了,还好几次都咬到我了!虽然我也是第一次, 可是相比之下,确实比你无师自通……”

  云栎潇:“.......”

  云栎潇少年英才, 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平日里虽冷静自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骨子里是心高气傲的,如何经得起宋音尘揭他的短?

  还是在这种事关男儿尊严的事上?

  再说如此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一回生,那也二回熟了!他怎可能不会?简直是笑话!

  他能研制出名震江湖的剧毒暗器,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无人可以效仿和超越,就足见他的聪慧与能力无人能及,万万不可能在这等小事上失败,还是败给宋音尘。

  于是他捏紧了宋音尘的下巴,低下头就把自己的唇盖上去了。

  他今日要让宋音尘深刻认识到,到底是谁不会!

  于是片刻后,云栎潇遭遇了本可以避免的挫败。

  他一开始是带着胜负欲而做这件事的,要让宋音尘明白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谁才是主导关系的那个人。

  哪想到随着亲吻地逐渐深入和交缠,两人的位置竟然不知不觉地互换了过来。

  云栎潇在铺天盖地的玫瑰香中,缓缓阖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这身薄薄的衣料根本抵挡不住宋音尘逐渐滚烫的体温,烫的他周身酸软无力,连指尖都开始酥麻,别说反客为主,连推开宋音尘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中,云栎潇只感觉到宋音尘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沿着腰线逐渐往下,捉到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以后,修长的手指插进指缝,与他紧紧交握在一起。

  ……

  云栎潇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手掌抵住发烫的额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没有证明自己比宋音尘会也就罢了,他还因为太舒服,在那样干柴烈火的情况下,竟然睡过去了!

  云栎潇捏紧被角,紧紧咬住下唇。

  一定是因为他太累了。

  一定是。

  *

  雪梅园·小厨房。

  宋音尘一早就起来忙活了,但颇为诡异的是,他平日里做什么都会哼个小曲,今日却安静如斯,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惊扰到旁人一般。

  青夜抱着剑,靠在小厨房门外的墙上,侧头低声和鬼针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少主还没起?”

  也难怪青夜会有此一问,他在羽氏多年,知晓这云栎潇一向勤勉,就算无事可做,也会早起看书,像今日这般日上三竿还在赖床的情况,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鬼针轻轻摇头,也低声回道:“早晨我碰见宋公子从楼上下来,说我们公子昨日太过劳累,今日就让他多睡会儿,让我不要去叫醒他。”

  青夜听完这句话后,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他盯向鬼针,没想到鬼针的神色毫无变化,依然睁着那双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如同少年般清澈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和他的内心产生共鸣。

  好半日后,鬼针还满心疑惑地问了句:“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青夜叹了口气,拍拍鬼针的肩膀:“别问了,这不是老大不小还没成婚的你,该懂的东西。”

  鬼针:“……”

  等到云栎潇终于下楼后,鬼针立刻凑上前去,见云栎潇的神色确实倦怠,有些担心地问道:“少主,你还好吧?”

  云栎潇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绷着脸坐到了桌边,默默低头开始用膳,自始至终都没瞧过宋音尘一眼。

  整个用膳期间,屋内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其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四个人就在这样低沉的气氛里用完了膳。

  云栎潇便起身往外走,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句:“我去一趟医馆。”

  见宋音尘和鬼针想要跟去,他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去。”

  等到云栎潇的身影消失在了星云殿,青夜立即问道:“看来非但和云栎潇比武赢了,夜里床上打架,也是公子赢了?”

  宋音尘正在喝汤,直接被青夜这句问话给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白皙的俊脸顷刻间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接过鬼针递来的茶水,仰头喝了下去,喉结剧烈滚动了好几下,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宋音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来顺气,然后才哑着声音呵斥道:“瞎说什么?”

  青夜耸耸肩,冷着张脸继续道:“那不然你为何同墨染说,昨夜云栎潇劳累了一夜,不要吵醒他?”

  “云栎潇方才下来的时候还一脸憋闷,他这种好强的性子,若不是又输给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鬼针听到这里,才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接着他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带着惊恐问道:“床上…床上打架?是我想的那种吗?不穿衣服的.....”

  青夜直接捂住了鬼针的嘴:“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宋音尘简直无语到了极致,桃花眼里都迸发出冷光:“你们都给我闭嘴,没有的事,莫要胡编乱造!”

  “栎潇这么小,还有伤在身,我难道是禽兽吗?”

  鬼针终于挣脱了青夜的捂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以宋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声,跟禽兽也差不离啊。”

  “你若是真欺负了我们少主,我一定跟你没完!”

  宋音尘:“.....”

  *

  云栎潇走进医馆,就瞧见文老在内堂记账,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见是他来后,捋了捋灰白的胡须,主动开口道:“公子来了?老夫昨日调配的药浴如何?”

  云栎潇立即想到了那一池子香艳的红枣,无奈地笑道:“文老可真是喜欢宋音尘。”

  文老又拨弄了下算盘,八字眉抖了抖,反问道:“何以见得?”

  “您明知道用红枣泡澡这事过于荒唐,竟然还怂恿他这般做。”云栎潇走到桌案边,顺手帮文老整理桌上的账簿,“您不就是故意逗着他玩?能让您存了这种心思的人,可不多见。”

  文老笑得更开了:“这次见宋公子,感觉他同以往有所不同,我便替他把了脉,他的内功竟然能精进得如此之快,当真是世所罕见。”

  “老夫看人从不出错,他确不是江湖传言的庸碌之才,不若即便有情蛊,也断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就越过了你去!”

  “可如此聪慧之人,竟会提出要给你准备一池子红枣来补气血,他行如此蠢笨之事,栎潇公子可知是为何?”

  云栎潇确实不理解:“为何?”

  文老的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因为关心则乱,因为真心爱上一个人以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变笨。”

  云栎潇:“……”

  云栎潇轻轻咳嗽了声,本想直接请教文老那件事,想到这老头一肚子坏水,昨日还用红枣坑宋音尘,还是少啰嗦为妙,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去藏书阁找些资料,就不打扰文老了。”

  说罢就转身进了藏书阁,径直走到了最靠左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排低矮的木架子,上头放的都是一些医书,云栎潇记得曾经在那里瞥见过那本需要的小册子。

  只是当时无甚兴趣,便直接扔到了一边。

  云栎潇单膝跪地,翻找了老半日,就是不见那本小册子,不由得喃喃自语:“难道是给丢了?”

  刚说完,一本方方的黑色小册子就戳到他面前,这册子的封面上干干净净,连一个字都没有,不知是何物。

  云栎潇抬眼望了下来人,果然是文老:“这是?”

  文老笑得见牙不见眼,晃了晃册子:“先前那本春宫,我已经收起来了,不过那本你看了也没用,这本才适合你。”

  云栎潇的脸开始发烫,急忙垂下眼眸辩解:“我是来找一个毒药方子,怎可能是寻那种东西?”

  文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栎潇公子今日应是过来的很匆忙,连脖子上亲吻留下的红痕都露在了外面,老夫那都是过来人,孙子都已经打酱油了,栎潇公子在我这里不必遮遮掩掩。”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在真的行此事之前多做了解,对双方都有益处,这本册子就拿回去,好好研究。”

  云栎潇:“……”

  云栎潇捏着那本黑色的册子愣在原地,直到文老出了藏书阁,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后,他心头才终于窜出了那一丝压抑已久的怒火:宋音尘一定是属狗的!

  骂完宋音尘后,云栎潇就盘腿坐到地上,打开了这本黑漆漆的册子。

  他才刚一打开,只扫了一眼,又合上了,原来文老给他的是一本男版春宫!

  这其中的画面....都没细看,云栎潇就被深深震撼了。

  他坐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拿出平日里制毒养蛊的坚定态度,再一次打开册子,潜心钻研.....

  等他看完这本册子,绝不让宋音尘再有机会说他不会!

  一炷香之后,云栎潇垮着小脸,用力合上了这本小册子,并将它塞进了木架子最下面的角落里,还在上面叠了好多其他的书籍,最后低声安慰自己:“如此可怕的东西,硬要去体验,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何必为了宋音尘为难自己??”

  “人无完人,不会就不会,他还能拿我怎么着??”

  云栎潇揣着还未完全恢复平稳的心脏,缓步出了藏书阁。

  他正准备回雪梅园好好静一静,门外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穿着宫里的衣服,见到文老后就立刻跪地,急急道:“陛下突然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完全查不出病因!院首让我立刻请您进宫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