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祁粟脑袋里播放祁一度说过的话,说厉天南一味的主动,总会厌烦,两人认识不过几天,厉天南现在说的是喜欢他,谁知道会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厌恶他?

  祁粟下意识觉得无所谓,他们本来就是假结婚,厉天南对他好,皆大欢喜,对他不好,他们就各取所需,不影响什么。

  他的沉默令祁一度动怒,祁一度好言相劝不来,给了祁廷一个眼神。

  两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祁廷没那么多耐心也没有伪装的天分,干脆破罐子破摔:“公司有个项目需要厉天南投资,但是他迟迟没有给予回复,他之前那么大方,现在忽然小气,肯定是因为你太不主动,令他不开心了吧。”

  “他没有不开心。”祁粟毫不犹豫否认道,厉天南实在是过于主动,没给他主动的机会,至于不开心,跟他待在一块,厉天南好像每刻都是笑着的,跟不开心这种情绪挨不到边吧。

  对于祁粟跟厉天南两人私下的生活,祁廷一点不感兴趣,他只关注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总而言之,你要替我们祁氏拿下这个项目。”

  “公司的事情向来不归我管,你跟父亲要和厉天南谈合作,三个人面对面比较合适吧?我横在中间是个什么说法。”祁粟直言直语,虽然他不知道之前厉天南带过来的两个合作具体能让祁氏净赚多少,但从他父亲当时的表情跟态度来看,一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他们的合作才刚开始,他父亲跟祁廷尝到一点甜头,就迫不及待从厉天南那里捞更多的合作,未免有些太贪心了。

  眼看着祁廷怎么说也没用,祁一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栗。”

  祁粟因为这个称呼而一愣,已经有多少年,祁一度没这么叫过他,他都快要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父亲您说。”祁粟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理会祁一度,于是怀揣着礼貌的神情扬头跟他对视。

  只见祁一度从身侧的公文包里面取出来个跟手掌差不多大的牛皮纸袋递给他,祁粟想要询问袋子里是什么,祁一度抢先用眼神示意他打开看看。

  微弱的不安预感从祁粟心底传来,祁粟按耐着不适感,亲手拆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张反着的照片,祁粟翻过来定睛去看,瞳孔后缩,那居然是…….

  霎时间,祁粟放在纸袋侧面的五指紧握起来,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的光辉,他把照片按在桌上,冷不丁地质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落在桌上的照片内容,赫然是祁粟那躺在病床上已然成为植物人多年的母亲。

  面对祁粟的激动质问,祁一度不慌不忙:“据说你母亲最近有要苏醒的迹象,我打算把她转移去国外的医院,更方便恢复。”

  两人目光再度对视时,祁一度脸上的伪装已经不复存在,他的眼睛微弯,具有威胁意味的目光一闪而过:“小栗,相信你母亲醒来以后,肯定会非常想跟你见面,看到你跟厉天南那样厉害的人物在一起,又看到我们祁氏的发展蒸蒸日上,会有多么欣慰,可想而知。”

  最近有要苏醒的迹象?祁粟捕抓到这一串文字,喜悦之色压抑不住地从脸上显露出来,他没有听错,他的母亲能醒来了?

  “等你谈好这次的合作,就来公司上班,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部门主管的位置,你母亲肯定希望你能在我们祁氏干出一番大事业。”

  祁一度的画饼技术含量很高,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他的偏心,也看得出来他的别有用心,他不过是仗着祁粟对他的那点父子情谊,也仗着自己手里还有个祁粟的母亲,没离婚的植物人妻子,算准祁粟肯定会妥协。

  站在角落里面整理杂物的张妈翻了个白眼,竖起耳朵把他们的讨论声全都收入耳底,贪得无厌的两父子,常在河边走,总有天要遇到鬼,希望祁粟的母亲可以快点苏醒,带着祁粟一块脱离祁家。

  “……”祁粟脸上的喜色收敛半分,看向祁一度的眼里升起复杂,他的母亲是个普通人,出身平凡家庭,他的外公外婆在他出生以后没多久去世,母亲常跟他说,她对他没有什么期望,只希望他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祁一度根本就不懂他母亲,祁氏的发展对他母亲来说不算什么,他母亲如果在的话,不会同意所谓的商业联姻,也不会希望他去祁氏干出大事业,他母亲会让他选择他喜欢的行业,他想要当一名医生。

  他本来就是从正经医科大学毕业,以后也应该走向那条路,如果不是几年前祁一度否定了他的选择,以家里企业刚刚起步为由留住他,他根本不会放弃那条路。

  留在祁氏,他干的不过是些基础的文员工作,宋氏倒台,祁氏一跃而上,祁一度干脆把他从公司剔出来,脚不停步开始给他物色联姻对象。

  祁一度丝毫余地都没有给祁粟留,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就不容置否:“好了,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我说的那个项目就交给你。”

  他刚从沙发上起身,又像是想到什么:“你也别这幅样子过去,求人办事有点求人的样子,你母亲眼睛下那颗泪痣很漂亮,你也应该有一颗。”

  ……

  回忆被厉天南的声音终止:“三天没见,祁一度让你学了什么吗?”

  “我……”祁粟有点慌乱:“你知道?”

  “祁廷几天前送过来了一份投资策划案,我一直没回应。”厉天南手下的力气加重,直接擦掉了那颗画上去的泪痣:“他是不是让你学怎么主动讨好我?”

  “嗯。”祁粟躲避他的目光,点了下头。

  厉天南逐渐沉下目光,他们祁家其他人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但他也确实有点好奇,祁粟故意冷落他的这几天,都学了点什么东西。

  “进我房间。”厉天南把手从他的脸上收下来,拉着他的胳膊朝着自己的主卧走去。

  主卧的房间被推开,祁粟暗自做着心理准备,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睁开,整具身体就被摔在床上。

  厉天南因为动作剧烈而咳嗽了几声,祁粟眸色微转:“药吃了吗?”

  面对祁粟的关心,厉天南的唇角勾起来一个很小的弧度:“我吃了,没什么事,我是出生就带着的毛病,之前碰到个道士给我算命,说我前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因果报应,我这辈子注定短命。”

  说到这里,厉天南的眼神有了微弱的变化,再度看向祁粟时变得正色:“但是他还说,我要是能碰到我前世的爱人,或许有转机。”

  “啊?”祁粟眨了眨眼,听厉天南说道士的时候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桩子事。

  就是他跟厉天南在酒吧遇到的前夕,他们大学班长忽然组织了个同学聚会,让他们去爬山野炊,他在山底下遇到个摆摊算卦的小道士,长着张娃娃脸,看起来挺可爱的,居然还不收费,当然吸引了他们一行人。

  那时的祁粟站在最后面,心想这应该是什么讹人的新招数,他不感兴趣,也劝告不住那些好奇心颇大的同学们,于是低头玩手机,结果小道士挺奇怪,说今天只算三卦,还剩最后一卦要留给有缘人。

  他们灰溜溜的转头离开,祁粟却被小道士忽然开口叫住,小道士手里握着的龟壳被轻轻晃动起来,几枚铜钱在里面被摇出声响,不多时,就掉落在桌前。

  “谢谢,我不太相信这种。”祁粟摆了摆手,刚抬脚欲要离开,一阵清风刮过,落叶纷飞,几颗褐色的果子掉落在他的眼前,像是有意阻拦他的去路。

  此时的小道士缓缓开口:“你的姻缘线早就跟别人相连,上辈子有人负了你的情意,这辈子要还你,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你还是爱他。”

  这是什么古早小说里的故事吗?祁粟一头雾水,朝着小道士微微笑了笑,抬脚离开了。

  画面一转,沈竹琛已经开着车子把宋迩带来他们以前学校门口。

  因为他们家世显赫,门卫室的保安对他们颇有印象,见到他们回来就行了个方便,给他们打开校园大门。

  正值周末的时段,大学校园里没什么往来的人群,沈竹琛领着宋迩走过银杏树下,放慢了步伐:“这里是我们以前上大学的地方。”

  宋迩摇头:“记,记不,得了。”

  “那边是男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