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楌晟吩咐常安将马车安置在茶铺旁,自已则在茶铺找了个位置坐下,此处可将赤金河与其岸口的忙碌尽收眼底。
赤金河分叉五道,贯穿盛京。盛京东侧之所以如此繁华热闹,与其岸口的位置分不开。
木材从标记着曲州的货船上卸下,被誉为黄金等价的木材,从树灌的切面看去,似乎是有些明光烁亮。卸下的木材,将从御街一路送往靠近皇城的天书宫。
“常安,去岸口看看,订一些酒送往府上。”
“是。”
听着这话,燕霄顺着岸口的方向看去,确有成排的商铺开在沿岸。那些商铺似仓库般堆砌着各式物品,大抵都是各路运船送来盛京的。
“盛朝还能叫外卖?倒是挺方便的!”
盛朝?祁楌晟打量着燕霄。
店家正好送上了茶水和点心,燕霄爱岗敬业,已经自觉担任起了端茶倒水的工作。
“燕少侠……”
“王爷,你就叫我燕霄吧,老是少侠少侠的,怪不好意思的!”
“好,燕霄。”
燕霄将茶杯放在祁楌晟面前,“王爷,你要说什么?”
“你怎么没想过读书,考个功名?”
“呃……我不爱读书,那些字,会认不会写,一拿毛笔就头疼。不会写字,应该不影响我做护卫吧?”
燕霄昨夜找燕秋借来纸笔,这飞页的设定大概是唐宋时期,所到之处见的字,模模糊糊认识,拿起姐姐的笔,写出来跟毛毛虫似的。
于是燕霄决定,还是装半文盲保险一点。
会认不会写?
“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燕霄盯着祁楌晟,这是入职背调吗?
“老家药行多,家里原是靠买卖药材为生。父母去世后,姐姐挑起家中重担。不过这两年都被大药商占了市场……呃份额。呃,就是那个意思……便同姐姐一起来了盛京。”
燕霄对于自已的台词现挂能力,表示夸奖。
“药行,也很好。总好过给人当打手,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入职背调完,现在要问职业规划了?
“王爷,我也是想当幕僚来着,当然,这是下一步的计划。”
祁楌晟试图从燕霄言辞恳切的表述中,抓住些什么,对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祁楌晟抿嘴一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想做幕僚,那你应该去选……”
“王爷,我想选你!”
四个字,掷地有声!燕霄内心已经扬起了战歌!
但对面的祁楌晟却没有给他期待的反应,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变动分毫。
这个金身男主,好难打动啊!
正有些气馁的燕霄惊诧地发现……祁楌晟周身原本已经淡去的金色光晕竟然扩!大!了!
燕霄不禁怦然心动,难道,自已拿的是最强辅助的剧本?!
眼前的清俊王爷,虽目似朗星却眉眼轻柔。短暂接触下来,总觉得对方应该不是铁血手腕之人。
这复仇之路怕是坎坷!
那句表忠心的发言,虽然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但那孔雀开屏般的光晕还是给了燕霄极大的鼓励,不自觉就盯了对方许久。
祁楌晟这颜值,要是放在娱乐圈,属于温柔挂的,应该会是男二号的热门人选。毕竟男一号通常是霸道总裁……
但对方身上叠加的设定,可谓血雨腥风。自带话题度,想不红应该很难。这年头,黑红也是红。
燕霄忍不住就分析起祁楌晟的星途来,甚至一种——“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把你捧红”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殊不知自已这赤裸的目光,看在祁楌晟眼里却变了味。
这人,好大的胆子!
“王爷!”
常安欣喜雀跃地回到祁楌晟身边。
“订好了?”祁楌晟知他事情已经办妥。
“嗯!老板担保,都是佳酿!”
“那走吧!”
祁楌晟在晋源县便惯爱听戏,找茶铺老板打听了如今盛京城最好的戏班,驱着马车便一路往盛京最热闹的东榆巷走去。
马车驶入东区,内外城皆是热闹欢腾。各式商铺琳琅满目,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赚钱的愉悦。
祁楌晟在一家挂牌“欢喜班”的戏院门口停下,此时戏院已演出至半,虽值日中,却人满为患。
“竟然还有专门的戏院!我开始喜欢这个剧本了!”燕霄被舞台上装扮滑稽的演员吸引了目光。
戏院的伙计出迎,看了三人的穿着打扮,向祁楌晟招呼着。
“这位公子,真不凑巧,楼上的雅间已经满客了。您看……”
“无妨,坐大堂即可。”
“好嘞,您里边儿请。”
即便是大堂,也只剩一些边角位置,祁楌晟倒不拘泥,随伙计安排。
欢喜班是这两年盛京最热闹的戏班,分号遍布盛朝各地。以歌舞戏、杂戏为主,时常推出新剧目。老板经营巧思,雅座、堂座、站位均有分布,剧目大胆创新,在这人才济济的盛京博得佳名。
此时舞台上演的正是海船风云人物谭爷的出海故事,这也是盛京城独一家的戏码。
原本被舞台上跌宕的海上历险剧情吸引的众人,不知从谁起,目光竟频频往祁楌晟所在的角落回望。
自带话题度是这样的,燕霄也注意到了这个场面,惊讶于自已居然已经开始习惯。
祁楌晟和常安自然视若无睹,专注看戏。
只是有些人坐不住了。
“给王爷请安!”
来人未行大礼,却也十分恭敬。
“未请教?”
“下官乃太常寺卿,薛维岳。昨日正是小儿冲撞了王爷,本想着择日递帖登门,不想今日竟在此巧遇王爷,特来赔罪。”
燕霄一听是薛老爷,略略隐了半身,躲在祁楌晟身后,免被波及。
燕霄的小动作被祁楌晟看在眼里,大堂里的欢笑声不知何时也渐渐安静下来。
“薛大人不必客气,昨日之事当属本王与令公子有缘。本王当下虽闲居盛京,无官无职,却也不便在府上宴请大人,恐遭非议,对大人官声有损。”
递帖登门,你倒是敢来。
薛维岳没想到祁楌晟抬出禁令。盛朝官场之上,明彰官吏之间非公务不往来,但有禁无令,私下并未严格执行。
“多谢王爷训示,此番便不打扰王爷雅兴。下官告退!”
“薛大人请!”
薛维岳虽被驳了面子,也没多生气,沿路返回了楼上雅座。只是入了雅座,楼上原本半开的窗扇,此时竟被人一整扇从里展开。
和薛维岳同座的正是端王祁高扬,盛安帝的长子。
结识你是抬举你,偏你不识抬举。
端王自上而下俯视着堂座的祁楌晟,当年同在资善堂读书时便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从不与人亲近,不管对他做什么,都无甚反应,也不知道装深沉给谁看。
对着父皇也凉薄寡淡,除了被那个女人护着,半点能耐都没有。
倒是有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心急如焚的表情,随即也从此消失在这盛京之中。
端王举起桌上的茶杯,鄙弃地朝祁楌晟虚扬了扬,下一幕……却是将茶杯直接从楼上扔了下来。
杯子砸地的声音,顿时惊愕住在场所有人。
已经有人认出了楼上动怒的正是当朝皇子,戏班的老板听见动静,也急忙从后台赶来。
没等跨上楼梯,就见端王已经从雅座出来,一步步盛气凌人的走到大堂。
“端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