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默愣了一下。

  他想过柏耳可能会说去帮他过生日补回来,但是没想过柏耳会这么说。

  柏耳噢了声,突然道:“我爸说说等他回国了两家一起吃个饭。”

  柏耳最讨厌和他爸一起吃饭,听他絮絮叨叨,下意识找补替路默拒绝:“他就是客气一下,你不用当真。”

  柏父是不是客套他倒不清楚,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挺想见见柏父的。”

  柏耳累了一天了,打呵欠道:“你说得跟见家长似的,吃呗吃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睡觉去了,你也睡。”

  柏耳接连跑了好几天,终于能好好歇着,后来这几天都累得不想去赚好感度,不知不觉就咸鱼到了杀青离开剧组的时候。

  人家的庆功宴,柏耳也没打算掺和,躲在酒店画画玩游戏。

  剧组庆功宴上,路默坐在主桌正中间,周围人过来敬酒,给他倒酒,路默表情慵懒,应付喝下,不知不觉被敬了一圈,也就喝了一圈。

  李幸在旁边也喝的不少,像是喝醉了,在那儿手足舞蹈,和路默聊这部戏的投资和预算成本,过了会又和副导喝得称兄道弟,抱头痛哭。

  周围人也都喝得不少,吵吵嚷嚷的,又是热闹又是离别的伤感。

  路默拿出手机给柏耳,准备发消息问他在干嘛,想了下又删掉,改发了一串乱码过去。

  柏耳正坐在计算机桌前一边和红豆视频一边画画,拿起手机看见路默发给他的一串乱码,疑惑的打了个“?”过去。

  路默随手端起酒抿了一小口,回了个“没事”。

  柏耳刚才刷朋友圈看见李幸在朋友圈发了个自己唱歌的短视频,配文“杀青快乐,赠歌一首感谢陪伴”,点开就看见他脸红脖子粗、扯着脖子在硬嚎主题曲,一看就没少喝。

  他看着那一串乱码立马警觉:“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没和路默喝过,虽然感觉路默酒量应该不错,但始终是杀青宴,以路默的地位不少人都会敬他酒,而且还得和李幸和副导那边喝,这么算下来估计是够呛。

  柏耳不放心,让柏桃桃替红豆挂断视频,给路默打视频过去。

  路默正在打字,突然就响起了震动,李幸伸过头来,被老婆查岗查出阴影的他眯着眼看了眼:“老婆查岗?”

  路默失笑。

  刚一接通电话,柏耳就端详了那头路默的脸,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酒不上脸还是饭店灯光太亮,总之是没看出什么异样。

  他开口质问:“你喝了多少,是不是喝醉了你?”

  路默:“我酒量没那么差。”

  不可能,柏耳满心都是那串莫名其妙的乱码,路默平时抠到用“。”代替已读的人,不可能给他发一串没意义的乱码,除非是喝多了。

  柏耳比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路默故意道:“三。”

  他就说!

  果然!是!喝多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柏耳直接站起身,把手机放在台子上,披上外套道:“你就坐在座位上别动,我来接你。”

  算着点估计也快结束了,他这会开车过去差不多。

  路默望着手机,语气宠溺:“接我回家吗。”

  柏耳走得快,没注意到家这个字:“对,我来接你,你别乱动。”

  路默今天好像没带司机去,小薛估计也喝了。

  从这儿到饭店就十几分钟车程,柏耳到得很快,到的时候一眼扫到饭店灯光下的正桌上,路默正在被人敬酒。

  他看到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路默一杯酒至少下去二两,桌上还散着几瓶空了的茅台。

  和李幸说了声后,两人从饭店回到车上,路默还是头一次坐柏耳的车,坐在副驾驶上,倒是有些新奇。

  他任由柏耳把他当成喝醉了不能自理的人,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你会开车?”

  柏耳想把安全带扣他脑袋上,又想到那天自己喝醉了比这不知道闹腾多少倍,侧过头瞪他一眼:“你看不起谁?”

  路默伸出手去摸了下他翘起来的那一小撮头发,软软的,像小芽,手感很好。

  柏耳刚打算发火,手就停了。

  但很快,片刻后,某人的食指又不安分的缠了上去,越加放肆的绕着那缕头发。

  柏耳头上痒得不行,酥酥麻麻的,碍于在开车,腾不出手打他,只能腾出嘴骂他:“你烦死了。”

  路默声音很低,说话懒懒的像是很困:“我们去哪?”

  柏耳听他声音感觉整个人都被酒罐子泡过一样,又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叹口气,在路边停住,下车去小卖店给他买了瓶柠檬水:“回酒店,你不会喝下次就少喝点。”

  路默嗯了声。

  整条小路上前后都没有人和车,在暗夜中,只有路旁的路灯散出微弱的灯光,灯下几只飞蛾在扑腾。

  车开着前灯,照着夜里扑腾的飞饿,车内开着暖气,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放着柏耳最喜欢的乐队,主场慵懒的声线在车内萦绕,让人放松下来。

  夜很安静,周围只有几声狗叫和远山里传来的蝉鸣声。

  路默看着前面的路灯,开口道:“不回去行吗?”

  柏耳提醒自己喝醉的人要哄,要有耐心:“那你想去哪儿?”

  路默:“想放烟花。”

  柏耳愣了下,路默转头看他,扬了扬下巴,挑眉道:“去吗?”

  柏耳立马回神,心里那种异样还没被察觉就立马消失了,他把安全带解开,下车去买烟花:“你这姿态说得好像你能开车带我去一样,还不是得我来。”

  附近小卖店烟花种类倒是很齐全,秋泽山春夏季气候好的一阵子也有不少人到这边来旅游,店主还给柏耳指了个放烟花的地方,地势平坦,风景也不错。

  柏耳谢过她刚准备走时,店主阿姨喊住他,看了他的车一眼,神秘兮兮的冲他扬了扬下巴,推销道:“要东西噶?”

  柏耳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店主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扔到收银台上,打开问他:“要噶?九块九一盒,单卖也行。”

  塑料袋装着里十几个姹紫嫣红的避/孕/套,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在右下角用红色字体加粗印上了超/薄/大/颗/粒。

  柏耳:……

  面对阿姨的热情,柏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阿姨,我车里是个男的。”

  阿姨拉长尾音哦了声,就在柏耳以为她要收起来时,阿姨神色不变的又问了遍:“所以要噶?”

  柏耳:……这阿姨见过世面。

  柏耳婉拒了她,提着两包烟花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时瞥见店面上几个红色黑体字“周到小卖店”。

  路默问他:“这么久才回来?”

  柏耳收回目光:“老板娘太周到了。”

  柏耳按着老板给的地址,导航直接到了地势开阔平坦的草坪,没什么遮挡,视线也好,确实很适合放烟花。

  说是路默说想来放烟花,结果到了地方后,反而是路默坐在一边,懒散的看柏耳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鼓捣烟花。

  柏耳把烟花放到原地草坪的水泥地上,烟花种类挺多,礼花弹、仙女棒、火炬,各式各样都有一些。

  柏耳挑挑选选选中了一个花开富贵的大箱子递给路默,习惯性的吩咐他做事:“你帮我放这个。”

  路默抱着烟花走到空旷平地上,蹲下点燃。

  花开富贵虽然名字不太洋气,但放出来的效果很洋气。

  蓝紫色的烟束窜上了天空,蹭的一下,一朵绚烂的蔷薇在天空绽开,接着,又绽开了一朵渐变的红色海棠。

  柏耳上次放烟花就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兰启去世后,这两年无论是过生日还是过年都只是简单的吃一顿饭,再没有过那么盛大的烟花。

  柏耳在塑料袋里翻出几根桃心仙女棒,伸到路默面前。

  路默以为他是给自己两根,瞥仙女棒一眼:“我不玩。”

  柏耳又递得近了一些。

  路默:……

  他咔嚓一声给他点燃烟花。

  刺啦的焰火燃烧在黑夜里,柏耳举着仙女棒跑到草坪上自己玩得很欢,路默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了一会,嘴叼住烟,空出手拿起手机对着对面草坪拍了几张背影。

  路默突然低声喊他:“柏耳。”

  柏耳拿着仙女棒转过身,疑惑的嗯了声:“什么?”

  路默准确抓拍下画面:“没事。”

  暗沉的夜色和天空中,是绚烂绽开的蔷薇和手中的仙女棒,以及柏耳转身时露出的明亮双眸。

  路默觉得渴,随手在车里拿了罐啤酒,单手拿住啤酒罐,余出食指轻松的拉开拉环。

  刺啦——

  清凉的啤酒的泡沫蔓延开,滴落在木凳和沾着露珠的草上。

  等柏耳放完了两大包仙女棒回来时,公园木凳脚旁摆了两个空着的啤酒罐。

  柏耳皱眉:“你怎么又喝上了?”

  “酒醒了。”

  为了防止柏耳不信,路默伸出手比了个二,神色慵懒道:“这是二。”

  柏耳从他手里夺回还有一半的啤酒罐:“我看你是个二。”

  一时也有点渴了,他晃了晃啤酒罐,犹豫着要不要喝一口解渴时,路默从他手里拿走啤酒罐,另外塞了瓶喝的给他。

  柏耳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AD钙,嫌弃的皱眉:“奶太腻了,我就喝一口应该没什么问题。”

  路默也不阻止他,漫不经心拨着啤酒罐的拉环,学着他那天晚上的语气:“为了交朋友,今天要喝够,为了都健康,今天喝半——”

  “闭嘴!”

  柏耳愤愤的把吸管插到奶里,气势恢宏的猛嘬了一口:“就该把你丢饭店让你自生自灭。”

  什么毛病,喝醉了还记得羞辱他。

  放了大半小时烟花,柏耳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嘬着奶,靠着公园的木椅背看远处不断升空的烟火。

  放完后,路默走过去换,袋子里只剩最后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一根残留的仙女棒。

  他顺便拿上一起放完,在远处点燃仙女棒,一手拿着看它消失殆尽。

  柏耳坐在木凳上,目光却看向路默,记忆里画里远处上那个拿着烟花棒的小人和面前的人身影重合。

  他有点想不通,他生日那天他妈都答应了路默不告诉自己他来过,最后却还是悄悄告诉了自己,并且是用这么郑重的方式。但他妈想传递给他什么信息呢?单单只是路默来过吗?

  路默放完烟花棒走过来:“回去吧。”

  柏耳收回心思,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站起身朝车走去,两人上车,柏耳发动汽车,没想到车急速熄火。

  他看了眼表盘,表盘上大写的E不停闪烁。

  哦豁。

  路默显然也看见了,地图导航了下附近的加油站,但这附近荒郊野岭的,最近的一个都至少得两三个小时,这会都凌晨两点了,送过来天都亮了,附近也没有旅店。

  柏耳揉了揉耳朵,心虚:“好像只能在车里挤一晚上了。”

  明天就要走了,没想到在这儿的最后一晚是在荒郊野岭的车里睡,好在车改装过比较宽敞,柏耳在车里翻出了两条柏桃桃的维尼小熊薄毯,扔了条给路默:“给,搭上。”

  窗外一片暗色,只有蝉鸣和鸟叫,车顶开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

  柏耳拢了拢小薄毯,只盖住上半身,困得不行了,强撑着眼皮担心:“周围会不会有野兽啊。”

  路默把自己那张毯子一起搭到他身上,给他盖好腿:“不会,睡吧,我醒着。”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温柔,灯光太朦胧,路默的声音也显得慵懒而安稳。

  柏耳像是被给足了安全感的小猫,彻底安心车上眼皮,嘟嘟囔囔道:“那你半小时后叫我,我和你换。”

  路默低头看了会,等他呼吸均匀后,才下车轻轻把人抱到车后座,平稳的放好后,他弯腰注视身下的人。

  他缓缓起身,替他关上车门,倚在车门上点燃烟,眺望着远方茫茫群山,他长舒一口气吐出烟雾。

  指尖的猩红伴随夜色逐渐熄灭,等到薄雾轻轻吹开亮光时,第二天清晨,柏耳慢慢睁开了眼,揉了揉眼。

  外面车窗旁靠着个人,肩膀宽阔有力,姿态高大修长。

  他看了眼空荡的车内,从座椅上爬过去敲了敲车窗。

  路默回过身,弯下腰看车窗。

  过了一夜车窗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路默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擦去车窗的薄霜,露出柏耳的一双眼睛时停下了手。

  车窗上覆满了冰霜,擦去显得清晰的地方,只能透过一双眼睛。

  他轻轻低头,两双眼睛就这样隔着车窗对视。

  黑曜石般的眼瞳注视着柏耳,轻垂着的长睫毛微盖住一点平日的锐利和锋芒。

  柏耳喉头有些紧张的滑了滑,这时路默突然伸出手,轻轻隔着车窗,去盖住他的眼睛。

  隔着车窗,柏耳下意识跟着闭眼,感受到了一种不存在的奇妙酥痒感,好像眼前的车玻璃消失,路默的手真的覆在自己眼上,还轻碰到了睫毛。

  他满意的准备再眨几下时,余光突然瞥见站在车窗边角的人影。

  艹。

  他赶紧打开车门下车,立马看见了站在一边,提着一桶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小薛。

  小薛心情复杂,他大早上被路哥的电话吵醒,给了他个看上去就是万径人踪灭的定位,他立马弹射起来开车就出发,怕他路哥在荒郊野岭的遇到什么意外。

  然而等他带着油紧赶慢赶到这儿的时候,就看见路哥正一脸宠溺的隔着车窗在……蒙住柏耳的眼睛?

  ……这是他能看的吗?

  他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路哥是直男路哥是直男,但这么暧昧的气氛还是让提着汽油的他感觉自己应该在车底,他和他女朋友都没有这么甜过。

  柏耳也有点不自在,瞪了路默一眼。

  路默无辜的挑眉,示意自己没看到。

  小薛:……

  没看到个毛线,他到的时候路哥还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默默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很识时务:“我刚到。”

  小薛帮车加好油,两人就启程回了酒店,收拾好东西后吃了早饭退了房就离开了秋泽山。

  和路默告别后,柏耳把车开到家门口停好,拖着东西进了门。

  刚一开门,一两个月没见的红豆就喵呜喵呜的到他脚边蹭他。

  柏耳蹲下身抱起它,抓着两只前爪晃了晃:“想我没有?”

  红豆依恋的把脑袋在他手臂上蹭,蹭了柏耳一手毛,柏耳抱着它回到房间,平时不爱粘人的红豆一直乖乖盘在他腿上。

  柏桃桃和他爸都不在家,一个上学一个在公司。

  他开了计算机看屏蔽了一个假期的班级群消息,看到开学通知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在山里待了一两个月,但感觉只好像过了几天一样。

  他登上游戏,发现他两个月前发的故障邮件被系统回复了。

  “尊敬的玩家您好,我们已将问题上报,请耐心等待修复,为了弥补您的损失,特赠送礼包一份,再次为给您造成的不便道歉。”

  柏耳点开礼包,全是很多加其他属性的物品,没有什么用,但是bug后的游戏只有好感度一个评判标准,这是不是说明两个游戏系统压根不一样?

  没出bug前的是正常的好感度系统,出了之后的游戏系统是被替换过的?

  柏耳把送的东西能吃的吃了,能穿的穿上后,把其余的都丢到了一边。

  现在也只能等着系统尽快修复好了,毕竟他下周开学了之后,也没多少时间和路默呆在一起,加好感度是难上加难。

  一周后,学校大门口。

  绿树成荫的一整排梧桐树下,平时里偶见几只猫在这里纳凉,但今日全都被挤挤攘攘的人群和行李挤满。

  而学校三楼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学生,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

  夏天的燥热透过梧桐叶打在教室内,桌前的白纸上映出了梧桐的形状。

  柏耳坐在角落里,眯起眼看窗外的人流和车流,被阳光晃得刺眼,刷的一下把窗帘拉上,刚拉上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两个吵得不行的人走了进来。

  柏耳都不用听声就知道是谁,闭着眼懒懒举起手敷衍的挥了一下。

  向赴和宋霄方,分别是西天取经的二师弟和沙师弟。

  两人立马捕捉到手势,激动的朝角落走去。

  “卧槽哥们终于见到你人了,感觉你消失三年了。”

  “你这一假期都在干嘛,约你都约不出来,在家修仙?”

  “你是不是瘦了?在健身?”

  柏耳把桌上的两杯奶茶推给他俩,用来堵他俩聒噪的发问,看向他俩:“唐立呢?”

  向赴接过奶茶把管一插,嘬了口才道:“估计刚到宿舍收拾东西呢,不是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放个假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约都约不出来。”

  柏耳:“玩游戏。”

  这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在家。

  向赴还想问什么时,门口闪过一顶耀眼的红发,在光线下红得将近发紫。

  宋霄方卧槽了声,奶茶差点顺着流下来:“唐立?”

  向赴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人,等到唐立走近了才跟着小声卧槽了句,不真实的去抓了抓他脑袋顶上的毛:“你受什么刺激了?”

  唐立长得也很清秀,皮肤挺白,一头红发衬得他人很好看,但主要是唐立平时打扮和穿着都是简单的黑T和牛仔裤,怎么简单怎么来,更别说鼓捣自己的头发了。

  那天和路默挂完电话后,唐立激动的一晚没睡着,为了纪念路默第一次和自己说话,他特地去染了个头。

  柏耳看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什么,看他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心虚的把奶茶往前一推:“想染就染了,你管那么多,来喝奶茶。”

  唐立愤愤的把吸管一插,给了柏耳一个“等会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这节课是色彩基础设计,老师年近半百,戴着个一千多度的眼镜,但眼神锐利得很,逮人一逮一个准,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开学第一堂课,座位满满的没人敢逃课的原因。

  但好在师徒四人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角落里划水还是容易。

  宋霄方和向赴日常开游戏邀柏耳,结果半天没反应,怼了怼旁边正在看手机的人:“来上分。”

  “不来。”

  “你干嘛呢?”

  宋霄方好奇的去看他手机屏幕,眼睛差点没瞪出来:“路默A市后援会一分群?”

  柏耳连忙捂他的嘴,看了旁边的唐立一眼,唐立外面围着本书,书里夹着手机,正专心致志的在看手机。

  见他没有听到,柏耳才小声:“别告诉唐立。”

  宋霄方不解问:“为啥?”

  柏耳点开他头像:“他就是群主。”

  宋霄方:……

  他很认真的问:“粉路默是咱什么新的团建活动吗,我和向赴也需要进这个群吗?”

  柏耳:“不用,你俩粉你柏哥就行。”

  他正在群里窥屏看路默最近的路透和行程,看到刷屏的图觉得好看的忍不住收两张当备用壁纸。

  他发现路默对自己拿他当壁纸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但内心还是十分满足的,每次他装作无意的摆在他面前时,系统都会提示他收获了新的好感度。

  这两天路默去参加一个红毯颁奖去了,刚开学事情多,课和活动都挺多,看着一天基本不动的好感他心里暗暗焦灼。

  群里有人发了几张之前的机场路透图:

  [想当momo的/狗:这几张无口罩无墨镜无遮挡机场我真的会跪地叫爸爸,嘶蛤嘶哈。]

  图上是路默和柏耳回秋泽山那天的机场图,路默的墨镜戴在柏耳头上稍微有点挂不住,像是个偷拿了爸爸墨镜的小孩儿。

  图上柏耳悄悄拽着路默的衣袖,当时还自以为动作很小,没想到在镜头下这么明显。

  柏耳前后滑动翻了几张,发现好几张里路默的余光不自主飘向他,目光深邃得像夜空。

  柏耳还没来得及琢磨,群里就因为这几张图炸开了。

  “路默是我崽:爸爸!!”

  “牛奶蜂蜜蜜蜂奶牛:楼上用户名?各论各的?”

  “墨绿色的默:这套真的很绝,如果哥哥不是把墨镜给了小仓鼠,这几张神图就没了。”

  柏耳:不会吧?

  他敲手机在群里发问:“小仓鼠是谁?”

  群里的人还没来回复,隔着两个座位的唐立幽幽抬起头:“你。”

  正在打游戏的宋霄方和向赴:……???

  向赴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叫我……吗?”

  柏耳把他脑袋压了下去继续打游戏,隔着两个人开口:“知道了,谢谢群主。”

  唐立:……

  他忍不住了,把碍事儿的宋霄方脑袋拨开:“你到底和路默什么关系?”

  中间的宋霄方和向赴猛然抬头,齐齐转向柏耳,瞪大眼询问他。

  向赴怼了怼柏耳的胳膊:“靠怎么回事儿,你认识路默?”

  宋霄方探出个脑袋增加了点存在感:“不告诉我们?”

  柏耳立马捂住向赴的嘴:“你直接拿着喇叭广播算了,再大声点全校都听见了。”

  成吧,原来他和唐立两人还能妄图说清,现在又两个人拿着棍子过来,水彻底搅不清了。

  他悄悄低下头解释:“我俩认识但不熟,压根没什么关系我怎么告诉你们?”

  宋霄方和向赴正将信将疑,唐立怒不可遏道:“不熟?路哥过生日的时候你还赶了三小时车去酒店给他过生日,你问问几千万网友你俩熟不熟!”

  宋霄方卧槽了一句,手里的游戏瞬间就不香了:“原来约你去酒吧那次你说有事,是——”

  向赴张大了嘴补上了后半句:“去给路默过生日。”

  唐立在边角探出双羡慕又嫉妒的眼睛:“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单独!和路默在一起!还尽播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想到那天他还在直播间里浅磕了一口路默和他的兄弟情,他就想穿回去揍自己。

  宋霄方连忙低头去翻微博:“我要去看回放。”

  向赴也跟着拿出手机:“路默微博名叫什么,是不得关注才能看。”

  柏耳立马阻止他俩,弯下腰去抢他俩手机:“已经删了,看不了别找了。”

  唐立掏出手机加入混战:“我这儿能看,我存了整场,我翻给你们。”

  “最后一排靠窗户那个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

  师徒四人动作顿住,凝固成了雕像。

  教授扶了扶镜框,老早就锁定他们四个了,开始几个人还有所收敛的说着小话,后来变本加厉动手嬉闹:“站起来。”

  唐立整个人身子一僵,摸摸鼻子站了起来。

  “视索的代谢作用包括哪两种对立过程?”

  在唐立陷入沉默的时候,向赴和宋霄方慌忙抓紧时间翻从上课到现在一页都没打开过的书,

  “旁边那个,你替他说。”

  宋霄方:……

  唐僧和沙师弟师徒二人排排站。

  向赴书还没来得及打开,柏耳隔得近,提前给他说了答案:“建设和破坏。”

  向赴听到答出来坐下后,教授又顺着点柏耳,猜他没听课,存心为难他问了好几个刚讲的偏冷门的点,没成想柏耳慢悠悠的都答了出来。

  几个人坐下后,柏耳拿回手机替教授教育几人:“上课怎么能不听课呢?”

  宋霄方和唐立和向赴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他。

  唐立:?

  宋霄方:?

  向赴:?

  好不容易挨下了课,后面几天的课倒是轻松不少,柏耳可以光明正大看手机划水。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柏耳还是抱着手机,吃完后几个人商量着去打球,柏耳坐在球场旁边看手机。

  向赴实在看不过去,一个球砸到他面前,柏耳眼疾手快的侧身闪躲过去。

  向赴过来瞄一眼屏幕,果然看到屏幕上是路默的眼神混剪:“你差不多得了啊,当时唐立追路默也没像你这么过。”

  系统最近一直没有给他发布新任务,所以好感度一直不动,看着不动的好感度条他有点着急。

  而且最近都见不到路默,柏耳想着给路默剪个视频,体现一些作为粉丝的爱意,看能不能再稍微涨点。

  他正打算说自己跑回去剪视频时,游戏系统突然弹出了通知。

  “你当前有新任务哦,点击查看~”

  柏耳立马点进任务,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任务奖励,这次的任务奖励有些许特别,不再是好感度,而是解锁语音条。

  语音条,会是什么内容?

  他手开始微微的出汗,喉头上下滚动,片刻后才点开任务。

  也许是这次的奖励弥足珍贵,这次没有了上次可供选择的三个选项,只有一个必完成的任务。

  “任务:弥补路默最后悔的一件事。”

  “注:不可直接询问路默,且该任务为限时任务,限时十天。”

  柏耳看到任务的时候就傻了,他知道以系统的变态程度,这个任务不会简单,甚至连扑到路默床上的牺牲准备都做好了,但“弥补路默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鬼?

  他又不是路默肚子里的蛔虫,他上哪儿知道路默后悔什么?!而且还不能去问本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了,要是真能够挽回弥补,又怎么会后悔和遗憾。

  他长叹一口气瘫倒在床上,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听到录音。

  他连着几天一直都焦头烂额,没有进展,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学校三层的画室里,向赴练完两张素描后,转头看柏耳画板上的一张白纸:“哥,画空气呢?”

  柏耳放下笔,随口不抱希望的问他:“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

  他冥思苦想了三天半点成果都没有,拐弯抹角问路默也没问出点什么东西,而且别说知道路默遗憾后悔的事了,他平时连路默的喜怒哀乐变化都很难察觉到。

  “特别后悔的事?那可多了。”

  向赴转着铅笔一件件给他细数:“上月那只股票没早点抛亏了二十多万、胆子小没给暗恋的人表白,不然现在可能我俩孩子都有了。”

  柏耳皱眉疑惑:“暗恋?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向赴叹了口气:“小学二年级。”

  柏耳:……

  他忍住骂人的冲动,转念倒真的有了些思路,路默后悔的事会不会和他喜欢的人有关?

  他上网去百度了下人生最后悔的事,发现“没和初恋在一起”居然排在第二位。

  果然是他没谈过恋爱,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他思路豁然开阔,路默最大的遗憾肯定或多或少和暗恋的人有关系。

  但马上他又被难住了,路默从小到大真的有暗恋的人吗?

  向赴看他这几天一直愁眉苦脸的:“怎么了,遇到事儿了?”

  向赴虽然现在不想谈恋爱单着,但谈过的恋爱不算少,积攒的经验给柏耳这个母单solo解答够够的。

  思及此,柏耳问他:“你说,一个人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人,没暗恋过人,可能吗?”

  宋霄方在旁边插了一句:“是你的话不奇怪,宁愿窝在画室画一天画,都不愿跟人家女生出去吃顿饭。”

  说到这儿,宋霄方心有余悸道:“幸好头像改过来了。”

  向赴和宋霄方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委屈、幽怨和有苦难言的复杂情绪。

  进学校以来,无论是走在路上,食堂,还是教室,隔三岔五有女生来问柏耳要微信,毫不夸张的说基本每天都有。

  柏耳一开始倒也不会拒绝,顺手就给了,但领会不了人家女生的意思,加完就给揣兜里了。

  女生给他发消息,他忙起来要隔个两三天才想起来回;不少女生约他出去,他也忙着画画,更主要的是没兴趣。

  他顺手把微信名改成了“画画,别问,没空”,又顺手把宋霄方和向赴的微信发给了加他的女生,群发道:“这俩有空。”

  结果找他的女生全都加上了宋霄方和向赴的微信,那段时间他饭钱一顿没出过,到食堂俩人主动让他刷自己的卡,周末两人硬要请他吃饭,说是感谢他牵线。

  就这么他一个单身狗还真拉成功了几根红线,但后来加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烦不胜烦,遇到女生直接拒绝。

  宋霄方抱着他左胳膊一口一个爹不让他拒绝,向赴抱着他右胳膊深情道:“爹,你就是我俩桃花源,没你我俩就失去了幸福源泉。”

  “桃花源本源”柏耳:……

  他挑眉:“确定?”

  两人点头。

  他又追问了一遍:“不后悔?”

  两人狠狠点头。

  柏耳直接打开ps做了张图,红底黑字三排大字。

  第一排字写着:“宋霄方微信:139xnfh4578;”

  第二排字写着:“向赴微信:xiangfu23250”

  第三排字:“24小时在线,竭诚为您服务。”

  然后挂上换成了头像。

  就这么短短挂了两个星期后,宋霄方和向赴终于感同身受了柏耳当时微信消息多得手机爆炸的痛苦,又叫回爹、请了顿海鲜锅,才好说歹说让柏耳把头像换了回来。

  从此以后,遇上女生要加柏耳微信,都不用柏耳开口,两人直接上前一步挡在柏耳面前摇头:“不好意思他不加女生微信。”

  “我俩?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俩也不加,其实我俩喜欢男生。”

  唐立评价他俩是自作孽不可活。

  柏耳拿着铅笔,摇头:“不是我,是其他人。”

  向赴从痛苦的回忆中缓过神来,好奇道:“谁啊?”

  柏耳看了眼旁边带着耳机调色的唐立,小声悄悄道:“路默。”

  “路默?

  “路默!”

  “嘘,小声点。”

  宋霄方看了眼唐立道:“那你应该问唐立啊,他最了解的人,他肯定知道路默有没有喜欢过人。”

  向赴抬了抬下巴提供分析:“路默是个什么样的人?”

  “喜欢他的人从这间教室门口排到学校大门口,”柏耳补充,“不,得排到中学学校的大门口,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奇怪。”

  向赴默默咽回了“你不也一样”,安稳他:“那倒也不一定,这种人心思埋得深,喜欢谁讨厌谁都看不出来。”

  倒是有点道理,柏耳点点头:“倒也是。”

  恋爱满级经验号宋霄方在旁边凉凉来了一句:“而且这种人有种特征,不容易喜欢上人,但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喜欢很久,说不定路默是后者呢?”

  柏耳愣了下,一种未曾想过的可能性摆在他面前,他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他会有个暗恋很多年的女生吗?”

  会……吗?

  连他都不知道的一个女生。

  宋霄方在一旁提醒他:“你不是和路默认识吗,你要么直接问他,要么就翻翻你俩之前的消息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这倒是有点用。

  无论和暗恋有没有关系,反正目前也没别的思路,去翻翻之前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出点线索。

  周五下午也没课,他直接开车回了家,把车停在车库后就马不停蹄进了屋。

  柏桃桃刚放学回到家,从冰箱里随手拿了两盒哈根达斯,准备拿盒给柏耳,就见柏耳在他屋翻箱倒柜,好奇的倚在门口道:“找什么呢?”

  柏耳头也不回:“东西。”

  他突然想到柏桃桃是路默的粉丝,抱着一摞初三的书回头问她:“问你个事儿。”

  柏桃桃舀了一勺冰淇淋:“说。”

  “路默有喜欢的人吗?”

  “啪嗒——”

  她没接住,一小块冰淇淋掉到了地上,她慌乱弯下腰去擦奶油。

  柏耳警觉的扫了一眼奶油,察觉到不对:“你知道?”

  柏桃桃慌忙摇头,摆得像个拨浪鼓:“我哪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就是个简单的小粉丝。”

  也是,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柏耳转过头去继续翻书:“告诉陈姨别做我的饭了,我不吃。”

  这么多书翻一晚上估计都翻不完,还不算卷子和其他东西,他得抓紧时间。

  柏桃桃放下冰淇淋,忐忑道:“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柏耳正在看之前卷子上路默给自己的批注,随口响应:“什么?”

  “就是……路默给你说什么了?”

  柏耳翻了一页,皱眉转头:“说什么?”

  “没事没事。”

  柏桃桃连忙拿起冰淇淋:“我下楼做作业了。”

  说完逃窜似的带上了门,蹦跶着下楼了。

  莫名其妙。

  柏耳一脸不解的转过头,继续投入仔细的翻看课本。

  他一直没学数学的脑细胞,从高一到高二的每一本数学课本上,都有着红笔和蓝笔交替的字迹。

  红色的是易错点,是路默看了他每一张卷子、每一道错题后,给他做的笔记。

  蓝色的是知识点和例题,是路默看了他每一张卷子后,根据他的得分情况,单独针对柏耳的知识掌握情况,自己一道道出的例题。

  不同于市面上买的教辅书,这份笔记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柏耳一个人的。

  柏耳一张一张的慢慢翻动,一个字一个字的重读。

  天色逐渐黑下来,屋内逐渐沉入黑暗,到了晚上,街上路灯几丝昏暗的暖黄灯光从窗户射进来,微弱的照在路默遒劲有力的笔锋上,灯光好像又重新点亮了十年前的路默字迹。

  柏桃桃练完琴打着哈欠准备去睡了,看到柏耳一动不动的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见他看得入神,给他啪嗒开了个灯。

  柏耳像是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惊醒,他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连续看了七八个小时,完全没感到时间流逝。

  除了路默给他做的笔记、讲的题,还有一些白色的便利贴,有的是备忘,提醒他考试要带的文具和证件,更多的是一些碎片提醒,记了一些重要的基础知识点和作业。

  路默是个很简洁的人,包里从来永远只放一支黑色中性笔,能听懂消化的压根懒得记笔记,所以他自己的书从开学到期末都是一片白茫茫,干干净净跟全新的一样。

  这么个简洁的人,却为了柏耳买了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红笔蓝笔、以及如纸花般繁杂的白色便利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