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誉说的是实话。

  他没怀过蛋,但身边有雌虫怀蛋。在伊瑟尔之前,他也实打实有一个虫蛋,事后也见过其他怀孕的军雌。

  毫不夸张的说,虫蛋简直是雌虫的战力亢奋剂。

  除极少的雌虫外,大部分雌虫怀孕都没任何不适反应,身体状态简直是空前绝后的好,打架都比之前更有力气。郝誉某位军雄同僚和某军雌起冲突,双方从嘴皮子进化到激光刀互捅腰子。打完架被上级按头和好时,军雌生了。

  一群人就这样目睹一枚略有破损的雌虫蛋,血淋淋地掉下来。

  军雄大惊失色:“你怀孕了?”

  军雌比军雄还惊讶,“我怀孕了?”

  二天,军雄内部紧急给所有军雄补课,要他们不可以对怀孕军雌下手,并表示“他们都揣蛋了,你们不能让让他们吗?”

  实际情况时,揣蛋的那两个月军雌和打了无限兴奋剂一样,体能、速度、恢复力、饭量都急速上升,心思细腻的会去做个检查,神经大条的腰子咔咔被捅才知道自己怀了。

  郝誉他没怀过蛋,但他身边军雌怀蛋,不少军雄朋友再不知情的情况下暴打过自己的虫蛋(或别人的虫蛋)。

  互殴多了,军雄也会粗略评估未出生虫蛋的强度(存活率)。他们还参考下世俗的虫蛋基因公式,如下:

  雌父85%+雄父15%=虫蛋先天基因。

  雌父基因的影响力在90%~70%之间浮动,影响虫崽性别、虫种、性格、能力、整体素质。

  这就是为什么雌虫生下的崽多数是雌虫,且七成都是他们自己的缩小版,只有极小概率是雄虫。

  郝誉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不太可能出现,就算出现他想象修克的身体素质,筛掉桑.亚岱尔在里面提供的15%基因,反推伊瑟尔的天赋和素质……再看看白宣良。

  “雄主。”伊瑟尔哭得连连打嗝,脸上泪痕遍布,却并不难看。他捂着肚子,极快从郝誉那句嘲笑中回神,继续表演,“我肚子好疼,真的好疼,你看都流血了。”

  郝誉走开,掰开他攥住白宣良的手,拔出碎片,看着都没能刺入内脏的碎片。

  郝誉:“……白哥,你和我说实话,你的体考到底是什么分数?”

  白宣良尴尬极了。

  他嘴唇嚅动,极轻地说了两遍,“没有。”

  “什么?”

  “医生说,我这个素质不需要考。”白宣良道:“他们为我申请免考条,我没有参加过体考。”

  学生时代开始,雌虫就需要体考。考试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一万米跑、负重越野、近战格斗、闪避测试。每年体考都会出现摩擦和受伤,但不会有雌虫主动退出体考。

  因为入社会找工作,也需要看体考成绩。

  例如军部、税务、医疗、建筑、农业等一系列岗位,入职后也会定期举行体考监督职员的身体素质。

  白宣良不同。

  他六岁时尝试过体考,但在负重越野垫底、闪避测试鼻青脸肿后,瘫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的病房,医生特开一张说明,解释白宣良是基因素质不高,建议未来十年另外做一套训练模式。

  白宣良和白岁安那般大的时候,才鼓起勇气再一次尝试体考。

  不出意料,他第一场都没熬下来,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医院还没给他开免考证明,体考负责单位直接通知白宣良不用来了。

  “我一直有在锻炼。”白宣良解释道:“你看,我做家务完全没有问题。我真的在训练自己的体能。”

  郝誉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克制住,笑出声。

  “行。我知道了。伊瑟尔。”

  “我不管。”伊瑟尔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反正他有这个心伤害我和虫蛋。万一他给我下毒呢?郝誉。雄主,我不管。你必须要为我做主。”

  郝誉一打响指,“行。”

  伊瑟尔眼睛亮起来。

  “以后你负责做饭。”郝誉认真道:“这样你就不用怕白哥毒杀你了。”

  伊瑟尔气得站起来,用拳头捶郝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

  “你还想什么?”郝誉双手抱胸,笑意根本克制不住,“伊瑟尔,虫蛋很健康。我的蛋肯定超级强。”

  郝誉小时候是超顽强的蛋。

  据说他雌父生他前熬夜通宵喝酒应酬一样不落,72小时连轴转谈生意,肚子疼得不行才去厕所,差点把郝誉生到下水管道里。生完直接随便包一下塞到公文包里,就呼呼啦啦回家找雄虫。

  什么雄虫蛋该有的温柔擦拭?什么雄虫蛋的24小时恒温箱?什么全家雌虫的提心吊胆,雄父的温柔以待?

  不存在的。

  郝誉还听亲生雌父吹嘘,他在揣自己时体验了太空蹦极、一周格斗特训、环道飙车和超辣大胃王挑战。

  郝誉后续陷入藏宝库里没饭吃没衣服穿的绝境、被一群寄生体裸*追杀七天七夜时,都觉得求生是虫蛋时期留下的本能。

  他迷信般相信自己的崽,在临产期也有这种求生本能。

  “你也快生了,没那么娇弱。”郝誉道:“要不是怕我的精神力把崽吓到,我早想要摸摸他。伊瑟尔?伊瑟尔?”

  伊瑟尔表情有些不对。

  很快,他调整出一种委屈的眉宇,眼泪扑朔朔掉下来,“你是不是只把我当做生蛋工具?”

  郝誉陈恳道:“不是。”

  伊瑟尔眼光亮一下,攀谈道:“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郝誉觉得伊瑟尔还是想太多了。他道:“你是赎买犯。以前叫雌奴,现在换个好听的名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没什么。”

  伊瑟尔有些委屈,低下头,收收眼泪,因手段没有一个用得上,牙痒痒起来。他先前想过各种方向的发展,唯独没想过白宣良太弱,弱到虫蛋都会无视的程度——不,最奇怪的是郝誉。到了这个阶段,他似乎一扫最初几天忙前忙后担忧虫蛋的情绪,恢复成无所谓的倦怠样子。

  “白哥。说说怎么回事。”郝誉压制住伊瑟尔,询问道:“慢慢说,不着急。”

  当天晚上,伊瑟尔重新回到房间面壁思过。

  雌虫气得跳脚,牙痒痒,恨不得自己真怀上——他用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期盼异化能力真给自己伪造出一个虫蛋,可他同时清楚自己的能力最多伪造出假孕的现象。

  生虫蛋也要郝誉来他房间里才行。

  “可恶。”眼看预产期只剩下几天。伊瑟尔甚至动出“偷虫蛋”的荒唐想法,他半夜偷偷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被军雌们抓住送回来。郝誉打哈欠花费一笔新的赎买费,整张脸臭极了。

  他问伊瑟尔,“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伊瑟尔低着头,不敢说话。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怀念起心软的郝怿。想起自己抱着虫蛋湿漉漉出现在雄虫家门口的那一幕。

  他低声道:“您……虫蛋的雌父。”

  郝怿会这么说,他还会拿来烘热的毛巾盖在虫蛋上。他给虫蛋准备舒适的孵蛋窝,让伊瑟尔去浴室换洗衣物,为他们寻找安身之所。

  自己还是缺少一个真正的虫蛋。伊瑟尔哀怨地想着,如果早点怀上郝誉的孩子,假戏真做,郝誉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随便。

  “脑子被孕激素影响得够深。”郝誉道:“伊瑟尔,你现在还是罪犯,知道吗?保释不等于无罪释放。你逃跑,我可是要缴罚款的!”

  “我。我知道。”伊瑟尔结巴起来,伶牙俐齿仿佛完全消失。他道:“房间太闷,我出去换口气。”

  “你在生气?”

  “没有。”伊瑟尔更加难过。他察觉郝誉口吻里的质问、严厉。对比之下,他终于意识到用在桑.亚岱尔和郝怿身上的手段对郝誉无用。

  郝誉,和世俗意义上的雄虫完全不一样。

  “真的是白宣良故意弄我。”

  “你干嘛要去折腾他。”

  “我想吃个饼都不行吗?”伊瑟尔声音拔高,他捂住自己的脸,用手掩盖皮下的惶恐,“郝誉!我怀了你的虫蛋。我现在每一口不是我想吃,都是你的崽要吃。你在怪我?你在怪我!你——”

  郝誉拽住伊瑟尔的手臂,俯下身,将耳朵贴在雌虫的肚子上。

  呼吸隔着衣物,轻轻摩擦在肚皮上。伊瑟尔用尽全身力气,克制双手不把郝誉推出去。他身体紧绷,害怕腹腔发出咕咕叫或其他鸣叫让郝誉察觉到不对劲。他感受到自己的异化能力疯狂运转,体内各处器官凌乱运作,气体在肠道里流窜,最后化为一团酸水涌到咽喉,“哇”一声吐出来。

  郝誉一把将伊瑟尔撇开。

  他冷漠、无情、没有任何协助地看着伊瑟尔呕吐。

  “我感觉到,你刚刚动用了能力。”郝誉问道:“我还没有问过你的能力。”

  伊瑟尔胸口刺疼起来,鼻翼因急促呼吸快速张合,“没有。我刚刚没有动用能力。”

  “伊瑟尔。”郝誉迈过呕吐物,凑近伊瑟尔的面颊,“你刚刚为什么动用能力?”

  伊瑟尔下意识向后退。

  他后退验证了郝誉最恶劣的猜测,雄虫攉住他一头银色长发,按在墙面上。

  黑色的蝎尾缠绕上雌虫的脚踝,收尾相扣,缩成一个长而坚硬的脚链。郝誉调整两只手装甲的位置,不紧不慢抬起雌虫的脸,往墙上砸。

  一下。

  两下。

  随着伊瑟尔的闷哼,郝誉再没有找到那种发动能力的迹象。

  他并非心细如发的军雄,也没有在“能力搜集”科目上做到“刑讯官”的程度。战斗的直觉让雄虫内心某种暴虐与猜想得到验证。

  “你没怀孕。”郝誉肯定道:“伊瑟尔,只要我去查,很容易查出你的能力是什么。呵。真是好厉害的能力啊。”

  骗过他,还骗过了基因库的仪器。

  “不。”伊瑟尔尖叫起来,“我怀了。我真的怀了。雄主——”

  郝誉松开手,任由伊瑟尔掉在地上。

  “左右是这一周。”郝誉道:“一周时间,你拿不出我的虫蛋。”

  他轻笑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