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师父他貌美心黑>第155章 苏醒

  之后的日子也是大同小异,亓容每日都会给苏殷换药喂药,隔一日则是调理内伤。

  不过这段时间,苏殷也重新认识到了亓容到底有多粘人。就算没有任何回应,亓容也会和他说上许多话,亲亲抱抱的肢体接触更是不必多说。临羡不建议他两同寝,亓容就在两人中间垒了几个枕头,从缝隙里攥着他的手睡。

  亓容大概是爱惨了自己,苏殷摸着下巴,骄傲的不得了。他要是早知道亓容这么爱自己,哪还舍得说那些混账话气他,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

  半个月后,亓容为他更换了紫锯草,他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靖宏。婼云出事后,靖宏一蹶不振,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白发,看着苍老了许多。

  苏殷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从隔一两天醒来一次,变成四五天醒来一次,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他开始着急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听到亓容提起过苏翊的事。

  这日,熟悉的漂浮感又来了,他等着魂魄慢慢抽离身体,全身变得透明。等到完全浮在空中的时,他听到了压抑的哽咽声。

  亓容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壶酒。

  出什么事了?

  他飘到亓容面前,被亓容脸上悲切的神情震慑住了。这样失控的亓容,苏殷只有在自己出事那日见过。

  可比这更叫他心惊的是,亓容的十指紫到发黑,不是大彻大悲之下,有敛光心法的压制,半月寒不可能突然爆发。

  “怎么了?”

  他焦急地询问,亓容却只是一个劲地灌酒。他眼里的悲伤有如实质,让苏殷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殷儿,他很恨我吧……”

  “谁?”

  苏殷心里一团乱麻,恨着亓容的人有太多太多,曾经的自己当属第一人。可亓容用的是“他”,不是“你”,还有什么人是痛恨着亓容,又让亓容如此铭记于心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

  “你看看我……我只有你了……”

  亓容抱着苏殷的身体失声痛哭。

  自那天之后,苏殷再也没见过亓容,就连为他疗伤之人都变成了靖宏。

  他越来越不愿意醒来,亓容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丢下他这么久。可每清醒一次,他就失望一次,直到有一日,他听见了言婼风和临羡的争吵。

  “临羡你疯了?连这种谎你都敢说?谷主会杀了你的!”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难道要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死?!”一向好脾气的临羡竟然吵得面红耳赤,“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还有白梓谦,还有黛青,少主的情况也还算稳定,会有办法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咬住下唇,狠狠一拳砸在了脉枕上。

  言婼风连连摇头,“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两谁离了谁都活不下去吗?还来得及,我去找谷主。”

  她们说的是谁?是亓容和自己吗?

  “不能去!”临羡拦住她,言辞激烈,“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敛光心法练成后,谷主就会断绝七情六欲,他会好好活着,少主……少主也会理解的……”

  “你疯了?那苏殷怎么办?!”言婼风失声大吼,“谁来救救他?我去求谷主不要练心法了,我们先去神医岛,神医岛岛主肯定会有办法……”

  临羡泄了力般倒在椅子上,摇了摇头,“已经回天乏术了……笼中人体质本就孱弱,他身体亏空得厉害,已经药石无效了……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按照我的方法,他至少还能再撑一年。”

  苏殷傻愣愣地听着,临羡的意思是,自己只剩下一年好活了?

  其实也没有多意外……这具身体遭受的创伤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国师说过他是一出生就早夭的命,若不是母后逆天改命,他也跨不过“十岁”这道坎。变成笼中人后,白梓谦也说过他活不过而立,其实那时候他还挺满足,毕竟还有十几年好活呢,足够了。

  可是他今年,也才十九啊……

  苏殷心里有点难过,也只是一点点。让他心如刀绞的是,亓容不在的日子里,都在修炼敛光心法。

  他不想在亓容的眼里泯然众人,如同草木……

  一滴泪划过脸颊,心脏像是又被捅了一剑,疼痛感和窒息感充斥在体内,五感都在慢慢苏醒。

  他听到了隆隆的水声,听到了温柔的耳语,听到了压抑的哭泣……

  他听到了言婼风欣喜若狂的惊叫。

  “苏殷!苏殷!!你醒了?!”

  苏殷睁开眼,泪水隐没在鬓角。他看见了言婼风哭花的脸,旁边是满脸担忧的临羡。

  “醒了?!真的醒了!!!”

  言婼风激动地一把抱住临羡,完全忘了之前的争吵,“苏殷醒了!我去告诉谷主!”

  临羡一把拉住她,神色凝重地摇头。

  “少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殷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左侧眼球疼得快要爆开,也看不大清东西。

  临羡看出来了他的难受,“你的眼睛还没好全,不要再哭了。”

  “亓容在练敛光心法?”他的声音是一种失水已久的干涩,听着十分怪异。

  言婼风猛地咬住下唇,临羡也怔了怔,“你都听到了?”

  “亓容是不是在练敛光心法?”

  “他有他的苦衷。”

  言婼风一跺脚,“不行,这事还是得再商量商量!”

  她刚转过身,身子就顿住了。苏殷拉着她的衣袖,虚弱地笑着,“傻丫头急什么,我信他。”

  早前自己让亓容修炼敛光心法的时候,亓容气得差点把他的嘴唇都咬下来,怎么可能突然出尔反尔又要修炼,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

  “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苏殷披着外衫坐在桌前,这千年寒玉床虽说对疗伤有益,可他这破身子遭不住冻,还是老老实实地下了床。

  临羡和言婼风正襟危坐,特别是言婼风,额头上都冒着细汗。

  “我又不是严刑拷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没,我们没紧张。我们就……唔……”

  言婼风话还没说完就咬到了舌头,苏殷看向临羡,“还是临门主来说吧。”

  临羡叹了口气,把去神医岛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就这样?也就是说,你们为了保住亓容的性命,才向他隐瞒了我的病情,就是为了骗他练敛光心法?”

  言婼风小鸡啄米,疯狂点头。

  苏殷揣着手,笑了一声,“这不大像他啊……我死了的话,他会选择殉情吧。”

  言婼风脸都白了,拍了下大腿,“我就说瞒不过去的!”

  临羡定定地看着他,末了淡淡道:“少主能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难道还不够吗?”

  “够了。”苏殷神色轻松,安抚地拍了拍言婼风的手背,“所以,我想请你们保密。”

  “你……”临羡怔忡地抬头。

  “少主,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谷主不让说,他想亲自告诉你……”

  果然还是有别的原因……

  “那我就等他来告诉我。我命该如此,但是他不一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不是说我还能再撑一年吗,等他练成敛光心法后,需要服用笼中人之血多久?”

  “一月足以。”

  “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他练成敛光心法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务必瞒着他我的病情,你们能做到吗?”

  言婼风的鼻子又红了,苏殷苦笑道:“不要这么悲观,半月寒的毒素已经等不起了,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等。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准到时候事情又出现转机了呢?”

  言婼风含着泪点头,“对,我们还没去过神医岛,一定有办法的!”

  临羡幽幽一叹,“但愿如此吧。”

  尽管苏殷十万火急想去打探苏翊的消息,可临羡还是不准他出门,只许他在宅院里活动。

  他时常感到疲累和疼痛,醒不了多久又会陷入沉睡,往往清醒后忍着不适吃些东西,又稀里糊涂地睡过去。

  亓容把玉床都让给了他,也不知道窝在哪处闭关。

  这座宅院是亓容去年置办的,苏殷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正好是自己借住在陆子青府上的时候。

  院子里有一小片荷塘,上面飘浮着青绿的荷叶,不难想象待夏日花开时,是怎样一幅生机蓬勃的场景。

  粗石堆砌成的花坛中,朱艳粉淡的凌霄花争相绽放,芳香扑鼻。稍远处是水榭亭台,假山嶙峋,分布得当。鹅软石铺设成的小径通达房屋,缝隙之中稍稍冒出了野草的青芽。

  斑驳陆离的树影下,放置着一张翠色的竹榻,正可用来纳凉。这别院先前的主人应当是个淡泊名利,逍遥自在的人。

  “师父好像很爱花,无欢谷也好,拈花居也罢,还有这儿,都栽满了花花草草。”

  苏殷躺在竹榻上,枕着双臂,架着一条腿,嘴里还衔着根草。

  要不是胸口阵阵钝痛,这感觉还真像回到了无欢谷。

  树叶沙沙,光影投在脸上,他惬意地眯着眼。

  “性子随娘吧,听说离韶吟生前,景仁帝为她重建御花园,就是为了哄她开心。”言婼风伸手给他挡了挡光线,“眼睛不难受吗?回屋吧。”

  苏殷又想起了无字碑旁的桃花,眨了眨眼睛,接着浑身一震。

  “怎么了?”

  言婼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拱门边站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半掩在碧绿的藤条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言婼风喃喃,“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