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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闻时屿来说, 明明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最不缺的竟然是全天下大部分亲情关系中,最难能可贵的陪伴和爱。

  纪沅想的出神, 闻时屿见他不说话, 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惹他伤心了, 赶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江城那边的口味偏清淡吧,我做的菜吃着还习惯吗?”

  纪沅回神, 垂眼点头道:“习惯的,真的很好吃。”

  顿了顿, 他又冲闻时屿笑了笑, “闻老师, 你不用顾忌我的,关于你的事情我还是很感兴趣听的。”

  这话纪沅是发自内心的,他母亲去世的早, 四舍五入跟原主一样都是孤儿。

  除了那件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 其余的他都早就不在意了。

  闻时屿眼中化开了一丝温和, 他知道纪沅一直以来都理性强大, 和人相处时仿佛将自己包裹在一副坚硬的外壳中,叫人难以亲近, 若即若离。

  这几次和他单独相处, 竟然也会露出这样一面。

  他勾着唇,给他夹菜, 眼底尽是笑意:“你想听什么我都跟你说。”

  筷子刚落下来, 他立马就回忆了起来, “哦对, 说起学做菜我倒是想起来了, 那一阵我还没学会, 炒菜不是太咸就是没放盐。那天我妈刚从公司下班和我爸一起回家,看见我在厨房做了一桌子菜都要惊讶死了。”

  纪沅认真听着,然后接话,“然后呢?”

  想起当时的场景,闻时屿没忍住笑:“我说做的不好吃,我爸妈还是执意要吃,我当时看着我爸吃了一口就开始流眼泪,本来就是辣椒放多了,但我妈非得说他是感动哭了。”

  纪沅表情忍俊不禁,又好奇的问他:“听说你爸是闻砚闻老师?”

  “是他,但你怎么也叫他闻老师。”闻时屿表示不满,但转念又想到什么,“他最近新电影刚路演结束在家闲着呢,有空我带你见见他?”

  娱乐圈中影帝凤毛麟角,但要说最权威的人物,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闻砚。十七岁出道即巅峰,拿下金马奖影帝,后续荣誉无数。至今为止也没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但凡在演艺圈里的艺人,没有一个人不崇敬他的。

  纪沅知道闻时屿从来不讲玩笑话,虽说只是提到见上一面,但见面后聊些什么片约啊选角啊什么的,圈内人都心照不宣。

  穿到这个世界虽然不久,但也名副其实的在娱乐圈混过,其中道理纪沅还是懂的。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句话的分量未免过重了。

  纪沅无心演戏,但说不感动也是假的,拒绝也显得他太矫情。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称呼了。”

  敬称是这样的,不管你多大年纪,不管你什么职业,只要叫声“老师”,都不会出错,可谓是屡试不爽。

  闻时屿挑眉,“那就换一个呗,你管叶蓁也叫老师,好像显得我们多生分似的。”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成想纪沅真的很认真的思忖着,“也是。”

  闻时屿夹菜的手忽地一顿,脑子乱成一团。

  球迷和队友基本上都叫他闻队,爸妈大多都对他直呼其名,就连闻浅溪都很少当面叫他哥。

  他琢磨着纪沅能叫他什么,叫“闻哥”感觉好像在叫他爸,又想到诸如“时屿”“屿哥”这样的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他自己都觉得腻歪。

  纪沅的笑容总是稍纵即逝,难得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闻时屿舍不得错过,就没往更深处去想。

  不然接下来想到的难免是一些更腻歪的称呼。

  撞进一双深邃却温柔的眼,纪沅没躲避他炽热滚烫的目光,轻而慢地叫出那个称呼,“哥哥。”

  闻时屿思维凝滞,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了。

  短短两个字,让他今日的所有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在此刻尽数丢盔卸甲。脸颊滚烫,安静的空气中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怔然的看着纪沅,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也成,不过比赛的时候可千万别这么叫我……”

  我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闻时屿说不上来。

  是汹涌滚烫、难以自抑的欢喜,还是仓皇无措、不敢言说的爱意。

  他甚至不敢去问纪沅为什么非要说出这种过于暧昧不清的话语,他怕得到的答案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陷入一个更难堪的境地。

  纪沅垂下眼,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说:“知道了。”

  这顿饭吃的闻时屿心不在焉,吃完饭后纪沅陪他一起简单收拾了一下,陈姨这个时候也把房间收拾好了,临走前还问过他们要住哪间,贴心的帮忙放好了洗澡水。

  纪沅问:“等会儿水不会凉了吧?”

  闻时屿回:“没事,浴缸能保温。”

  纪沅右眉一挑,觉得怪新鲜的。

  从旋转楼梯走上来,闻时屿带他去每间房都看了一遍。

  “这电竞房挺好的,就是好久都没打游戏了。”闻时屿又笑着问他,“你平时都玩什么,待会儿咱俩开两把?”

  纪沅摇头,但有些跃跃欲试,“我没打过。”

  注意到他说的是没打过,而不是不会打,闻时屿讶然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低头看着纪沅后脑翘着的小揪揪,他没忍住伸手轻轻地拽了一下,本来心虚的准备快速把手收回来,可纪沅还没等他放下手臂,身子就转了过来。

  清淡好闻的花香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惹得一阵心猿意马。

  闻时屿未收回的双手僵在空中,被他的肩膀蹭到,纪沅转身面向他,距离近到好像正在进行一个尚未完成的拥抱。

  僵硬着放下手臂,却发现纪沅蓦然抬起了头,眼尾挂着浅浅的弧度,将那颗泪痣盛在其中。

  薄荷的冷冽混杂着花草的清甜,周围气温骤然升腾。

  被他蹭过的一小片皮肤不由自主地发烫,他不敢用后退来彰显自己的局促,而是安静的等待下一步的审判。

  周遭悄然无声,在相隔几厘米的距离中,纪沅听到了强而有力的跳动声响。

  如果他们是恋人,那下一步必然就会拥抱接吻。

  他正疑惑为何自己可以在这样的氛围下心静如水,可下一秒却倏地一窒。

  因为他发现刚才听到的声音,其实是他们两个人心跳的同频共振。

  垂下的发丝遮住细长的眉,看起来乖巧异常,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尾调拉长,似诱引似迷惑,“哥哥,教教我?”

  仰头说话时脖子上的喉结连带着上面那颗红痣上下滚动。

  闻时屿自认承受能力不弱,但面对纪沅他的防线系统总是濒临崩溃。

  比如现在,明明说好了教他打游戏,可却屏幕上出现的GAME OVER仿佛在嘲笑他是个傻子。

  他特意挑了可以联机1v1对战的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类似于MOBA游戏里的solo,只不过角色和技能没那么丰富,但画风很好看,闻时屿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随便玩两把。

  刚才的那句话让闻时屿一直心神不定,进入游戏之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选了什么角色。

  真的要命。

  连开了几把,闻时屿都以失败告终。

  他诧异地扫了眼身旁一片淡定的纪沅,除了第一把心思有些飘忽之外,但回过神之后纪沅却依旧可以赢他。

  “你打游戏这么有天赋,考不考虑去打电竞?”

  纪沅渐入佳境,又把他拉进房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好听的尾调上扬,“闻老师,我演戏真这么差劲吗,你和萧队怎么都这么积极叫我跳槽。”

  原主当演员的原因,他大概知晓几分。无父无母的他在小时候由于长得实在漂亮,偶然被某位导演相中,这才踏上了他演员的道路。后来那位导演销声匿迹,他又靠着几家基金会的资助才得得以长大,比起万千的孤儿,他是极其幸运的。

  后来凭借着超出分数线几十分的成绩考进了江电,还未毕业就被星蕴签下了。

  但好景不长,娱乐圈的资源实在过于饱和,顶流间尚且竞争激烈,轮到他这个十八线实在也是无戏可演。

  他这话有一半是在开玩笑,有一半是在替原主惋惜。

  可到了闻时屿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纳闷的问他:“萧彦淇?他跟你说什么了。”

  想起今天暂停时和萧队的对话,纪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没什么,就说让我以后去他们队里。”

  他没说违约金的事儿,也没提叶蓁,就是纯粹闲聊罢了。可闻时屿却如临大敌,眼皮一跳,萧彦淇此举无异于偷偷挖他墙角。

  “那不行,你打的那么好,省队还是不够看的。”

  “是吗?”纪沅神色一动,无奈的笑了笑,“所以还是打电竞更适合我?”

  他们边聊边打游戏,正当他话音落下,屏幕中便闪现出一个巨大的“WIN”。

  不过是在闻时屿屏幕上。

  终于赢了一把,他也没心思高兴,本来只是为了放松,可他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

  “讲真的,你就没想过能去国家队吗?”

  纪沅一愣,半晌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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