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生命之塔[无限]【完结】>第213章 头啖汤

  难道说只有荆白屏风上的画是对应着他的职业,乃至他本人来的?

  但这也不合理,他昨天见过小曼刚刚劳作完在亭子里的样子,身上穿的布围裙,手上戴的厚手套都和画上一模一样。

  他昨天在湖上打捞水草时,身上的蓑衣斗笠也跟屏风上画的人一般无二,这不可能是个巧合。

  而且画中人是不是小曼另说,手帕上图案的存在,本身就证实了一个大问题。

  几人第一天进副本时来小曼的房间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当天也没有见过这条手帕。

  荆白来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才发现了屏风上的画和上面的歌谣。

  在确信郝阳刚就是柏易之前,荆白并不是完全相信作为“郝阳刚”出现的他,第二天傍晚才彻底确认了柏易的身份。

  直到昨天晚上他回到房间,发现画里多了一个木盆,才意识到画或许和他白天的工作确实有联系。

  今天交换信息时,他早已告诉过柏易自己屏风上画的问题,也问过柏易他的房间里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他甚至提到了,承载画的物件未必非得是屏风,重点是画——或者说,图像。

  因为图像可能提供与白天的工作相关联的信息。

  当时柏易回想了一阵,非常确信地对他说:“我的房间没有这种东西。”

  这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三个副本了,柏易的洞察力如何,荆白非常清楚。他说没有发现,他就相信是真的没有。

  何况,几人第一天的时候还去小曼的房间看过,当时也没见到类似的东西。见柏易也说没有,他就以为自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后来被紫影子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更搁置了这个线索。

  可如果小曼有,荆白也有,柏易自然也应该有!

  难道是柏易失误了?

  荆白拿着小曼的手帕,指尖轻松地转了一下,将淡蓝色的丝质织物攥在了手中,目光投向了刚才放置手帕的枕边。

  小曼的这张手帕和他的屏风不一样。

  屏风是个大件,荆白总不能扛着它到处走;但一条手绢就实在太好隐藏了。荆白第一天时虽然来过小曼的房间,但那天天色已晚,虽然柏易和他先后检查过,但主要为了确认有没有什么明显问题,并未一寸一寸细细搜检。

  荆白此时再回想自己当天搜寻的过程,至少能发现好几个漏洞可以导致他漏掉那条手绢。

  荆白将手绢胡乱捏作一团,它质地轻薄,紧握时,可以很容易就团在手中。

  那天他们即便细细搜检,也未必能发现这条手绢。

  这样轻薄的一条手绢,就算随身带着,如果是在一些不易察觉的地方,比如棉衣的内袋中,或系在内衬的扣子上,又或者是叠在袖中,照样不会有很强的存在感。

  所以……当时它可能就在小曼身上。

  它有这样的隐蔽性,就算小曼后来找出手帕,如果她没有对此加以特别关注,就不会有任何发现。

  事实应该也这样发展了,小曼恐怕至死都没有发现手帕的问题。否则,以手帕的体积,发现它是关键道具之后,她肯定会随身携带,便于观察,而不是将它随意扔在床头。

  荆白禁不住转头看向柏易。

  敞开的衣柜门挡住了他的脸,但看他的动作,应该是在仔细检查衣柜里挂着的衣服。

  以荆白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柏易这个人,最不靠谱的是他的嘴,其他时候都相当可靠。

  很难想象他会错过这种线索。

  柏易趁着他思考的功夫,“嘎吱”一声关好了衣柜门,转头对他道:“衣柜里没什么……怎么了?”

  见荆白定定地看着他,柏易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熟练地捋起衣袖道:“又要验身份吗?”

  荆白被他过于娴熟的反应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不是。”但是目光还是忍不住在那个小巴掌印上一晃而过。

  柏易:明明还是想看嘛,只是不好意思说。

  荆白接收到他了然的目光,嘴角抽了一下,也懒得解释,索性抖了抖手中的丝帕,对柏易道:“你过来。”

  在柏易的视角中,荆白的举动十分古怪。

  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半天,紧接着又从手中抖出一张淡蓝色的,一看就是贴身私物的丝帕,叫他过去。

  他的脸禁不住红了一下,随后,英挺的眉宇便锁了起来。

  荆白见柏易盯着自己,脚下步伐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身边,就又拿手帕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让他将注意力转到手帕上来。

  孰料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拿着丝帕的右手就忽然被柏易攥住了。

  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紧得发痛,荆白心中一震,惊疑不定地抬眼向柏易看去,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只撞进那双狭长漆黑的的眼睛里。

  他一直觉得那人的眼睛像深湖,波光粼粼,却叫人看不透,此时却觉得这深湖像是结了冰,冷得惊人。

  柏易用这陌生的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劝你别动。”

  荆白:“?”

  柏易制住他的那只手还能看见柏易手腕上的印记,这肯定是柏易本人无误。

  ……荆白知道柏易在怀疑什么了。

  他索性也不动了,就让柏易用这种冷厉的神色将他的衣袖挽了起来。

  手臂上那个黑色小山印记显露出来时,柏易明显愣了一下。

  那种冰冷肃杀的气氛顿时从他身上消失了,再抬起脸时,就换做了一种迟疑的神色。

  他变脸无数次了,但这次格外好笑。

  荆白差点笑出来,柏易似乎还未完全打消疑虑,看一眼荆白的手臂,再看一眼荆白的手帕,似乎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

  荆白勉强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然后呢?”

  柏易还在看他的手臂,白皙,骨节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覆盖在上面,黑色的小山印记在那玉白色的皮肤上像个简洁的纹身。

  对于荆白突如其来的提问,他只来得及“啊?”了一声。

  他以为荆白要生气了,但对方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劝我别动,然后呢?”

  他的声调同惯常一般冷冷的,柏易却听出来其中隐隐的揶揄。

  柏易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面前,荆白确实越来越松弛了。

  毋庸置疑,这就是荆白本人,印记没有出错。

  但是他拿的这块充满女性气质的手帕是怎么回事?

  被他握着的手腕动了动,柏易连忙放开。

  荆白活动了一下关节,好在柏易虽然下了力气,却很小心地没伤到他。柏易难得地语塞,摸着鼻子说不出话。

  荆白看他脸色古怪,索性将手帕丢给了他,让他自己展开看:“这手帕上的图案,和我房间屏风上的很像。怎么,你刚才怀疑我被附身了?”

  柏易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你无缘无故地看了我半天,又忽然挥着一张丝帕叫我过去,我觉得你被附身了很奇怪吗??很奇怪吗???

  他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展开手帕,很快神色变得凝重。

  片刻后,他拿着丝帕对荆白道:“这个花匠的打扮和小曼一模一样。”

  荆白追问:“帽子也一样?”

  柏易点了点头:“我昨天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就戴着帽子。”

  现在连帽子这个疑点也去除了,荆白拿着手帕和柏易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道:“我的屏风,小曼的手帕,都有和职业关联的图案。你确定你的房间没有?”

  柏易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我真的觉得没有。要不然……你去我房间看看?”

  荆白正有此意。

  小曼的房间已经翻得差不多了,柏易房间的情况如何,要亲自去看过才知道。如果不是柏易漏掉了线索,那就是他的情况更加特殊。

  副本中的任何“特殊”,都可能是新的突破口。

  柏易将手帕递还给荆白,荆白顺手叠了起来,放进袖中。

  既然是关键线索,就没有不带上它的道理,他晚上正好也拿回去和自己的屏风再对照。

  荆白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口那堆黑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

  他讶然地看向柏易,俊朗的男人云淡风轻地道:“刚才搜外间的时候发现角落有根扫把,就帮她扫了。”

  他指了指门外。

  荆白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院子进门处有一角能看见泥土的地方,只有一块青砖大小,长着一丛白色小花,现在,小花旁边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包。

  这看上去着实不是个像样的坟头,柏易耸了耸肩:“时间紧迫,只能这样了。”

  荆白看他当然不是嫌弃这坟堆寒酸,他只是没有想到柏易会这么做。

  人死如灯灭,灵魂一旦离开,□□就只是一具死去的皮囊。小曼在这个副本里甚至连□□都还活着,只是能代表她这个“人”的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

  换做荆白,他不会这么做。

  再怎么做,死去的人都不会感知,能宽慰的只有活着的人。哪怕他自己不幸死了,也不介意同伴将他曝尸荒野。

  副本里人人都自顾不暇,他要是死了,想必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未必能有那个侥幸被人收尸。

  荆白转身合上了小曼的房门。

  离开院落时,他看了一眼角落那个小小的坟头。小小的白花随着微风摇曳,安安静静地盛开着。

  明明他没有说话,柏易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冲他笑了笑。

  那不是他平日那种懒洋洋的笑容,他看向荆白的目光很柔软,又带着某种看不明白的复杂。

  在那样的眼神里,荆白好像一瞬间瞥见了一个陌生的柏易,明明还是那样年轻俊美,神采英拔,却又好像有一道时光的洪流从他身上倾泻而过,让他一瞬间显出某种年长者才会有的包容。

  两人并肩走出了小曼的院子,柏易道:“是不是觉得只是走个形式,没有必要?”

  柏易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了解他。

  荆白没应他的话,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柏易看了他一眼,荆白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因为他甚至从柏易的表情中读出了某种欣慰?!

  他们正走在去柏易的院子的路上,此时已经来到了昨天看到过的那条小溪边。

  日头已近偏西,阳光斜落在清澈见底的溪面,让溪水也泛出星点的亮光。

  流水是昼夜不息的,经过碎石时,拍打出悦耳的叮咚声,显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格外安静。

  片刻后,荆白才听见柏易慢悠悠地道:“没什么不好,我以前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