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辞吩咐易伍看着沈恕,易伍这人他是真死心眼,人家看着都是暗中看着,但凡要是想走就拦一把。
易伍不是,他寸步不离。
生怕一眨巴眼人就消失了。
刚开始沈恕是怎么看他怎么烦,但架不住府门出不去,想走走不了,陆砚辞还不在府里,陆二也不知所踪。
现在整个陆府里安静的让人觉得心烦。
他也就只能鼓捣鼓捣草药,没事儿再喂喂那几只兔子,实在没事儿干就翻翻书,最后实在是烦闷了。
没有病人。
突然觉得守在面前的这个人兴许也能摆弄摆弄。
但是易伍是习武之人,他的身板结实脉象也正常的很,压根就没病,沈恕想了半天就琢磨出了个感兴趣的事情。
“你几岁开始练的童子功?”
“……五岁。”
“这么早呢!”
“我易氏功夫祖传四代,家中男丁都是到了五岁开始习武,但我天生经脉不通,习不了祖传功夫,所以最后就只能请恩师教习童子功。”
易伍这人他是真实诚。
他知道沈恕是陆砚辞最信任的人,所以也对沈大夫有莫名其妙的信任,不仅把自己怎么学的功夫坦然告知吗,甚至还把自己因为天生经脉不通受了多少嘲笑都说出来。
习武世家的传人经脉不通,的确是让人唏嘘的遗憾,沈恕点点头,有些经脉的确是天生不适合习武,可易伍既然习了童子功,那就证明他不是完全不适合练武。
兴许还是能被医术干涉的。
何况这都二十多岁的汉子了,那为了练个功还一辈子不娶妻么?
多憋屈啊。
“你要信我的话,我给你看看是哪里的经脉问题,施针看看能不能改善。”
易伍这人他不光实诚,他还听话。
其实他幼时家中已经请了不少大夫给看过,大夫要么就说看不出问题,要么就说是天生的经脉长畸,不适合练功。
所以他并没有把沈恕说要给自己看看的说法当回事,但反正只要沈恕不想着拎包袱走,就找点什么事儿干都好。
就别说看病施针,就让他成天试药都行。
听了沈恕的话,易伍老老实实的把上衣脱了,露出习武之人扎实的肌肉线条,沈恕没有什么意外,他是个大夫,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并不少。
只是沈恕本身是个读书人,可不知道练功夫的汉子不怕棍棒相加受点伤,却受不了软呼呼的手指头往身上戳。
沈恕洗了手,手指略微有点冰凉,柔软没有茧子。
尤其手指颜色本身偏白,手指落在常年风吹日晒的蜜色皮肤上形成了强烈反差,他的指腹显得较弱稚嫩,薄薄的皮肤令指腹泛着淡淡血色。
他按照人身经络从对方肩颈开始摸索,每碰一下都好似把坐着的人吓一跳。
才找了三两处地方就仿佛已经把易伍给吓怕了,手还没落过去人就挑拣反射似的往前缩了,把沈恕给笑的。
“你躲什么啊,我手里还没拿着针。”
说起拿针沈恕又想起了江不羡,心想难道易伍也怕针不成?那可得提前问问,别待会儿突然扎晕了再。
“难不成你害怕扎针?”
易伍别别扭扭的又把脊背挺直了些,笃定回应道。
“我不怕。”
我怕你手指头。
“能不能直接扎针?”
沈恕都快被他给气笑了,头回见到要直接扎针的人,直接拍了他后背一下又把易伍吓的躲了下。
“我还没找出问题,你让我扎哪?”
为了不影响沈恕给自己找问题,易伍硬绷着不敢动,太阳穴青筋和脖子上血管都绷起来了,沈恕看见了也无声好笑没理他。
倒是对这人的死心眼改观了些,易伍听从主命看着自己本就没错,除了跟看犯人似的倒也是个老实人。
晒药的时候帮着往外拿,傍晚时候主动帮着往里收,看书的时候沈恕抬头就能看见桌上放着杯水,你说之人死板执拗吧,端茶倒水他还样样通。
“行了,要么我给你包麻沸散,你喝了睡一觉省的乱动。”
沈恕这么句玩笑话,易伍浑身绷的又紧了些,手指头戳过去都好像戳在了木头上,沈大夫没有办法只能依靠自己出色的医术分辨各处穴位。
行医之人总是对疑难杂症有执念,本来也是闲的看看,琢磨琢磨着沈恕就专注起来。
要说行医问药他绝对不在话下,但对习武之类的却不甚知晓,所以他也只能按照纾解方法依次疏通经脉。
想着即便就是解决不了天生经脉阻碍的问题,好歹也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只当养生了。
但他并不知道,易伍习童子功本来就是因为祖传功夫没办法学,并不就是适合,他幼时练功前家里就请师父给他封了穴位。
十几年都没动过,所以才能在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的时候定性极佳。
这一纾解经络血脉可不要紧,也是沈恕医术高超,硬是仔仔细细把本来的封处全给解了。
越扎发现易伍出的汗越多,沈恕刚开始还认为是他真的怕针,所以紧张出的冷汗,到最后竟然已经汗流浃背并且皮肤灼热潮红。
“……你有何处不适?”
他询问后等了会儿才等到对方咬着牙的回答。
“……没事。”
沈恕看经脉已经疏通的差不多,就把针放下,看了看那几根扎在易伍后腰上的银针,起身取了个帕子站起来准备给他擦擦汗。
走到正面才发现这人哪像他说的没事,岂止是有点事那么简单。
满脸的汗都从脸上滴落下去,脸色也涨红,太阳穴都绷的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似的,看起来可不太正常。
“你难受倒是说话,非强撑说什么没事啊!”
但是易伍却低着头不再回答,沈恕攥着帕子给他擦了下巴上的汗滴,嘴里嗔怪了几声想把人扶起来。
那渗着药香味儿的帕子沾在脸上,让已经处于混沌中的人似乎突然在热烫的日光下找到了一抹清凉,脸颊迅速往沈恕手里贴。
“你难受便躺到床上去,我给你诊脉。”
沈恕也没分辨出这份难受劲儿是不是跟天生经脉有关,生怕是自己施针给坏了事,着急扶着对方赶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