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的声音响彻早已鸦雀无声的戏院。既然已亮明了身份,众人自当叩拜。
祁楌晟也站起身,等着端王一步步走近。
燕霄学着常安,已经跪好。
祁楌晟自是不用下跪,但他不过是领着食邑,空有虚衔的“闲王”。自然比不过已被恩准入中书省,协理政事的端王来的位高权重。
“平老板,你家的茶水可太烫了,险些伤到本王的手。”
跟在一旁的平老板,忙不迭赔罪。
燕霄偷瞄了一眼正在阴阳怪气的端王。
切,没有金身!
又一个炮灰!
没看见金身的燕霄,心态极好的开始继续偷瞄四周。
虽然祁楌晟和祁高扬之间,一丝寒暄都找不到。但金身男主始终风轻云淡的应付着,听着端王指桑骂槐的口舌戳在祁楌晟身上,都哑了火,燕霄内心升起一丝爽气。
倒是常安捏紧的拳头,吸引了燕霄不少注意力。
“听闻父皇昨日还在关心贤王兄的亲事,本王这才得知贤王兄尚未婚配。若是有隐疾,不妨告诉本王,盛京人才辈出,一定可以解救贤王兄之一二。”
皇族秘辛!
宫中丑闻!
趴在地上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这不比谭爷海上历险记好看吗!
什么隐疾?金身男主不应该啊?!
燕霄侧头瞄了瞄祁楌晟,表情管理满分!
再瞄回对面的端王。
哼,对家无脑黑!
“多谢端王关心,愚兄有机会定向端王请教内宅之道。”祁楌晟不慌不忙地回应着。
端王的内宅……
燕霄也竖起了耳朵,这届“群演”是真敢说呀!
见对方不怒不躁,端王也没了兴趣,拂袖而去。
胆战心惊的戏院很快又恢复如初,只有一些看客自顾呢喃。
“王爷,原来端王的王妃正是当朝宰相沈昱的掌上明珠!”
燕霄凑到祁楌晟耳边,将刚听来的八卦分享给对方。
温热的气息令祁楌晟猝不及防,不由得避开,燕霄却未察觉祁楌晟的异样。
祁楌晟端起桌上的茶杯沉声道:“噢?那你再去帮本王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啊?”
王爷你好这个?
“你不是很会打听吗?去吧。”
“哦!”
燕霄熟练的钻进站位区的人群,很快融入其中,却没注意到祁楌晟也离开了座位。
……
“王爷!”
“常安!”
祁楌晟带着常安从戏院侧门几番转折,终于在欢喜班的密室里与常平、孟柳瑛夫妇汇合。
“哥!嫂嫂!”
常平,正是欢喜班的老板平二爷。
祁楌晟未打扰许久没见的兄弟俩话家常,常安一整天的兴奋情绪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释放。
这才是久别的亲人见面。
“王爷!”
叙完旧的常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给祁楌晟,信封上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曲州的事,亭叔已经办好了。”祁楌晟看完信,就着烛火将信烧毁。
“今天属你最高兴。”祁楌晟转过身,对着常安说道。
“娘说我长高了!还给我做了樱桃酪!连同王爷的罗浮春一起送到府上。”
常安笑盈盈交代着今日的功劳,很是得意。
“好,你先出去看着燕霄。”
“是!”
待常安随孟柳瑛出了密室,常平方才问道:“是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个人?”
“棠州人土,燕霄,父母双亡,姐弟,药商。你去查查。”
“再遣信回晋源,给康婶报个平安。”
又交代了常平几件事,待祁楌晟回到戏院大堂时,看见的便是常安和燕霄头对头正在窃窃私语。
“真的吗!”
“那当然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对于二人过于专注而没有察觉到自已走近的闲王,倒也很有耐心的居高临下,听个墙脚。
“你打听到什么了?”
燕霄看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光晕,一时有些目眩神迷。
他发现,每次只要祁楌晟间隔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自已的视野里,那圈光晕总会闪耀几分再逐渐淡去。可了不得!移动控制啊!
又是这种眼神!
祁楌晟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说来听听。”
于是燕霄把刚才混迹人群听来的八卦,生动形象地同祁楌晟演绎了一遍。
沈昱乃当朝宰相,很得盛安帝器重。而自已的掌上明珠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盛安帝长子——端王祁高扬的王妃。
可这门亲事似乎并不受两位主角的待见,端王内宅不宁已经是盛京人尽皆知的事情。
成婚不到三年,端王已经纳了四位妾室,今年年初纳的那位,据说还是去年刚在盛京城闯出名号的第一歌姬,天仙下凡似的美人。
从此端王府就更热闹了,家长里短吵到盛安帝跟前是常有的事,朝野内外都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燕霄眉飞色舞地转述着八卦,感叹,自已不愧是混娱乐圈的,干起这些事真是得心应手。
“不知道,那位歌姬到底有多美。”
娱乐圈的美女他也见过不少,不知道比不比得过。
“你想见?”
“有机会的话……”
祁楌晟看着燕霄心驰神往的样子,伸出手轻轻一招。
燕霄毫不迟疑地凑上前,只见祁楌晟略略错开燕霄的脸,靠在燕霄的耳边低语道:“成为盛朝端王的幕僚……你就能如愿见到盛京第一歌姬。”
祁楌晟说完,退身离开了戏院。
燕霄还愣在原地……
脑子里排列出当下的重点,其一,他被自已的金身男主质疑了忠诚!其二……祁楌晟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王爷,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被定在那儿了。”
“给他指了条明路。”
祁楌晟不再管燕霄,吩咐常安驾上马车。
“回府!”
等燕霄回过神,出门一看。马车已经走远了……
燕霄伸出手,拍了拍自已酥酥麻麻的小心脏。
“这就放我下班了”
出来折腾了一天,燕霄决定不再跟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戏院的招牌——欢喜班。燕霄咂摸着这个名字,往小茅屋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就见一只小土狗正摇着尾巴,有些茫然地看着燕霄。
“我在祁楌晟眼里,会是这个样子吗?”
燕霄前后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崽子。于是叼了根狗尾巴草,同狗一起靠坐在巷口的墙角。小土狗也很是通人性,蹲在燕霄身旁,摇着尾巴。
七月流火,秋意徐徐。
太阳缓慢下沉,眼看就要消失在远方的山涧,只留下小半圈橘色的余晖。
这光晕,没有祁楌晟的好看。燕霄咬着狗尾巴草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