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死遁后被反派找上门了>第42章 愿望

  池树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红月,他表现得极为冷静,和严骁走大路进城,因为比严骁多一层记忆的缘故,他和严骁很轻易地躲开了三只厉鬼。

  但这岭城几乎可以说是鬼城了,厉鬼无处不在,两人被追进庙里的地下室,而严骁伤得不轻,坐在地上喘气。

  他忽然问:“严骁,你觉得师兄人怎么样?”

  严骁搞不懂他这种时候居然在想些莫名其妙的事,老师道:“大师兄人很好,你问这干嘛?”

  “你喜欢他么?”

  “……啊?你在说什么呢!”

  看着严骁茫然而愤怒的的脸,池树竟然觉得心里很快意,那句“可我喜欢他”在唇间碾转几番,最终变成了另一句话:“我真的,好嫉妒你。”

  “所以你能不能去死啊?”

  少年说着这话,忽然出力,骑在严骁身上,将他恶狠狠的压在地上,两只染满血液的手死死握住他的脖颈,用力到手背暴起好几根青筋。

  池树狞笑着,重复道:“你能不能死啊?能不能死……”

  [为什么师兄总是看着你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或许不会救我,但他一定不会死。]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师兄死了……师兄不能死,所以你能不能死掉?]

  内心可怕的想法翻涌着,沸腾着,要冲破池树的大脑,魔气又一次不可控制的显露,但被池树艰难的压制住了。

  看着不断挣扎的人痛苦地闭上眼,逐渐停止动作,他却不觉得舒坦了,心口诡异地涌现痛苦的情绪,好像被遏制呼吸的人是他。

  在严骁被掐死之前,池树忽然松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瞪大了眼睛。

  半晌,他沾满灰尘的手挡在脸前,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严骁捂着脖子,无力地撑起身子,往后躲了两下。

  染尘坠落在地,被池树捡起来。

  他沉默的看着雪亮的剑身,喃喃道:“这把剑……是师兄给你找来的吧?虽然师尊说是他为你寻来的,但我知道,师尊不会闲得没事干,做这种事。他只会让你去武器库找一把衬手的、喜欢的。”

  “只有师兄,会这么认真地看待这种小事。”

  严骁嗓子疼得说不出话,视线模糊地看着少年利落地挽了个剑花。

  正在这时,“贺远斜”终于赶来,汗水还没擦一把,就对池树横眉冷对。

  “哐当”。

  染尘坠地,池树愣了一瞬间,随即惊喜道:“师兄……师兄,真的是你……”

  “池树,残害同门师兄弟,你可知罪!”

  池树怔然地看着他,良久,苦涩的笑容在唇边展开,笑声尖锐难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上的血色太浓了,以至于那一丝光亮不易被人察觉。

  却见“贺远斜”并不搭理他,而是转身抱起了不知是死是活的严骁,池树冷冰冰道:“师兄,你要抛下我么?”

  “贺远斜”正念着咒,闻言道:“池树,你今日所为,给整个乾阳派蒙羞。按照门规,你当被逐出门派,不必再叫我师兄了。”

  此时,“贺远斜”怀中的人无意识呢喃了一句“师兄”,池树的耳边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片刻,只见贺远斜低头看了一眼严骁。

  这么毫无起伏的一眼,却让池树觉得所有声音都在离自已远去。

  [师兄的嘴唇动了一下……在说话么?听不清……]

  [又要丢下我了么?]

  [刚刚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为什么要后悔,为什么要犹豫。]

  “师兄……”池树道:“不要丢下我。”

  “不要选择他。”

  他弯腰举起剑,视线快得只能看清“贺远斜”转回了身体。他怀中一轻,长剑便如此迅猛又轻松地刺入他的身体。

  染尘在下一刻随着传送离去的严骁消失,“贺远斜”轻轻闭上眼,他的躯体和不久前从半空坠落一样,轻柔的落进无措崩溃的池树怀中。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

  就像池树。

  小时候是父母,长大了一些,他开始尝试挽留,却还是没能再见到乞丐大哥。

  到现在,他的挽留,甚至成了杀害最爱的人的一把刀。

  无论做什么,都摆脱不了失去的命运。

  ·

  池树漫无目的地走在魔界的山林,他体内魔气太旺,除了魔界无处可去。

  魔界有很多区域曾经是人界的生存地,后来被魔界占领了,所以这里有很多遗弃的道观、寺庙。

  池树抱着怀里的尸体一步步上山,抱累了就换成背,背累了就歇一会儿,再继续抱。

  山不高,但他爬了快一天,先是将尸体放在最干净的地方,然后忙活了一晚上打扫,把储物戒里能用上的都用上。

  在之后的几天里,他一直给尸体输送灵力,然后自学劈柴烧火,后来还做了个木桶,去旁边的枯井打水,用法术清理了水里的脏东西,又用法术加热,为尸体洗了个澡。

  贺远斜看着池树忙里忙外,把尸体当做活人精心照料着,日复一日地过着如此平凡的日子。

  直到半个月后,他被魔尊找到,这位自称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很是想要他的命,见他如此微弱,兴致缺缺地看着自已的黑色指甲道:“等你养好了身子,修为达到渡劫,再和本尊打吧,本尊不想欺负人。”

  又说:“啧,你住这儿干什么,跟我回魔宫吧。”

  一开始池树是不愿意的,魔尊冷笑:“随你的便,反正过得不好的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哦——忘了,”她笑意盈盈:“是心上尸。”

  池树瞪着她,一副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恐怖模样,最终还是答应了。

  毕竟他也不想师兄哪天醒过来,住在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小道观里。

  池树对贺远斜的态度太明目张胆,毫不遮掩,虽然没有刻意宣传,但见过他的都知道,那位飞升一炷香就死了的神、那位岭洲大英雄贺远斜,是魔尊的弟弟放在心尖上的人。

  ·

  尸体被安置好,池树又在魔宫逗留了一晚,第二天便带着一身魔气回到乾阳派。

  残害同门还够不上叛门罪,只会被逐出师门,但满身的魔气代表着他极可能已经入了魔修,那便是叛门,是要受刑的。

  他脱掉上衣,被困住双手,吊在春合院内年龄最大的一棵老梧桐树上,被抽足了两百鞭,后背被打得完全不能看,血肉模糊。

  他面无表情,套上外衣便走。

  临行前,小师妹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问,“池树,那日我不知道你和三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大师兄又发生了什么……但你怎么可以杀害大师兄?你这样做,良心不觉得痛么?大师兄平日对你这么好。”

  池树和严骁、虞望熙素来不对付,说什么都能骂起来,鲜少有这么沉默听着的时候。

  他像是受虐一般,用沉默来承认自已是个狼心狗肺的坏种、是个被人唾弃的废物。

  直到最后,虞望熙说不出来了,瞪着眼睛看他。

  “说完了么?”池树道,“那我走了。”

  “池树!”虞望熙大喊:“别让我和小师兄再看见你!”

  池树冷笑:“等他从病床上下来了再说吧。”

  如果不是那块遗骨,贺远斜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这么坚强的池树,两百鞭刑于他而言似乎只是挠痒痒,但贺远斜知道他其实很疼,疼得整个人走路的时候都是绷直的。

  但他不哭,那个让他能肆无忌惮撒娇哭泣的人已经不在了。

  眼泪彻彻底底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贺远斜以为他会回魔界去看自已的尸体,不承想,他却慢悠悠地溜下了山,去到大街上逛了一下午,就买了个兔子糖人,然后等到晚上,路边的花灯摊子开了。

  花灯摊子很受欢迎,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忙得上蹿下跳,池树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走向她,说:“我要一个花灯。”

  “好的公子……哎,是你。你又来了呀?你上次的愿望实现了么,这次又要许什么愿望?”小姑娘跟他寒暄,但池树并没有回答,小姑娘看他情绪低落,便没在说话,留下花灯和墨笔,便转身离开。

  池树坐在河道的柳树下,笔在他手中转了两下,他写道:“师兄不要死。”

  然后用法术点上火焰,放进水中。

  后来他又连续来了两次,许完愿望便静静坐在尸体旁等候。

  枯坐一夜,没有用。

  他又来到花灯摊子面前,写下新的愿望:“师兄活过来。”

  如此又反复两次,还是没有效果。

  但是他没有放弃,他继续写。

  “时间倒退。”

  “复活我最爱的人。”

  “师兄醒来。”

  “师兄再带我买糖人。”

  “师兄再陪我练剑。”

  ……

  花灯摊子的小姑娘忍不住问:“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老天爷都不答应你。”

  “那只能说明花灯不灵验。”池树默了默,说:“我要得不多。”

  “怎么可能,那你还总来?那就是你愿望太多了。”

  “……我只是在等。”池树垂眸目送一朵花灯从木桥下飘走。

  他等待着一个奇迹,无论多久发生、无论多少条件,他一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