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

  付臻被祁无庸强行拉着跑,直到彻底跑出酒店才停下来。

  “你这算什么。”

  “不要丢下我不管,可以么?”祁无庸歪歪头,笑语吟吟地看向他。

  被迫成为同谋的付臻,也没有摆脱这个麻烦的余地了。

  “你的婚约怎么办?”付臻不再纠结,而是思考解决办法。

  不可能一直逃下去的,想要解除婚约只有让林家或者龙家彻底死心才行。

  付臻握住祁无庸的手腕,淡声道: “回去。”

  祁无庸没有反抗,更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笑意淡然看向他: “好。”

  付臻不怕对方逃跑,但还是牵着对方的衣袖回酒店,然而回到房门前时,林家夫妇已经不在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来回往返已经花费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林家夫妇自然不可能在门口傻站着。

  两人回到房间,谁也没有再提及方才的波折。

  房间安静,付臻刚掏出手机,准备看一下今天的晨间新闻,就听见祁无庸突然说道: “楼下有棋牌室,一起去玩玩,可以么?”

  总归是没有事做,付臻点了点头。

  这个点棋牌室没什么人,他们也不想找陌生人结伴打牌,于是祁无庸笑眯眯指着不远处的飞镖靶子道: “来射飞镖怎么样?很久没玩了。”

  付臻淡淡扫他一眼,还没答,就听见对方道: “不过只是射飞镖好像没什么意思,来点彩头吧。”

  他还在琢磨祁无庸的意图,就听见对方淡笑道: “每一轮输掉的人,就回答赢家一个问题好了,必须诚实回答。”

  付臻眸光微动,这正符合他的心意,但有很多问题想从祁无庸嘴里撬出来。

  试探实在太费时间了,有些时候或许打直球来得会更快。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就听见对方微笑着,桃花眼微弯,像一直狡黠的狐狸: “我很强的,不要掉以轻心。”

  事实证明祁无庸没说大话,对方确实是有练习过的,一来就中了十环。

  付臻垂了垂眸,随手一扔,只勉强中靶。

  既然对方已经是十环,他最多能做的就是打平,这一局就失去了意义,没有必要。

  有些时候适当示弱,也可以从对手手里得到很多东西。

  祁无庸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笑靥如花: “你输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了。”

  付臻思考着祁无庸会问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又如何在不撒谎的情况下规避掉一些风险,就听见对方问道: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什么?”

  付臻像是不确信,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要问是的这个?”

  “是啊,”祁无庸歪歪头,眼神清澈, “问题太纯情了?那我也可以问一些稍微大尺度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付臻点了点头,在对方变脸色前说道: “没有。”

  祁无庸一副被骗到的模样, “那还真是让人惊掉一口气啊。”

  付臻没有管他的反应,而是继续道: “再来。”

  对方微笑,细长的手指捏着飞镖,但没有立马投出去,而是将它放在掌心摊开递过来, “以示公平,这回你先。”

  付臻没有拒绝,捻起对方手里的飞镖。

  指尖与掌心相触,又迅速分离,像是羽毛轻拂,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微痒微麻的触感记忆短暂停留。

  祁无庸眸光微动,没有说什么,而是集中注意力在付臻身上。

  付臻还是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刚才是迅速投掷出去,此刻却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

  手臂与手腕形成一个好看的夹角,随后手臂竖向展开,付臻指尖的飞镖投掷而出,正中靶心。

  他没有用心,却正中靶心,十环。

  祁无庸愣了片刻,蓦地笑出来: “这是过分啊,居然藏拙。”

  他将靶心的飞镖取下来,盯着飞镖针尖看了两秒,轻笑一声,看着靶心全神贯注投掷出去,但这回却只是九环。

  祁无庸收回还停留在空中的手,状似无奈道: “问吧,我一定全部老实交代。”

  付臻没有立刻说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祁无庸一眼,与对方视线相交。

  他这才注意到,祁无庸嘴角是勾起的,眼眸是弯着的,配着好看的脸,无论怎么看都是完美且醉人的笑容。看似温柔和煦,但眼神却是冷的,里面含着是的冰冷的审视。

  他看着祁无庸的脸,也轻笑一声,改变了原有的想法,而是道: “你真心喜欢过什么人么?”

  祁无庸眼中的审视散却,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但蓦地笑意放大,笑得更灿然道: “居然是这种问题么?很遗憾,没有。”

  “不是遗憾,”付臻看了他一眼, “是无聊。”

  祁无庸脸上伪装的笑意淡下来,像是真的在思考对方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淡淡道: “好像是很无聊。”

  他前半辈子确实过得无聊,没有真心喜欢过什么人,更没有爱过谁,很好滋生爱意。

  偶尔难得产生的一点爱无处排解,最后也只能转化为其他无聊的情绪,再通过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排遣。

  他神色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蓦地轻笑一声道: “继续吧。”

  付臻看了他一眼,又举起飞镖。

  两人你来我往,先后轮番胜出,当然问的也只是不痛不痒的问题,仿佛真的只是在进行一场单纯的游戏。

  眼见夜晚来临,两人才停手准备回去。付臻走在前面,刚推开棋牌室的门,就见颜思渊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付臻不会觉得对方在偷听,而是问: “在等我?”

  颜思渊没有避讳地点点头, “工作人员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进去?”付臻顺口问道。

  对方摇摇头, “不想打扰。”

  明明对方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但付臻就是从对方眼神明白了完整的意思:怕破坏了你们美好的氛围。

  祁无庸也从棋牌室走出来,扫了颜思渊一眼,淡笑道: “你们先聊,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神情渐渐变得温柔,淡笑着看向付臻,像是在家等待的乖顺妻子,嘱咐在外鬼混的丈夫早日归家一般道: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来。”

  付臻将一些古怪的联想抛之脑后,轻轻点点头。

  看着祁无庸真的离开,他没有第一时间和颜思渊说话,而是检查周围以及自己身上有没有监听设备。

  或许是祁无庸知道他会起戒心,所以这次倒是没耍监听这类的手段。

  于是付臻终于可以安心地问颜思渊: “你要和我说什么?”

  哪怕是临近傍晚,在酒店室内,颜思渊依旧习惯性地打着黑伞,伞面漆黑,他面色如雪,像是黑与白的极致分割,充斥着瑰丽而吊诡的气质。

  注意到付臻的视线,颜思渊视线放空,将手中的伞折叠起来,嘴上却说: “你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付臻失笑: “是么?”

  比起这个世界的一群怪人,他姑且还算正常吧?

  颜思渊点点头: “在第一次英语竞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

  对方这一番话,不禁让付臻想起一些古早小说,男主都是说“在xxx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这类话,说出这类话之后,一般会叠加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深情告白。

  联想到颜思渊其实也是F4之一的主角团,付臻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付臻预想的那样,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

  付臻回到房间的时候,精神还有些许恍惚,下意识回忆在棋牌室外和颜思渊的对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洗漱好坐到了床上。

  “你们说了什么?”隔壁床的祁无庸手撑着床沿,歪着头看向他,眸光微动, “说了什么,竟然让你魂不舍守。”

  颜思渊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能让平时不喜形于色的人,露出这样神情……实在是让人生气啊。

  祁无庸眸色微深,漆黑的瞳眸下暗流涌动,本人却浑然不觉。

  “没什么。”付臻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将头埋进被子里,强行阻断了话题,也阻断了祁无庸窥视的视线。

  祁无庸看着隔壁床鼓起的一坨被子,盯了几秒,蓦地走下床关灯, “晚安。”

  原本亮堂的房间陷入黑暗,躲在被子里的付臻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将气息全部喷洒在黑夜中,哪怕今天知道了不可思议的讯息,也还是伴着黑夜陷入了睡眠。

  他第二天是被祁无庸吵醒的,对方睁着那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笑语吟吟对他说道: “今天是修学旅行最后一天了,出去玩吧。”

  被迫早起的付臻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意识完没还全苏醒,全凭借肌肉记忆洗漱,等完全醒过来,一看手机时间,发现才早上六点半。

  他忍着起床气,看向旁边已经穿戴整齐的祁无庸, “起这么早是要干什么?”

  “一起晨跑,”祁无庸笑容满面, “可以么?”

  “请容我拒绝。”付臻说完,就又要爬回床上,刚爬回一半,但却被对方一把握住脚踝。

  已经入冬,曝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是冰冷一片,对方冰冷的手指搭在他裸露的脚踝上,传递着相差不大的温度。

  付臻拨开祁无庸的手,就听见对方轻笑道: “就当是陪陪我,好么?”

  他语气故意放缓,显得又轻又软,极不容易让人防备,哪怕是再冷意的心,都会被对方这一声捂化了。

  但付臻的心不只是冷,还很铁,直接当做没听见,又钻进了被窝。

  冬天起床晨跑的,是大毅力者,也是笨蛋。

  他这样想的,就听见被窝外面一声轻叹,紧接着就是轻轻的开门和关门声。

  走么?

  付臻垂了垂眼。

  其实如果对方再请求一次,他会答应的。

  抱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他再次陷入沉睡,再次醒来之时,是听到了开门声。

  他还有些昏沉地掀开被子,就见祁无庸已经晨跑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包子豆浆。

  见付臻醒了,祁无庸提着东西走过来,献宝似地将热腾腾的包子豆浆递过去, “起来吃吧。”

  付臻点点头,反应慢半拍地说了声谢谢,才下床洗漱顺带吃买回来的早餐。

  吃包子看晨间新闻时,他顺带看了眼时间,发现就算是睡了一趟回笼觉,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半。

  他迅速浏览着新闻,看着头条版面写着“强强联手,东临龙家与腾宇林家联姻”的字样,他没有点进去,而是快速掠过,直接翻看下一条。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新闻,就听见祁无庸在旁边突然道: “吃了我的包子,和我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付臻吃包子的手一顿,将手里还没喝完的豆浆递过去: “现在还你。”

  “我不要,”祁无庸掰回一城,心情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和我一起去玩吧。”

  付臻面无表情道: “如果还是爬山那样的活动,请容许我拒绝。”

  “不会,”祁无庸摇摇头, “去游乐场怎么样,我还没去过游乐场玩过鬼屋。”

  付臻有些意外地挑眉, “你没去过鬼屋?”

  祁无庸摇摇头: “还是上次那个理由。”

  以前没有机会去,现在没有兴趣去,直到遇到付臻,才算勉强起了几分兴趣。

  付臻是个对玩乐都没什么兴趣的人,但是想着毕竟真的吃了祁无庸东西,到底欠了一份人情,索性还是答应了对方请求,两人一起去了游乐场。

  虽然是冲着鬼屋去了,但并没有直奔鬼屋而去,而是转头搭上了太空漫步车。

  太空漫步车的轨道架在游乐场上空,可以环游游乐场一圈,并且没有坡度,算不上刺激,但可以一览游乐场的所有设施和远处景色。

  坐在漫步车上的付臻原本还在眺望远处覆盖的层层冰雪,就被坐在旁边的拍了拍臂膀。

  他看向对方,就见祁无庸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着隔壁的海盗船: “你看他们的表情,好扭曲,好好笑!”

  刘海软软地垂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桃花眼,也遮住了对方眼中因为大笑而泛出的些许泪光。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游乐场周遭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爆鸣。左边海盗船的人嗓子刚喊哑,右边大摆锤的玩家便接着上演交响曲。

  祁无庸笑得更开心了,用手轻轻拂去眼角笑出的泪, “好好玩……你看,那是什么?是鬼屋吧?”

  太空漫步车会环绕游乐场一圈,并且运行速度极其慢,此刻正好路过鬼屋。

  付臻顺着他指的地方,斜着看过去,就见写着鬼屋的巨大房子的入口,一个疑似穿着工作服的人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祁无庸玩味道: “虽然鬼屋的客人比较少,但是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啊。”

  付臻斜睨他一眼: “你想干什么。”

  对方轻笑一声,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前置摄像头: “这么有趣的事情,先发一条朋友圈。”

  付臻提醒道: “小心手机别掉下去了。”

  “好。”他举起手机找角度,将摄像头对准两人,努力瞄准鬼屋里的工作人员, “来,笑一个。”

  付臻没有配合他,还是面无表情,祁无庸轻笑一声,按下拍照键。

  他迫不及待地查看图片效果,凑近一看,轻轻“咦”一声: “奇怪,怎么没有拍到那个工作人员。”

  几乎完美的构图,只有付臻和祁无庸两人的大头像,以及鬼屋作为背景图,鬼屋里的工作人员却是不见踪影。

  付臻也看了一眼,沉默片刻,突然指了指远处的鬼屋: “你没有发现,你口中说的那个偷懒的工作人员,在我们盯着他的几分钟里,他的姿势完全没有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