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86章 阴缘线

  路玄这个名字是其他人叫得多,白恒一反倒很少喊,所以荆白也忘了。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呢?

  荆白看了一眼手中的身份卡。

  其实就真名一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瞒着白恒一的,但看着张思远的结果,难免觉得这真名像道催命符。

  他刚醒来那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结婚证用的不是真名,是否意味着这段婚姻关系无效?他算是骗婚吗?

  如果红线媪有本事将过往的记忆都洗掉,为什么要让他们还记得自己的真名?

  到现在这个状况,荆白就不得不思考:如果结婚用假名这件事被揭穿,他和白恒一这层婚姻关系是否会被取缔?

  这让荆白难得地陷入了踌躇。

  白恒一倒未生疑,对他来说这就是随口一句吐槽,荆白不接也不奇怪。荆白沉默的这几十秒,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他处。

  微微侧首确定了一下,白恒一很快提醒荆白:“有人过来了。”

  来人自然是季彤和罗意。

  两人不敢率先进来,但是荆白开了院子门,又踢倒了房子的门,他们虽然离得远,但一眼也能看到房子内部并没有什么离奇凶险的东西。能等到此时进来,已经是季彤性格谨慎的缘故了。

  个头高挑的女人手上依然带着她的菜刀,脸上却已经挂上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她跨进门,先左右张望了一下,用眼色示意罗意去厨房检查,自己若无其事地冲荆白笑道:“有什么发现吗?”

  荆白不带感情地瞥了她一眼,说:“都在床上,你自己看吧。”

  床上其他的东西他并没动,只是收走了身份卡,连照片都扔在被子上。季彤没翻出别的东西,只好来回在荆白和白恒一身上打量,却也瞧不出什么异常。

  她想了想,试探道:“我看这什么痕迹都没有,说不定他俩就是早早出门了呢。你们昨晚到底听见了什么动静,红口白牙就说他俩死了,这不太好吧?”

  这可是标准的倒打一耙了。

  荆白眉头一挑,他还没开口,身旁的白恒一已经一声冷笑,道:“一炷香以前,好像还有人说,她一早就来了,张宣他们压根没机会躲出去。这会儿倒说上我们‘红口白牙’了?”

  他语气虽然平静,说话的内容却毫不留情,半点没给季彤留面子,说得她面颊通红。

  好在她还绷住了,没有失态,勉强笑道:“是我吓糊涂了。这不是怕没死人,到时候和他们撞个正着——”

  荆白适时地打断她,凉凉地道:“要是撞上,不是正好方便你找他们算账吗?”

  季彤一时语塞:“……”

  大家都失忆了,这两口子也就认识了两天吧,怎么怼人都你一句我一句这么默契的!

  她看了一眼刚从厨房出来的罗意。自己这位伴侣是聋子,虽然能读唇,但是荆白和白恒一不像季彤,会特意面朝着他说话。他出来时只看到一半的唇语,似懂非懂,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季彤,更别提帮上忙了。

  二对一,怼不过啊!

  季彤咬了咬牙,决定忍过去。毕竟消息是她自己要打听的,既然这两个人不好套话,大不了就交换嘛。

  “你们是不是找到了别的东西,不然交换吧?”季彤脑子转得飞快,她看出荆白不喜欢别人套话,立刻说:“路玄,我知道你是个痛快人,不如这样。我告诉你们昨天我和张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觉得张宣死了。如何?”

  荆白的目光这才移到了她脸上,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季彤被他剑锋一般冷冽的目光一慑,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不太可信。

  她脸上一红,诚恳地说:“我认真的,绝不藏私!不信我对天发誓行吧?”

  荆白神色毫无波动,甚至点了点头,说:“发吧。”

  季彤:“……”

  她咬了咬牙,举起三根手指,正要发誓,容色俊美的青年目光从她面上淡淡扫过,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什么,朝她扔了过来。

  季彤下意识用手接住,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张身份卡。

  明明是张宣的脸在笑,写的却是一个叫张思远的名字。

  她愕然道:“这是……”

  荆白平静地说:“被子底下那套衣服里找到的。”

  季彤咬住嘴唇,心神俱震。

  她刚才说得清清楚楚,她交换的是昨天的信息。路玄先她一步进房子,冒了更大的风险,原本可以自己拿走这张身份卡。她甚至不会知道有这张身份卡的存在。

  但路玄还是给她了。

  他或许性格冷淡,但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季彤想到自己之前还想从他这空手套白狼,又被他无情揭穿,心里隐约明悟了荆白的行事作风。这时纵使胸口发热,喉头微哽,也绝不再拖延。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昨天自己如何清早出门,又在村边遇到张宣的经历事无巨细,和在场诸人说得清清楚楚。

  “……我和张思远分道之后,看了一下天色。虽然当时还不晚,但是如果再耽搁,三炷香的时间之内会天黑。我觉得黑灯瞎火的在这个村子里走不安全,所以虽然没有信心,也还是去找了红线媪。”

  她抱着神像出来以后,按着张思远说的,先往红线媪房子背后,村子的深处找了一阵。但是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只觉得越走越深,越走越荒芜,连房子都快没了!

  她心里发寒,不敢再往后走了,只得倒回来。

  这样一来回,就耽搁了一半的时间。算着第二炷香都快完了,她急匆匆赶去张思远的房子,想去看张思远有没有回家。如果他回来了,肯定是找到神龛的摆放点;哪怕他是死在家里了,好歹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结果她根本没进得了门,就被贺林怒气冲冲地轰出来了。

  贺林似乎对她有所迁怒,说张思远自从和她出去过,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生得人高马大,身材又壮硕,同身材瘦小、还没季彤高的张思远简直是两极,季彤想硬闯也是没门的。

  季彤说到这里还是很生气,握紧了手中的菜刀,恨不得在空气中挥两下。

  有第一天的印象,她一直觉得贺林是个很老实的人。贺林说张思远没回来过,她其实心里是信的。见从他处问不出别的消息,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人。

  没想到这种人骗起人来反而是最真的!

  虽然知道多半是张思远故意交代的,但她还是恨得牙痒痒。

  白恒一按她的描述算了算时间,若有所思地道:“按这样算,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季彤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可以说是她昨天的最大失败之一——因为被人故意误导,险些为了一个一开始就解出来的谜真的死在这里。

  她说:“是啊。”

  她一直算着时间,从贺林那里出来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夕阳渐渐西沉,暮色染上天边,她感觉自己就像那轮夕阳,明明气数已尽,却还是挣扎着不肯落下,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往红线媪的院子那儿走了几步,想去碰碰运气,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她说这话时,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罗意。罗意知道她说的是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地冲对面的两人笑了一下。

  她昨天对罗意万分防备,出门时自然也不会带着罗意,可最后,竟然是罗意救了她。

  她找神龛找得杯弓蛇影,那时候哪里想得起要回他们的家——她不信任罗意,对那个院子也不会有任何归属感。

  当时钻了牛角尖不自知,认为神龛不会出现在家里,还怕回家被罗意暗算,最后的时间里,也没有往家走,想去红线媪那里碰碰运气,结果被在那里等候多时的罗意远远撞见了。

  他是聋的,说话不是很顺畅,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季彤时高兴得大叫起来。瘦瘦高高的青年一面冲她微笑,一边打手势“说”自己早就做好了饭,等了一天也没见她回来,就来这里等她了。

  季彤虽然觉得罗意的立场不太可信,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一面想着去碰碰运气,一边向着罗意走过去。

  罗意看她手里抱着神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季彤说这是今天从红线媪那里领的神像,罗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难怪今天下午,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方方的框,原来是神龛!

  季彤听了他的话,霍然变色,她甚至没来得及问罗意什么时候看见的神龛,只冲着罗意说了句“快回家!”,就迈开双腿,往家的方向奋力奔跑。

  罗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季彤亡命似的往家里跑,虽然满腹疑惑,也只能跟着跑。

  所幸他们住得不是特别远,季彤跑得也够快,在时间截止之前回到了家里,把神像放进了神龛。

  神像放进去之后就没动静了,季彤跑得气喘吁吁,索性就站在那处休息。

  平复着心跳的间隙,她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经彻底沉落,只有天边的云朵还泛着一点金光。

  等目光从天际收回时,再看神龛中的神像,已经从她放进去时的样子,变成了端正打坐的姿态。

  罗意这时才进了门,他看过来的目光满是茫然,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喘了一会儿,才走过来站在季彤身边。

  他茫然地看着神龛中端坐的神像,打手势问季彤:这么急赶回来,就为了放这个?

  他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彤却用力点了点头。她看着罗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如果不是罗意,她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毕竟如果不是罗意过来寻她,她早就钻进死胡同,压根想不到要回家来找神龛。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罗意的立场了。

  她讲到这里,松了口气,说:“昨天发生的事,就是这样了。”

  荆白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口,季彤停顿了片刻,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又说:“我昨天晚上没有听到别的动静,和阿意聊了聊‘供养’的事情,就睡了。你要是对‘供养’的事还有不了解的,我可以说,阿意他们是不能提的……”

  她提到“供养”的时候,迟疑地看着荆白,见他神情宁定,没有丝毫异色,脱口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恒一显出几分自嘲,荆白侧头看了他一眼,握了握他的手,说:“嗯,知道。”

  白恒一似乎被他提醒,便道:“说完了?那我接着说吧。”

  他把昨晚听到疑似娶亲的乐声的经过说了一遍,也说他和荆白是循着怪声找到张思远家这个方向的,等走到附近,正好听到季彤叫门的声音,这才找了过来。

  季彤听到这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

  荆白握着白恒一的手,一边听他说,一边思索着方才季彤的话。

  对他来说,比起季彤和张思远的纷争,罗意的行为才是更关键的信息。

  这证明了他的推论,白恒一并不是孤例。

  “伴侣”虽然被红线媪严格控制,但是正常状态下,这个角色确实是站在他们七个人这边的。

  昨晚荆白不顾白恒一反对,硬等到他做完了“供养”才去睡。他本意虽非如此,但也确认了一件事:虽然白恒一当时显露了“纸扎人”的本相,顶着那张脸的行为,换个人也得说一句恐怖;但那个时候的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意识,并非是受红线媪操控。

  这样说来,贺林应该不会主动加害张思远。

  甚至按这个逻辑,做出解除婚姻关系这个决定的,恐怕也不是贺林,而是张思远。

  以张思远的个性,还有他表现出的对贺林的厌恶,荆白怀疑他是找到了什么解除婚姻关系的办法,借此停止自身对贺林的“供养”。

  这方法甚至也奏效了,结婚证变成了身份证,贺林的失踪也说得通。但张思远自己又为什么死了?

  白恒一听见的娶亲的乐声……是不是就是张思远用来解除婚姻关系的办法?

  按季彤的说法,张思远这一天之中,倒有大部分的时间和她在一起。季彤甚至还怀疑,她带着神像去找贺林的时候,张思远说不定就在家里看她的笑话。

  “这太符合他那种小人的性格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张思远骗完季彤,所剩的放神像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肯定马上回了家,很可能那之后就没再出过门。

  婚姻关系确实解除了,说明错误的办法也是办法。荆白不由得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