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桢还没死？
“这不可能。”秋乞说，“那一掌我用了七成力，没有凡人可以活下来。”
事情变得严重了起来，任法不敢擅自作主，得了消息便急忙上报给了秋乞。
人间宁静的黑夜被打破。
秋乞和司珉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转身朝着鬼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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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地府，司法殿。
秋乞和司珉从殿外走进，任法急忙挥手退下身边的小鬼，起身相迎。
秋乞言简意赅，“说，怎么回事。”
任法稳声说道，“回地府后，我第一时间进行了拘魂，想将何书桢的魂魄拘来审问。但试了好几次，拘魂灯都毫无反应。”
见司珉还有些疑惑的样子，任法便详细地解释了一番，“鬼界的拘魂灯可以拘来已逝之人的魂魄本体，只需要将那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用灯芯烧掉即可。拘魂灯拘不出来何书桢的魂魄，只有两个可能。”
司珉接话道，“一、何书桢没死。二、何书桢的生辰八字有问题。”
任法颇为欣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生辰八字都原原本本地记录在生死簿上，基本没有作假的可能。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何书桢没死。”
能从秋乞带有七成神力的一掌中存活，何书桢是怎么做到的？
秋乞分析道，“要承下我那一掌不死，起码得修炼个四千年。或许是鬼、妖、仙，甚至是魔？绝无可能是人类。”秋乞沉思，“但我与何书桢相处时并未察觉到他周身有任何法力，若他真是妖魔鬼怪之流…”
秋乞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那可真是藏得太好了，连我都被他骗过去了。”
任法感受到秋乞的低气压，低头咽了咽唾沫，说道，“也或许是他身上带了什么护身法宝也说不定，比如司珉大人身上的琉玉锁…”
闻言，司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戴了一个精巧的玉镯子，是秋乞在蛮无山结界里给他的。他以为自己身死之后这镯子会留在他的尸体上，没想到这镯子却像是认了主人似的，牢牢地跟着他的魂体。
司珉看了眼心情不佳的秋乞，岔开话题问道，“这镯子很厉害？”
“当然。”既是司珉开口，秋乞语气便稳定了许多，“琉玉锁可抵我全力一击。”
秋乞抬手，伸出两根手指，“两次。”
司珉心底微微震惊，只听见秋乞说道，“这世间没人能伤你，玉皇大帝不能，魔尊妖主不能，就连我也不能。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跑不掉就站着让他打，我一定会在琉玉锁被毁前赶到你身边。”
站在一边的任法无语：上司秀恩爱，我只能装眼瞎。
说不感动是假的，司珉不言，却伸手握住了玉镯，似乎能从中感受到秋乞对他的用心。
秋乞静了静心——不知为何，遇见司珉后，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心中似乎有根弦紧紧地绷着，司珉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撩动他的心弦。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秋乞心中默念清心诀，感受自己郁躁的心情逐渐平稳，才开口说道，“那些从蛮无山带回来的魂魄，有审出什么结果吗？”
任法说道，“那些魂魄基本都神智不清、疯疯癫癫，我们从几个略清醒些的鬼魂口中得知，他们都是生前与一只鬼立下‘誓束’，死后就稀里糊涂地被囚禁在了蛮无山。”
秋乞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与他们立下‘誓束’的鬼是什么身份？”
任法摇摇头，“他们都说不知道。那只鬼从未现身，只说是在他们濒死之际出现，承诺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他们报仇，代价就是死后灵魂要归那鬼所用。”
秋乞：“那些鬼魂里，最早是什么时候死的。”
任法：“一千两百年前。”
秋乞：“也就是说，那只鬼至少在千年之前就开始筹谋这件事，利用‘誓束’让鬼魂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司珉：“周梓康没死，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那只鬼需要自愿献身的魂魄，强行杀了周梓康也没用。”
任法点点头，“我与司珉大人的猜测一致。”
对话中断，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说到底，蛮无山的众鬼魂们也是受害者，鬼界也不能为了情报强行搜魂。
秋乞沉思片刻，做出决策。
“何书桢的身份一定有问题，他既然没死，那就去人界调一份他的档案，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秋乞有条不紊地安排道，“狡兔三窟，蛮无山可能不是那恶鬼的唯一据点，查一下这一千年内的有哪些鬼魂失踪，我们去把那恶鬼的老巢一个一个翻出来毁掉，我就不信他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躲在暗处不出现。”
任法领命，将任务安排了下去。
秋乞又唤来了阎王，“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阎王飞快地瞟了一眼司珉，随即低头说道，“回大人，小人去查了，近三百年来并无新生的魂魄。”
秋乞皱眉，司珉的身世他一直记挂在心里，司珉不是新生的魂魄，那为何他的前世会一片空白？
无数可能性在秋乞心底飘过。他挥退了阎王，神色自如地看着司珉，开口说道，“他们去查何书桢的身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不如你随我去一趟仙界？”
司珉虽然没听懂阎王和秋乞在打什么哑谜，但也知，秋乞在这时抽出身，定然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便点点头，他熟练调动浑身的鬼气准备飞起，却见秋乞上前几步，单手抱住司珉，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司珉只觉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只剩秋乞温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耳边似乎有阵阵疾风略过，不过几秒的时间，司珉便觉得搂在他腰间的胳膊松了松，眼前也重现光明。
司珉眨眨眼，眼前不再是昏暗幽深的鬼界，而是雾气飘绕、一片素白之色的仙界。
秋乞牵着司珉的手，抬脚跨进一座府邸的大门。
司珉抬头，看着府邸的牌匾上写着七个大字——文昌司命星君府。
距离秋乞离开不过几柱香的时辰，扶宿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秋乞，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便见着自家老友手里还牵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郎君。
扶宿心中的吃惊立刻转化为好奇，放下手里的命薄，走到二人面前，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向司珉，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秋乞被他问得噎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介绍司珉。
男友？伴侣？爱人？
猜不准司珉的心思如何，秋乞便没乱加头衔，只说道，“司珉，和我一起的。”
扶宿心下了然，看秋乞这满脸别扭的样子，这两人怕是还没说开呢。
他看向司珉，顺着秋乞的话说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久闻大名？
司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名可以让这位神仙记住的，应该是秋乞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罢。
扶宿招呼着二人坐下，趁着侍女上茶的间隙，秋乞向司珉介绍道，“这位是仙界的文昌司命星君，名唤扶宿，我的朋友。”
司珉点点头应下，心中对秋乞这一趟的意图微微有些猜测。
秋乞也不多绕弯子，开口向扶宿说道，“我这次来，是想查一个人的命薄。”
扶宿点点头，“查谁的命薄？”
司珉原本以为秋乞此次来找司命星君是为了查何书桢的生平，却听见秋乞说道，“司珉的命薄。”
司珉不解地看向秋乞，对方回以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扶宿似乎是有些吃惊，但没多问，利落地拿出命薄，翻向其中一页，递给了秋乞。
秋乞接过，低头查看。司珉看着秋乞表情不变，开口问道，“我的命薄…有什么问题吗？”
秋乞一目十行地看完司珉的生平，不信邪似的，从头又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
“没有问题，很正常，一点问题的没有。”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司珉的生死薄一片空白，但命薄却完好无损，一点不漏地将司珉的生平完完全全地记载了下来，与其他凡人无异。
这几乎推翻了秋乞之前对司珉身份的所有猜测。
生死薄与命薄一本同源，都是神造物，生死薄用来记录凡人生死时刻，命薄用来记录凡人生平经历。
就算那凡人是玉皇大帝转世，也会被两薄明明白白记录在案。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远古神转世。
神造物自然无法控制造物者的命运。
秋乞原本猜测司珉或许是哪位远古神转世而来，这才能解释得清，为何在司珉生前，生死薄上只有他的出生日期，只有在他死后，已尘埃落定的死亡日期才被写上生死薄。
因不是一次写成，因此司珉在生死薄上的信息是断断续续的，而秋乞看向眼前的命薄——工整的字体一气呵成，笔走龙蛇，看不出丝毫停顿，明显是一次性写好的。
秋乞向前翻，果不其然，没有司珉前世的记录。
秋乞合上命薄还给扶宿，扶宿看着老友的脸色，开口问道，“没查到？”
秋乞点头，“事情比我想的复杂。”
扶宿道，“若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秋乞道，“那是自然。”
他站起身，神情自若地牵起司珉的手，似乎准备告辞。司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要不要看看何书桢的命薄？”
秋乞向他解释，“凡人命数虽由天定，却也是会变的。若查看未死之人的命薄并擅自插手，便等同于是代行天道，会受到反噬。”
司珉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准备告辞，但还没等他们走出门，外面便传来小厮的声音——
“天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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