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果然是正宴,在金碧辉煌的礼堂里举行。出席的宾客比中午要多多了,服务生举着托盘,穿梭在餐桌之间,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林氏的人和周氏的人处在众人围观的中心里。周斯然挽着林瑟正在应酬前来送祝福的人,她的身边站着周斯墨。林瑟的旁边没有人,老爷子没有出现。
“真是一对璧人!”江勉感叹,俊男美女的结合总是养眼的。
李斯白大吃一惊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说脏话?”
“嗯?”江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旁边的人看见了他,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只得丢下李斯白去应酬这些人。
正点时间到,“这一对璧人”牵手登上舞台。司仪慷慨激昂,他们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签署了婚书。
周斯然端庄大方宛如希腊神话中的圣女,艳压了今晚在场所有的人。林瑟也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贵气逼人。
李斯白远远看着两个人,由衷感慨:的确是般配。
他们两个在签下婚书的那一刻,有没有犹豫?不对,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是嫉妒吗?
李斯白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在室内待久了,心口有些闷。他从人群中穿过,推开门走出去,一直走到室外的甲板上。
“呜呼——”一群美女欢笑的声音传来
李斯白顺着声音看去,林致拿着根钓竿,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鱼。身边美女们,起哄欢呼为他鼓掌。
李斯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向他疾步而去:“阿莱西奥!”
听到呼唤声,林致回头,把钓竿塞给身边的美女,张开双臂热情高呼:“里奥——”
抓到林致的胳膊,李斯白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林致揽过他的肩膀,向身边的美女们介绍他:“这是我的好兄弟!”
美女们并不关心李斯白是谁,身上背负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她们直夸李斯白长得好看,弄得他有些害羞尴尬。
林致甜言蜜语哄着她们走开了,才回头来跟李斯白走到船舷边说话。
“我找了你一天了,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林致跟他撒娇:“对不起嘛,小叔叔要我帮他招呼客人。我可是从早上到晚上都在忙呢,刚刚这会儿才有空闲的。”林致问,“怎么出来了?里面不热闹吗?不好玩?”
有服务生送来了香槟,林致将他托盘上的酒全部拿走,递一杯给李斯白。
“热闹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斯白仰脖子喝酒。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林致什么笑点,他大笑起来。
远方的海面黑乎乎的,视线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只有游轮上的灯光在海面投下五彩缤纷的霓虹。够幸运的话,还能看到海里的鱼跃出水面。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越喝越开心。
林致看着远方的黑暗,用自己的母语说道:“我想起来以前,有一次,我们两个瞒着大人去海边玩。走了很久很久,走得腿都要断了,可还是没有到海边。原路返回,结果路上还下了大雨。真够倒霉的......”
“哈哈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很向往去大城市玩。现在在大城市待久了,就有点怀念以前乡下的宁静了。”
李斯白点头:“确实!”
“里奥,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林致说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没有听到李斯白的回答,林致看向他,他似乎没有听见,神情很落寞。林致抬手垫了一下他的下巴:“里奥,我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李斯白回神,摇摇头:“没有,可能是不习惯坐船,总觉得颠得慌,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林致将他的酒杯拿走:“那就不要再喝了。”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礼堂里面林瑟和周斯然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他们看着彼此,一边笑着,一边说话。任谁看到,都会由衷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而林致和自己,像是在下水道里面偷看别人幸福的小老鼠。
林致忽然用中文问:“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很配对?很匹配?”
“是很般配。”
“哦,是的!”林致看着热闹的人群,“小叔叔对我很好,我希望他幸福。哎,你知道吗?他的母亲前些日子去世了。”
李斯白大为吃惊:“什么?!”脑海里想起了那个优雅的女人。
“你不知道吗?那应该小叔叔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有一个礼拜了,小叔叔都不怎么开心。”
算算时间,正好是林瑟暴风雨那夜去找自己那次。当时他那么难过,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林致兀自说着:“小叔叔这位母亲,是我爷爷的续弦。一直都住在疗养院里,我都没有见过她。听说她是自杀的,丧礼都没有认真办,小叔叔一个人料理的,仓促就结束了。爷爷似乎跟她的感情一点都不好,都没有出面。”
李斯白一阵唏嘘:那个很温柔的阿姨,她和自己的母亲认识,是一场缘分。如果真的是自杀而死,那她生前,一定过得很痛苦吧。他对林氏这家人真的充满了疑问,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秘密。
就连身边的林致,似乎也对自己也隐瞒了很多事情。
林致再次看向李斯白,看着他落寞的一张脸。他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可又不是真的傻瓜,当然知道此时此刻李斯白为什么如此落寞。
林致他张开胳膊面向李斯白:“过来,来我怀里。”
李斯白笑了一下,走过去顺势倒在他怀里。林致轻抚他的背,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着。李斯白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道,第一次觉得闻到这样的味道让人安心的。他跟林致沉浸在彼此的安抚中:他们是大小就认识的挚友,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对方。
甲板上的风很大,吹得两个人衣摆烈烈作响。
“我有.....打扰到你们吗?”身后传来林瑟的声音。
假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容易脸酸,林瑟和周斯然深有体会。两个人在舞池拥抱,看着彼此的脸,嘴角上扬装出喜爱对方的样子,笑得脸部肌肉都抽动了。
音乐欢快喜庆,宾客们热聊着,没人听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能把这些人都聚到一起,真是不容易,亏你想得出利用订婚这个办法。”周斯然的眼睛里有点兴奋,“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意外的。”
林瑟似乎不太放心,“你确定.....是他们吗?”
“你质疑我?”周斯然不高兴了。
林瑟的视线看向了玻璃窗外面,站在甲板上正在喝酒嘻嘻哈哈说话的两个人。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耗了这么多心血,今晚就能看到结果了......”周斯然疑惑,“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林瑟收回视线。
周斯然想翻个白眼,愣是忍住了。她停了一会,忽然很真诚,“林瑟,谢谢你啊。”
“怎么说?”林瑟的眼睛还是若有似乎看向外面。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本来就是要好好谢你的。”
林瑟忽然看着她,表情变得严肃:“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真的这么差劲吗?你跟家里要死要活怎么都不肯嫁给我。”
“咳咳咳......”周斯然脸红了一下,“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我才23岁,你都30了。”
这个理由,没法反驳。
林瑟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差很多吗?”
周斯然反问:“不多吗?我们很难有共同话题的。”
舞曲结束,两个人终于完成了这该死的新人第一支舞。林瑟看向玻璃外面的李斯白,他靠在林致的怀里温顺得像个猫。
林瑟疑惑了:“真的......差很多吗?”
李斯白又磨蹭了一下才从林致的怀抱里起身,伸手抚了一下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林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那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头发,油光锃亮的。游轮灯火通明,他却只能看见林瑟的半张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呸,油腻男,真让人讨厌!
林致此时像个傻白甜,发现不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他热情得打招呼:“小叔叔,恭喜你啊!”
林瑟一抬下巴,算了回谢。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李斯白,完全不看别人。李斯白觉得尴尬,刚要拿起酒杯,林致此时又特别有眼力见,立刻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以及剩下的香槟。
他伸了个懒腰:“我得去跟几个朋友喝尽兴。”说完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似乎有话要说的两个人。
可是他一走,李斯白就觉得自己的盔甲丢了,心慌不安。
甲板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霓虹闪烁,浪潮声大,相顾无言。
李斯白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太高兴:“你是不是给我画黑眼圈了?”
林瑟嗤笑:“咳......没有啊。”
“你还不认?除了你,谁还会......去我房间里?”他那副不打自招的表情让李斯白更生气了。
林瑟不说话,想起来什么,突然收起了笑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看得李斯白心里毛毛的,他张开五指,向后抄了一把头发,走向栏杆处背对着林瑟。他希望林瑟能走开,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吹吹海风,吹走自己微醺的酒意。
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办法缓解。林瑟之前跟自己告白的话,早被这海风吹走了。
林瑟没有走开,他学着李斯白的样子走过来也趴在栏杆上。他毫无顾忌,看着李斯白:“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没做什么。”李斯白不打算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了,以后都不会了。
“你还在调查之前的那些事情吗?”
他都这么直白的问了,李斯白糊弄着点点头。
林瑟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斯白忽然狐疑看向他,没有办法,他现在就是没办法信任林瑟。他这一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点什么的样子,令人不安。
林瑟叹了口气:“李斯白,你要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的语气挺失落的,仿佛是被李斯白伤透了心。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忽然礼堂里面传来骚动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里面。
一个侍者忽然急匆匆跑出来:“林先生,不好了,杨议长倒地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