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者」。”

  如同蚊讷,低沉的话音从周闵的喉咙发出。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烧干了的炭火,滋滋暗响则如他深沉的心思。

  林逾没有收回手/枪,只是略略偏移一点,使周闵可以看清他不算和善的神色。

  “继续说。”

  周闵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从一干考生身上扫过,看上去分外颓唐,似乎真的接受了这狼狈的败局。

  周闵躲避着林逾的枪口,低声解释:“STA的十二议员不是终身制,在职违规或者被淘汰者都会被关进特殊监狱。其中,过错尤其严重的人,会被「回收者」处以极刑。”

  听他说来,“回收者”倒有些像类似“监察处”之类的存在。

  用来限制十二议员的权限,以维持STA的内部平衡。

  林逾问:“这和你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周闵却咬咬牙,谈判似的:“你不能杀我。我的身体不在这里,你杀不死我。”

  林逾耸耸眉毛,没有做声。

  周闵没说错,他的确无法在这里杀死周闵。他能带给周闵最大的麻烦,只有此时的折磨和恐吓,一旦让周闵冷静下来,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虚张声势。

  ——那就让他冷静不了。

  林逾扬起微笑:“你真的认为我做不到吗?”

  周闵一僵,惊恐地和他对上眼神。

  苔绿色的眼珠里一瞬间掠过无数情绪,林逾辨认出其中的惊惶、怀疑、恐惧……以及愤怒。某个猜想缓慢地浮上心尖。

  林逾的笑容更深:“我已经做过了吧。”

  周闵的脸色惨白一片,他无知觉地往后缩了一点,面庞上红血丝般的纹路更加刺眼。

  林逾微微皱眉,手指掐上了周闵的下颚,使得周闵合不拢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林逾用指甲扣着周闵的皮肉,深深的凹陷像是随时可能破皮渗血,却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他是真的有点烦了。

  “因为「回收者」出事了!”周闵终于按捺不住,咬牙回应了他,“「回收者」突然失踪,东部星域秩序遭到破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动乱。负责监管六号技术的我们必须把「回收者」带回STA。”

  “所以?”林逾问,“六号技术和「回收者」到底是什么?”

  周闵的嘴唇动了动,低声回答:“……「回收者」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孩子。他天生拥有非凡的能力,不需要专门的异能觉醒就可以执行指令。「六号技术」则是针对他进行的技术研究,我是这项研究的负责人之一,因为「回收者」失踪事件,我被派遣离境,搜集所有可能和「回收者」有关的信息。”

  黑发黑眼、非凡能力。

  林逾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却不满地皱起眉毛。

  他对“回收者”毫无印象,对STA和东部星域也没有任何记忆,不过从周闵的表现来看,他也不像在撒谎。

  “「回收者」流落在外不仅会破坏东部星域的秩序,对其他星域也有很大影响。而且他离开STA太久,身体会发生衰变,我们只是想带他回家……”

  周闵的语气软了下来,无比真诚地解释:“我从任职起,就和「回收者」朝夕共处。对我来说,他就像我的亲生孩子一样,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一个人跑来西部星域。”

  林逾下意识看向陆惟秋,陆惟秋却遗憾地摇摇头。

  看来他也无法知悉周闵的真心,只看周闵此刻声泪俱下的辩解,林逾一时不知该信几分。

  他不认为周闵的话可以全信。

  因为周闵刚才看他的眼神是极度的冷漠愤怒,尤其在他说出“杀死”这个词汇时,周闵的神色毫无痛惜,相反,只有憎恶和恐惧而已。

  他和“回收者”的关系绝不像他说的那么好,否则就是周闵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回收者”。

  但林逾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表现出来。

  他缓慢地收回枪,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回收者」是和我长相相似的人吗?”

  陆惟秋主动搭腔:“林指挥的过去的确很少见纸面记录。”

  “嗯,因为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很多记忆都不清晰了。”林逾微笑回应,“可能我曾经也在东部星域生活过吧?不过我的能力完全没有「回收者」那么厉害,看来是周上尉认错人了。”

  他俩一唱一和,周闵立刻解释:“也许只是你忘记了呢?如果你愿意配合STA做一次基因检测……”

  “——别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一声清脆的娇喝截断了周闵的劝说,随着少女话音落下,周闵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他猛地看向声源,脸色阴沉,却没有立即反驳。

  但见深沉的拐角阴影中走出一道娉娉袅袅的身影,她穿一身第二军校的校服,裤腿利落地扎进军靴,走在路上,靴底扣出干脆轻快的声响。

  毕琅的长相是少见的凌厉美艳,微微上扬的眼尾好似凤目,睥睨之际自带一股凌人的傲气。

  而她纤薄的两片唇则是分毫不掩冷酷,一面哂笑周闵的难堪,一面叼起一支通体雪白的女士香烟。

  星际时代已经很少见人抽这种传统香烟。

  当然,毕琅没有点火,只是随口叼着,抱臂看向严阵以待的林逾:“哟,林逾。”

  她的态度就像在和一位老友打招呼。林逾淡淡地别过了脸。

  见林逾没有接下她的示好,毕琅也不在意,转而望向周闵,笑着打趣:“真可怜啊,被欺负成这样,怎么不向我求助呢?「卯兔」。”

  她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字音咬得轻快,带着明晃晃的嘲弄,不掩恶意地对周闵眨眼。

  接着,毕琅转身再次迎向林逾,甩了甩披散的长发,扶腰伸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林指挥。我是STA核心议员,「巳蛇」。”

  人如其职。

  毕琅微笑时的眉目,确实像极了斑斓的毒蛇悠然吐信。

  林逾耸耸肩膀,吸取了被陆惟秋链接的教训,没有和她握手。

  毕琅毫不计较,笑着收回单手,无视了林逾和陆惟秋的注视,径自上前用脚尖触了触周闵衣服上斑驳的血迹:“真丑。”

  “别碰我。”周闵不耐地躲开她的触碰。

  现在的毕琅完全不像学生。她的气势和态度都和寻常的军校生大相径庭,与其说是学生,她更像是陆栀那样久经战场、经验丰富的战士,即使看似不着调地立着,也能带给人无法描述的压迫感。

  林逾单是和她对视一眼,便感觉浑身寒气上涌——毕琅带来的威压远远胜过了周闵。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没想到被这家伙捷足先登。”毕琅叹息一声,信口抱怨着,缓缓踱近林逾,“你认为「卯兔」比我可信?还是他穿的这身躯壳骗过了你?”

  林逾冷笑着躲过她的又一次触碰:“我答应过要找你吗?”

  毕琅抿了抿唇,状似无奈:“好吧。我接受你偶尔的愚蠢。”

  她转回头,却对周闵道:“不过你的愚蠢我就不能原谅了,糊涂东西。”

  周闵猛地瞪眼:“你!”

  他们两人明显不和,但毕琅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而是直接向周闵展示了自己的光脑。

  光脑弹出一道光子屏幕,她没有屏蔽任何人的视线,于是包括林逾在内,都看到了屏幕里正襟危坐的少年和老人。

  林逾瞳孔骤缩,他眼睁睁看着黑卷短发的少年拍桌站起,隔着玻璃与老人争吵。但光脑里没有发出声音,他无从得知克洛维斯和对方的对话。

  他只能看见克洛维斯焦急而愤怒的神情。

  与他同时变色的,还有周闵。

  “商极?!”周闵错愕开口,连毕琅不屑的目光也暂时忽视,他惊讶地问,“他怎么会……”

  林逾斥问:“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克洛维斯会出现在屏幕里?

  和克洛维斯对话的是谁?

  为什么克洛维斯会表现得那么愤怒?他是听到了什么?

  然而未等毕琅回答,与他们相隔几重红石墙壁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重响。

  轰隆隆的巨大动静穿透了矿脉内严实的阻挡,大地为之颤动,就连林立的红石也纷纷摇晃起来,仿佛支撑着红色天穹的巨柱都将轰然坍塌。

  林逾身形不稳,猛地撞在身旁的石壁上,手/枪也因此脱落在地。陆惟秋第一时间搀起地上的陆槿和岳子恒二人,一齐躲进空间稍小的缝隙,又将目光投向林逾:“林逾!”

  林逾却还不想躲,然而四周摇晃更剧,头顶甚至开始落下扑簌簌的红石碎片,激起满目烟灰。

  裂痕爬上红石墙壁,清脆的裂声回响在四周,仿佛有液体涌动在红石内部,冲荡着脆弱的石层,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红雾愈浓,林逾抬臂护住头部,隔着重重迷障伸手去抓周闵。

  可是刚才近在眼前的周闵忽然看不清身形,林逾脑中一嗡,一只冰冷的手蓦然抓住他的手腕。

  同一时间,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也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放开他。”

  林逾正想抬腿踢向敌人,却听毕琅清脆的笑声响起,反问同样抓住林逾的陆惟秋:“凭什么?是我先抓到他的。”

  “放开他!”又是一声怒喝传来,陆槿不知何时拆开了绑住自己的麻绳,双手持枪,于红雾中坚定地对准了毕琅。

  毕琅耸耸柳眉,转而看向陆槿:“怎么皇室也来插手,你们也太不尊重契约了吧?”

  然而她的戏谑还未说完,茫茫红雾里,组装枪械的声音咔咔几声,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他们。

  依稀可见淡蓝色的喷射器余光掠过半空,红雾转淡,三名机械人的手臂都变作枪械,迅捷无比地将子弹上膛。他们之间,粉红头发的陆枚举着从余海音处抢来的狙击枪,眯眼瞄准,正因为刚才的急速跑动而不断喘/息。

  但他举枪的姿势又快又稳,心口金光波动:“‘庇佑’林逾。”

  荷鲁斯之眼金光猛动,陆枚二话不说扣紧了扳机:“陆惟秋,让开。”

  他们已经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这一发子弹只有两个目标,或毕琅,或林逾。

  “……有意思。”毕琅弯起眉眼,盈盈笑道,“铁幕军团?真有意思。”

  在她的计划中,铁幕军团此刻应该已经结果了白洛的性命。交出名正言顺的祭品之后,矿脉便会如约开启,而她则可以顺利带走林逾,完成此番出行的任务。

  艾伯特铁面无私地开口:“九殿下早已洞悉你们的阴谋。”

  “哦?”毕琅冷笑,“九殿下?”

  她还以为无非就是夏越安猜到了她的来历,但又怎么会和所谓的九殿下扯上关系。

  艾伯特的面庞挂上礼貌的嘲笑,没有再对她解释它们的窘迫。

  就在刚才,它们千辛万苦确定了祭品的身份,只等着一梭子弹带走奥赛尔,结束这场多灾多难的考试。

  余海音却抵死不从,将奥赛尔死死藏在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铁幕军团并没有什么不能对学生动手的限制,艾伯特不介意先杀了余海音再做正事,但是它们面对的除了固执的余海音和白澜,还有陆枚。

  然后它就被余海音射出的一颗草莓爆了满脸汁水。

  亚当更是被余海音一瞬纳入随身空间,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机械人质。

  “别走神。”彼时,陆枚理直气壮地对它们发号施令,“借下麻醉弹,先把白洛摆平。”

  艾伯特:“……”

  为了亚当,也为了能顺利解决奥赛尔,艾伯特只好协助他们制/服白洛。

  并在白洛摧毁了数层石壁之后,继续跟着陆枚等人赶来支援林逾。

  毕竟他们接受过夏越安的指令,不能让林逾落进任何人的手里。

  “……好吧。”毕琅似乎接受了千夫所指的结局,她松开钳制林逾的手,慢条斯理整理好袖扣。

  林逾警惕地看向她,可是毕琅的笑容和善亲切,就像含而不露、仍在审视中的毒蛇。

  林逾锁紧眉头。

  毕琅微微靠近了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量告知:“谢泓的事,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而后,她的手掌忽然脱落,腕骨长出了钢铁制造的枪械。

  转瞬之间,枪口猛地抵住林逾的太阳穴,就在陆惟秋横腿扫来的前一秒,随着陆枚即刻开枪的爆声,毕琅骤然狞笑起来。

  她大笑着,腕骨配枪喷出了红艳艳的枪火。

  伴随明亮的火焰在红雾中炸开,自林逾的颅侧蓦然喷出三尺高的血沫。鲜血喷溅如瀑,毕琅艳丽的面孔沐浴在血色之中,滴滴答答的鲜血滚落地面,毕琅哈哈大笑,侧身躲过陆惟秋的拳脚,再次把枪对准自己。

  “砰”!!

  又一阵血雾爆开,空气中除了硫磺的残余,便只剩铁锈腥臭一般的血味。

  金色巨光蓦然从陆枚的身体里盛放,陆枚猛地摔倒在地,疼痛驱使他环抱身体,目光却片刻不移地定在林逾身上。

  林逾一点声音都没有,静静地软在了陆惟秋的臂弯间,双目微睁,不看他颅侧的血洞,仿佛只是即将入眠一般。

  万籁死寂。

  明明响彻枪火和尖叫,明明连陆惟秋都露出了惊色,陆枚感到声带剧痛,他猜自己应该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

  一切都变得迟缓。

  艾伯特却没有上前搀扶,而是剧烈变色,机械嗓音都多了一层恐慌。

  它急切地宣布:“撤退!”

  尤其当金光从林逾身上生出之际,艾伯特的命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决:“所有人!撤退!!!布莱恩,联系指挥长,快——”

  然而布莱恩的身体发出了绝望的红光。

  他的通讯器竟然断联,在金色与红色交织的混乱之间,布莱恩的机械音断断续续:“第七分局……指挥长……遇袭了!”

  怎么会这样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哪个环节……中了别人的圈套?

  林逾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眼帘里充斥着刺眼的金光,他想闭眼,可是眼睑也无法阻挡如此炽盛的金色。

  就像一颗太阳在他面前爆裂,溢出的金色犹如岩浆。岩浆煮沸了他浑身的鲜血,连脑袋上血窟窿带来的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林逾只感觉四肢百骸浸没在滚烫的岩浆里,却从心脏处感受着砭骨的、剧烈的、可怖的寒意。

  耳边兵荒马乱。

  陆枚的嘶声呼唤仿佛要把声带都叫断了,林逾倒想安慰,怕什么,总归是不会死的。

  毕琅为什么会杀他呢?

  地震之后,失踪的周闵去了哪里?

  毕琅自杀了吗?自杀会带给她什么好处?

  STA、十二议员、回收者……

  克洛维斯和那个老者,又在谈论着什么?

  兰瑞是否还能平安?

  奥赛尔已经确定是祭品了吗?没有办法再抢救了?

  山羊眼、羊人……就连现在也在看着他吗?

  林逾感到极度的疲倦。

  浓烈的倦意冲涌而上,席卷他孱弱的身体,连动一根手指都像牵扯千钧的重物。林逾没办法睁眼,林逾想,不如就这样彻底地酣眠。

  他又不是自己想死的。

  意外怎么能有办法呢?

  他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地考试、努力地思考、努力地想着谢泓到底去了哪里。

  ……好想死啊。

  尖锐的警报声传彻云霄,克洛维斯没能等来会面时间结束的提醒,却接到了由第七分局发出的避难通知。

  夏越安冷漠的面孔出现在视频通知里,他用平静淡漠的声线通知所有考生立即进入地下安全区。

  克洛维斯腾地站起,却发现本该来领走商极的安保人员始终没有出现。

  他心里浮出微妙的不安:“您……”

  “嘘。”商极不动如山,沉默地摇着头。

  他的神情看不出心意,不像惊讶,也不像着急,他更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但他无法改变,于是眉眼之间只见低落的悲怆。

  商极最后看了克洛维斯一眼:“逃去吧,伢子。”

  “可是您呢?”克洛维斯问,“您该怎么办?”

  商极没有回答。

  反而有安保人员进入审讯室,从克洛维斯这边带走了他。

  没有人在意商极,走廊里人来人往,克洛维斯跌跌撞撞地被他们领着走。艾利亚斯就在楼下等他,见他下楼,连忙上前接应,郁郁也带好了武装枪械,及时交接过来。

  三人一同向安全区赶去,途中无数军人从第七分局的大楼涌出,武装战车发动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来。

  警报声没有停止,整座大楼沐浴在恐慌之中,只有训练有素的军人们积极武装,赶赴前线。

  “小鱼他们……”克洛维斯不自觉看向吉卡拉矿脉所在的方向,他本能地用了鹰眼,可是入目只有静止的矿脉,结界依旧隔离里外,丝毫不受这边的混乱的影响。

  艾利亚斯的脸色也有些焦急,他和克洛维斯一起看向矿脉:“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克洛维斯心神不宁,他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队友有关“回收者”的事。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藏下信息,等和林逾商议之后再和别人透露。

  “走吧。”艾利亚斯道,“夏指挥长已经调遣铁幕军团出动了,陆老师和第九军区的援兵也正赶来。”

  克洛维斯愣愣地“咦”了一声。

  “……不是说遭遇突袭?连第九军区的反应也这么快吗?”

  艾利亚斯眼波微动,他当然比克洛维斯知道更多。

  比如,早在这次袭击开始前,陆栀和夏越安的见面次数就多得有些不正常。

  又比如,这几天周闵始终没有露面,他发现周闵下属的亲兵都被夏越安以各种理由派遣去了军区外围。

  艾利亚斯停步道:“你们先去安全区吧。”

  “诶?”克洛维斯一愣,“你要去哪?”

  艾利亚斯的光脑正在不断闪烁着,显示有人正在急切联络。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地淡漠,抬手摸了摸克洛维斯的发顶,艾利亚斯无奈地笑了笑:“抱歉,好像接到有点麻烦的任务了。”

  克洛维斯茫然地看着他,但是艾利亚斯已经不打算透露更多。

  “别担心。”艾利亚斯微笑道,“只是很小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