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失望是假的,林清看着餐桌上的木雕小人,气愤地一口气吃了五个肉包。

  由于着急做木雕,他连晚饭都没吃,全靠下午吃的那两碗面撑着。他严重怀疑自己沾床就睡不是因为困,而是饿晕的。

  “周婶,还有包子吗?”

  周婶从厨房出来,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惊讶地说:“我的小祖宗,你把包子都吃了?”

  林清点点头。

  “一下子吃这么多,你就不怕积食难受啊?”周婶将空盘子端走,“我去给你盛碗汤喝吧,过会儿你就觉得撑了。”

  “好吧。”

  刚刚吃的急,身体还没有反应,眼下喝掉半碗汤,剩下的林清怎么也喝不下了。他又懒得换地方,索性脱了鞋盘腿缩在椅子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厨房安静下来。

  周婶出来就看见林清正看着餐桌上的木雕小人发呆。

  她拉出椅子,在林清身边坐下,待看清小人的脸后,问:“这是祁川吧?还挺像的。原来昨天你找我要照片是要做木雕啊。”

  这话让林清重拾信心,他看着周婶拿着木雕爱不释手的样子,突然又想起谢祁川那里受的委屈。

  就在犹豫要不要和周婶说的时候,周婶的电话响了。

  “嗯,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之后,周婶突然抓起林清的手看了一下,严肃地说:“怎么受伤了也不说?要不是祁川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林清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那电话难道是谢祁川打来的?

  明明不是多大的伤口,可周婶却如临大敌。她让林清不要动,自己找到医药箱,还戴上了老花眼镜。

  周婶拿着碘伏消毒前,特地说了一句:“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语调像是哄小孩一样。

  看着周婶仔细给自己清理伤口的样子,林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自己小时候淘气,和小伙伴在外面玩的时候,总是爬上爬下的,最后带着一身的小伤口回去。那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哄着自己的。自从她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了。

  周婶把林清的手处理好,抬头就看见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林清谢过周婶之后,打算也和谢祁川说一声。他拿着手机,翻遍了通讯录也没找到任何疑似谢祁川的电话。

  “难道没存过?”林清小声嘀咕着,又点开微信,这回倒是找到了。

  只是“要结婚的”这四个字属实是简单粗暴了,就算是备注个未婚夫什么的,也比这强啊。

  林清点开备注,重新输进去两个字。

  金主。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比备注更让林清震惊的是,谢祁川的头像竟然是一块草坪。

  林清真的不明白谢祁川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还是不费劲去想了,林清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的左手右手各拍了一张照片,直接发给了谢祁川。

  等待消息的期间,林清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吃着奶油草莓。

  不过有人就不像林清这样自在。

  会议室里,市场部经理正战战兢兢地翻着准备的会议资料。

  他本以为这次的报告万无一失,可谢祁川却突然问了一个去年四月的数据,这谁能记得。

  其他人也不敢松懈,生怕坐在最前面的谢祁川突然发火,从而迁怒到自己。

  就在这时,不知谁的手机一连振了几下。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找是哪个倒霉蛋直接往谢祁川的枪口上撞。

  谢祁川起先听到声音时,不悦地皱了皱眉毛。在发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后,伸手拿过手机。

  林清:【】

  林清:【】

  林清:【周婶帮我把手处理过了,给你看看。】

  照片中林清的手指被染上几块棕色的印记,衬得手更白了。只不过,谁要看啊。

  谢祁川放下手机,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站在幕布前的市场部经理。

  “92.7%。”

  市场部经理听到后恍然大悟,心里暗自吐槽:竟然还真有人会记得去年四月的数据,这是机器人吗?

  不过嘴上还是顺从点头道:“对对,就是92.7%。”

  “你的方案重改,下午交给我。”谢祁川按着桌子站起来,淡淡道:“散会。”

  林清一盘草莓都吃得见底了,都还没收到谢祁川的回信。应该是工作太忙了,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一个借口。

  打了一个哈欠后,林清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都快十一点了。

  林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早上吃得鼓鼓的肚子,现在已经恢复了平坦。

  他捏捏肚子上的肉,不知道能吸收进多少。

  吃过午饭,林清在房子里转了转,一边消食,一边熟悉布局。

  紧挨着别墅旁边建了一座玻璃花房,是因为谢祁川的姐姐喜欢画花,谢祁川的父亲专门为女儿建造的,为了方便女儿随时都能观察到花朵绽放的样子。

  再旁边就是篮球场,球网似乎比平常的稍矮一些。

  一楼二楼的布置林清大概都知道了,他直接去了三楼。

  按理来说,三楼的房间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住过人了。林清本以为会非常冷清甚至是阴森,但实际上却完全不一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客厅,墙上挂着一幅五个人的全家福,看样子应该是出事那年照的,谢祁川长得和周婶拿出相册中的样貌差不多。

  走廊里挂着几幅画,应该是谢祁川姐姐画的。

  逛完一圈后,林清回到客厅。他拿起手机,发现还没有谢祁川回复的消息。

  下午时,秘书小姐照常送咖啡给谢祁川。

  谢祁川端起咖啡迟疑了一下。昨天晚上他虽然还是中途醒过一回,但加起来却睡了将近五个小时。莫非那杯茶真的有用?

  想到茶,就不得不想到那个烦人精。

  谢祁川短暂地揉了揉眉心,一口气将咖啡喝光。

  过了一会儿,市场部的经理送来了重新修改的方案。谢祁川将椅子往后退了退,把方案放在翘起的腿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市场部经理看着谢祁川慢悠悠的动作,恨不得直接帮他翻到最后一页。

  度日如年的五分钟过后,谢祁川终于合上了文件夹,市场部经理也准备好了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毒舌批评了。

  好巧不巧的,谢祁川的手机又振了几下。

  林清:【】

  林清:【我把坏掉的木雕粘好了,厉害吧。】

  照片中,谢祁川母亲做的木雕小人已经完全看不到有摔断过的痕迹,只是旁边这个……

  与上午那三条石沉大海的消息不同,林清这回的消息刚发过去就收到了回复。

  金主:【另一个太丑了,不要摆在一起。】

  林清撇撇嘴,什么嘛!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市场部经理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一眼谢祁川,发现他还在看手机。

  林清:【】

  林清:这回行了吧。

  在林清这次发来的照片上,他把自己做的那个木雕小人藏在了后面。从正面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只飞扬的小手。

  看到这里,谢祁川竟觉得有一丝委屈,就是不知道是为了藏在后面的木雕小人,还是做了一晚木雕的人。

  接下来,谢祁川大发慈悲地回过去一个字:“嗯”。

  “就按照这版做。”

  听到最终的结果,市场部经理忙不迭地接过文件夹,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恐怖的房间。

  谢祁川很少在公司加班,如果有工作没有处理完,他通常会带回家处理,因此下班到家的时间非常固定。

  今天谢祁川像往常一样坐车回家。车子停稳后,他刚抬起手,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祁川,欢迎回家。”林清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看向车内。

  林清不知做了什么,脸上红扑扑的,额头的发丝像是被汗水浸湿了一样,软踏踏地耷拉着。

  确认外面的房子确实是自己家没错,谢祁川忽视门边的人,迈开长腿朝大门走去。

  没收到回应的林清也不气馁,小跑着赶在谢祁川前面打开大门,蹲在鞋架旁,拿起谢祁川的拖鞋递给他。

  见谢祁川不动,林清蹲着挪了两步,抱着谢祁川的小腿就要给他脱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谢祁川吓到了,他一连后退几步,“我自己换。”

  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回答,可林清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一样,笑眯眯地说:“哇,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看到这样子的林清,谢祁川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小受气包似的,无论自己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依旧像个小太阳。

  谢祁川自己脱掉皮鞋,换上拖鞋。林清瞅准时机,把谢祁川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见林清将自己的衣服仔细挂好,谢祁川不自然地说:“谢谢。”

  以前晚饭都是谢祁川一个人吃的,偶尔周婶会和他一起吃,那饭桌上也十分冷清。

  可今天不一样,饭桌上多了一个林清。

  “你工作忙不忙啊?”林清丝毫没想着谢祁川会回答,紧接着自顾自地说:“反正我是忙死了。”

  “下午周婶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扇窗户的把手掉了,还是我踩着梯子修好的呢。”

  “我还学会了怎么打理花房的花,没想到养花还有这么多讲究……”

  林清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忙死了。周婶做的饭菜非常符合他的胃口,他一边忙着吃饭,一边还要找话题和谢祁川聊天。

  尽管大多数都是林清自己一个人在说话,但问的多了,谢祁川也会挑着回答。即使都是两三个字,那也是进步。

  吃完饭,谢祁川就上楼了。

  林清吃掉最后一块小炒肉,坐在椅子上缓神。忽然他想起来有件事要和谢祁川说,于是扶着肚子,艰难地坐起来。

  这时候谢祁川应该在书房吧。

  书房的门大开着,没人。那就是在卧室了。

  谢祁川住的是主卧,面积非常大。从双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床。林清正要开口问谢祁川在不在,他突然就听到一声金属磕碰的声音。

  循着声音过去,林清扒着墙壁拐角,看到谢祁川正在换居家服。

  墨绿色的长裤已经穿好,皮带和西裤放在柜子上,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皮带碰到柜子把手发出的。

  谢祁川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浑然不知有人正在背后偷看。他解开领带,脱掉衬衫,拿起上衣换上。

  背阔肌好明显,腰也好细。林清贴在墙上,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只手和半个头。

  明明晚饭都吃的差不多,人家还能看见腹肌,反观自己,林清戳了一下凸起的肚子。

  等等!

  林清抬起头,视线慢慢上移,发现谢祁川正拿着上衣,眼神凌厉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