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师父他貌美心黑>第049章 教训

  苏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飞快笼上衣襟,牵扯得伤口又裂开几许。

  一人自阴影处负手而立,腰上别着根翠绿玉箫,因穿了一身墨绿,站的位置又隐蔽,他一时大意竟然没有发现。

  陆子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浑身浴血的少年,目光又从他的脸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到了他受伤的肩膀上。

  “你受伤了。”

  远处火光跳跃,人影攒动,似要往水榭而来。苏殷心中焦灼,盯着陆子青神情淡漠的脸正犹豫不决,见他嘴唇开合,一惊之下用匕首抵上了他的喉管。

  “别出声,否则……”

  “好浓的血腥味。”

  陆子青垂眸看着近在眉睫的少年,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一动,在锋利的刃上蹭破了皮。

  不是要呼救吗……苏殷舒了口气,看着陆子青颈间的红痕有些许诧异。他转身退到陆子青身后,又把匕首顶在了他的腰间。

  家丁的交谈声由远至近。

  “找到了没?”

  “没有!血迹在附近消失了!”

  “去那边看看!”

  “走!”

  苏殷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上的热量也慢慢消散在了风中。他紧了紧手中匕首,将额头抵在陆子青的背心借力。对方的身躯为自己遮挡了不少冷风,他的语气却更加凶狠。

  “不想死的话就说没见过我!不然我死也会拉你垫背!”

  陆子青眼中死水一片,轻叹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我早该死了,公子随意。”

  苏殷一怔,这人竟是不想活了。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有的命比草贱,摸滚打爬,拼尽全力也想活下去,而有的却自轻自贱,混想着寻死觅活。

  他不知道这人遭逢了什么变故,只是听他所言心底忽地燃起一把怒火,当即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自轻自贱的混账东西!你要是不想活就把命过给我!老子还没活够!”

  陆子青全身一震,他何曾听过此等粗鄙之语,震惊之余又想转头看看身后的少年是如何顶着张倾国倾城的脸自称老子的。

  家丁已经抵达,看见水榭中惊惧不已的尚书大人后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陆大人还没走?可有看见一位黑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竖着长发。”

  “有。”陆子青恢复面瘫脸,淡定的一点头。

  苏殷心脏一紧,刀尖埋进陆子青腰间的衣物中。

  陆子青吃疼下脊背一颤,又往前挪了一步,把苏殷挡得严严实实,“往那处去了,我看他似乎受了伤,应该跑不远,你们赶紧去追吧。”

  这语气不紧不慢,分外从容,不像是看到了刺客,倒像是看见了只被猎杀脱逃的兔子。

  家丁略有狐疑,却也知道眼前这位是刑部见惯了大场面的判官大人,感慨之余抱拳道:“多谢陆大人!”

  “快快快!别让他跑了!”

  等人走远后,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苏殷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陆子青转身就受了如此大礼,急忙扶住他,“虽然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你也大可不必。”

  “……”

  苏殷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被他扶着,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再多说一句,我保证让你死无全尸。”

  陆子青果然没再接话,连带着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侧。

  “你怎么了?!”

  苏殷震惊地抬头,迷糊的视线中林慎独的脸在月色下泛着青光。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兔崽子!让我一顿好找,可算是逮着你了!”

  说罢,他打横抱起脱力的苏殷,几下蜻蜓点水跃过莲池,不会就出了将军府的范围。

  苏殷分不清他到底是哪方势力,死撑着揪住他的衣领,“林纪,你到底是谁的人?!”

  “与你何干?”

  “我!”苏殷气结,推搡了他一把,“你要带我去哪?放开我!”

  挣扎间伤口又渗出血来,林纪耸了耸鼻子,蹙眉寒声,“千金难求的笼中人之血,少主还真是浪费。你这番受了伤,林某就算卖了整座将军府都不够赔给谷主的。”

  这么说他是君莫的人!

  苏殷心头一松,又难免疑惑,“当初在亓刃营中,你为何要说自己是亓容的手下?”

  林纪道:“不打着亓容的旗号你会乖乖跟我走?”

  “亓容在光武街就和我分道扬镳了,你们是没商量好何时何地交人,才让亓刃的手下掳走了我?”

  “哪有那么多为何。”林纪的不耐烦已经摆在了脸上。

  “你要带我回雪月斋?不行,我现在还不能……”

  “闭嘴,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成功让苏殷闭上了嘴巴,他瞥了眼不断后退的景色,心道以林纪塞粽子般把自己塞进粮草堆里的手段,还真有可能撇下自己不管。可是隐隐之间,他又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以君莫的算计,绝对不可能犯下如此低下的错误,导致后面又大费周折去悬崖底下制造偶遇。

  林纪脚步翻飞,纵跃于鳞次栉比的瓦房之间,嘴上撂着狠话,双臂却稳稳当当地托着苏殷。

  夜色浓稠得如同泼了化不开的墨,断断续续的梆子声自远处传来,一慢四快,不知不觉已到了五更。

  雪月斋早已打烊,整条街道都是门户紧闭,只剩下几串灯笼散发着微光,给过路人添了一丝暖气。

  失血过多的苏殷唇色苍白,夜行之后身上寒意更甚。他冷得牙关打颤,却执拗地用手臂隔开林纪温热的胸膛,瞪着眼苦苦支撑。

  林纪翩然落地,抬头一看,整座雪月斋只有一扇窗户还亮着灯。他轻挑起眉毛,吹了声口哨,“那是你的房间吧?”

  苏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幸灾乐祸个什么劲。等他抬头看到灯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分配房间时临羡与言婼风一间,靖宏与古宁一间,他与君莫各自住一间。打更人的吆喝尚在耳边,五更的梆子刚响过,这亮的怎么也不该是自己房中的灯。

  难道是古宁或言婼风放心不下,在房中等自己?

  “地方到了,我就不留林将军了,您请回吧,多谢。”

  林纪颠了颠怀里的人,“苏公子不大厚道,哪有用完就扔的道理,好歹让我看完一场好戏再走。”

  “看什么好戏?”

  苏殷眼皮一顿乱跳,头顶上的窗户就从里至外被人大力推开了。

  “这不,好戏来了。”林纪扬起嘴角。

  靖宏探出半个身子,寒着脸掀了几下嘴皮,苏殷还没听清,对方就轻飘飘的落在了他们跟前。

  这人怎么在这里?!苏殷活像见了鬼,这么说,君莫肯定也回来了,说好的三日呢?!

  “多谢林护法护送少主回来。”

  “看来谷主不愿见我,苏公子,后会有期。”

  两句话的功夫,苏殷便从林纪手上转到了靖宏手上,林纪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离去。

  靖宏二话不说,带着苏殷返回了屋里。苏殷双脚刚踉跄着落地,就看见了跪在房间正中的古宁。他上身赤裸着,后背上鞭痕交错,周边的地面上星星点点,不是血迹,而是皮肉碎屑。

  这抽鞭子的人手法一绝,那些鞭痕肿起足有小半个指节,却愣是没流下一滴血来。

  “谁打的?!”

  古宁不卑不亢地跪着,咬肌鼓胀,双股战栗,一声不吭。苏殷想将他扶起,他却只摇了摇头,在看到苏殷肩上的伤口后,他的脸色霎时苍白,急冲冲地反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你赶紧起来。”

  “怎么,本宫训人,什么时候要先问过少主了?”

  苏殷回首,君莫端坐在床尾,依旧穿着去时的黑衣,头发一丝不苟地垂于身后,只解了臂上护肘,仿若只是出去游荡了一圈又回来了。

  “属下不敢!”

  苏殷还没回话,古宁已经以手背抵着额头拜倒在地,“是属下失职,没有看顾好少主,属下该死!”

  “的确该死。”

  搁平时君莫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可此刻他眼中却怒火丛生,当即拔出身边靖宏的佩剑。

  “你做什么?!”

  苏殷起身阻拦,剑锋堪堪停在他的颈侧,细听之下竟有嗡鸣之声。

  看到挡在身前的人,君莫眼中有一瞬间的空茫,继而以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逼视了回去,“苏殷!你不要命了?!”

  剑锋上的寒气刺透皮肤,苏殷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是我强迫的古宁拖住了婼风,我是少主,他不能违抗我的命令。你有什么气就往我身上撒,何必迁怒于他!”

  君莫执剑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以为当了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徒儿不敢!”

  听见这声徒儿,君莫怒意更胜,可心里愈是愤怒,半月寒的毒性催发得愈快。他稳了稳心神,压下丹田处翻滚的寒气,最后竟哼笑出声。

  本就摇摇欲坠的苏殷被这声哼笑吓得打了个激灵,他倏地站直了身体,心道这人又要发疯。

  “孽障,为师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敢!”

  刷的一声归剑入鞘,君莫反手抽出束着腰肢的玉带。苏殷只觉眼前一花,前胸已然挨上了一鞭。

  【作者有话说】:感谢吝泽君投喂的鹦鹉螺!感谢风中语投喂的三叶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