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长歌汉阙>第92章 病了

  “卫青,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刘彻岂是一个心疼能形容的,扯了长袍便去裹那人受伤了的手。

  卫青满身的污泥,就连发丝上也沾了些青草混杂着的污泥,脸颊上还有些微微的擦伤,血色却是早已凝固了。该是摔下马时造成的。

  “无事,臣没事,不过是像让马儿有个葬身之地,也好过弃尸荒野,被那些个豺狼虎豹拖了去,落的个死无全尸,到底是跟了臣十余年之久的。”卫青缓了神,待看清眼前之人,只觉得脸上火辣一阵,竟涌起些苦涩,羞愧的撇了脸。

  “一匹马而已,你是将军,你是个武士,你难道不要你的手了么?仲卿不是答应过朕的么,做朕的剑,朕指向哪里,你便打向哪里么?”刘彻顿时觉得怒火中烧,这人竟是如此不懂爱惜自己,却偏叫朕这般心疼。

  “它不仅仅是匹马,不仅是匹马。”怒吼着一把甩开了刘彻包裹着自己的大掌。

  它不仅是匹马,他要埋葬了的,更是他们之间的种种,他是个男人,他是个男人啊,是个有妻有子的男人,他不能在糊涂下去了,那人未自己付出了那么些,自己不能再负了她,不能。

  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的快了些,不一会儿刚凝固了的血液又崩裂了开,沾满泥泞的伤口,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不停的往那已经僵硬了的马尸上盖着。

  刘彻被卫青那般一推,狠狠的栽坐在了地上,只觉得满腹的火气“卫青,你到底在胡闹些什么?够了,跟朕回去。”

  刘彻又去拉了那人,卫青却似未见着一般,甩开了刘彻欲去拉他的大手。

  “卫青,好,你要疯,朕就陪着你疯。”说着,将多余的袖子狠狠一扯,袍子“撕拉”一声便扯了去。

  雨水冲刷着大地,带着点点草腥味,却未见一点减落的趋势,刘彻也似疯了一般,陪着那人一起疯了。

  ……

  回了府,卫青便大病了一场,高烧不断,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刘彻派了好些太医来,却丝毫不见起色。

  卫夫人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就连药都是自己亲手煎了的,一勺勺都是自己亲手喂了,从不让旁人过手。

  霍去病急躁的来来回回走动这,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把拎起太医的领子,威胁道“老头,我舅舅要是有个什么,看小爷不把你的白胡子一根根的给拔咯。”双眸跳动着簇簇火焰,只恨不能把这帮无能的庸医给烧穿了孔。

  “去病,休得无礼,轻些,莫打扰了你舅舅休息。”卫夫人皱了眉,她晓得霍去病是担心卫青才这般的,但毕竟不是小娃儿了,怎还是这般鲁莽。

  霍去病一听憋了嘴,气愤的一把甩开太医的领子。

  那太医也不生气,早就听闻当今圣上的天子门生,长平侯的亲外甥,脾气火爆的很,却也是机灵的很,甚得刘彻的欢心,今个一见,除了三分鲁莽之外,却未见任何机灵过人之处,倒是对他这舅舅卫青担心的很。

  “夫人莫着急,侯爷的烧是关键,若是能熬得过今夜便无大碍,若到了明日还未退烧,那,很有可能转成肺热,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那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冷不热的说道,却是又让那霍去病炸了毛。

  “那你还说什么啊,赶紧的帮我舅舅降温啊。”

  “去病。”

  “是是是,我不说话了,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说着便捡了张凳子坐了下去,他要守在着,等着舅舅醒来。

  卫夫人摇了摇头“张太医您请继续说。”

  “唔,老夫先开剂方子,夫人派人俺着方子抓药,就成了。”

  ……

  “他怎么样了?”刘彻裹了袭薄毯,半湿的头发凝结着贴在背上。春陀拿着厚厚的毛巾欲帮刘彻擦干湿发。刘彻却是撇了头闪了开去。

  “已经让张太医等去了,皇上您还是将头发擦干了吧,当心着凉了。”

  “不了,就这般吧。”若是着凉了到也好了,陪着那人一起受罪也好,那人不是最怕苦汁了么,怎就这般不晓得爱惜自己。

  “皇上。”春陀迟疑,张了张口,却终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去吧,有什么消息立马跟朕禀报。”

  “诺。”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有些事,终究只有自己能体会。

  ……

  前几日连着下了几日的雨,似乎是将一季的雨都落光了才停歇一般,这几日虽是阴沉着日头,却是未再落一滴的雨水。

  李延年一手箜篌弹的是美妙绝伦,痴痴怨怨,如歌如泣。一袭白衣迎风飘动,随意束着的长发半遮着一双桃花眼,薄薄的红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眉眼间,带了些风尘气息。许是多年的习惯一时间改变不了,自己终究只是小倌出生,若不是那人,自个或许早就沦落了去。

  一曲终了,却让听者仿似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回神。“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伴随着那同样轻浮的脚步,李延年一双桃花眼微颤,这几日这人倒是来的勤。几乎每日都要报到一次。

  “张大人,太史令这一职是不是很闲?”随手调了调琴弦,拨弄了一番。

  张汤砸了砸嘴,“看来协律都尉是烦了下官了。”哀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脚下却一步不顿的走近凉台之中,隔着那人不远处挑着干净些的石凳便坐了下去。唔,凉。

  “张大人怎又来了。”垂着张脸,似是很不高兴。

  “怎么?协律都尉是想赶下官走了不成?”张汤倒是不客气,兀自端了石桌上的热茶,轻轻的吹了吹便轻轻的珉了一口。“唔,好茶。”

  “张大人可千万别再一口一个下官了,您是正二品大官,小的不过一个从五品都尉,岂不是要折煞小的。”

  “唔,这样啊,对了,刚才协律都尉弹的是何曲子,甚是好听,可否再为本官弹一曲?”张汤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道。

  那人却是白了他一眼“大人,小的这不是坊间,你若是想听曲儿,尽可去坊间,您就算想听十八摸,只要您张大人勾勾小手,一票姑娘少爷愿意给您唱。”口中这般说着,手上却开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琴弦,调着音儿。

  张汤低低的笑了,以前竟是那人粘着自己,这些个日子却是自己厚着脸皮来粘着这人,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活该自己从前不晓得珍惜。

  那人虽是嘴皮子坏,但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心却是比谁都软,那人若是不想见到自己,大可不必每日都来这凉亭弹曲儿,避开自己便可,可那人偏偏却是每日都来。李延年,你若敢说对本官无情?本官绝对不信。

  ……

  日近年关,卫青与刘彻之间似乎渐渐的淡了,那日之事那人都未再提及,刘彻私下唤他的次数也少了。若非必要,竟是再未独自唤过。

  春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皇上,平阳府传来话,说是平阳公主病了。”

  “皇姐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刘彻一愣,怎没人来告诉他?

  “已有了些时日了,见了太医,却不见好。”

  刘彻皱着眉,自己这个姐姐,自小便与自己最亲,卫青,卫子夫,李延年,还有那后宫中如今最得宠的李夫人都是那人亲手送给自己的。

  自己却从不知道那人要些什么。

  推了手中堆积如山的奏折“摆架吧,朕要去看看朕的皇姐。”

  ……

  半阖着朱绣雕花木门,隐隐传来女儿家的香气,混杂着些许安神的馨香。

  “传。”刘彻抬了抬下颚,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还是该有些礼节的是。

  “皇上稍后片刻,待公主收拾一番。”通报了的丫鬟垂着首不慌不忙的说着。

  “不急,皇姐慢些来,朕就在这等等。”刘彻也不必人传话了,高声说道。

  不一会儿,紧闭着的闺门轻启,那阵香味更是浓郁了,夹杂着丝丝药香。

  皱着眉头,皇姐该是病了好些日子了吧,怎没人告诉了自己。

  进得屋内,丝丝暖气比外面缓和的多了。

  平阳苍白着一张俏脸,连那嘴唇都是微微的泛白,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只裹了一袭素色长袍靠在了床头。

  “陛下,您怎来了?”说着便欲起身迎接。

  刘彻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人的软榻边上,按下那人欲起的身子,“皇姐无须多礼,身子要紧。”

  平阳也只是意思一番,见刘彻这样也不多做作,缓缓的勾了勾苍白的嘴角便又靠了下去。

  “皇弟今个怎过来了?”

  “皇姐还说,你都病了这么些个日子,今个才告诉了朕,莫不是将朕这个弟弟当了外人?”刘彻故意板了张脸说道。

  平阳却是低低的笑了,自己这个弟弟,她还能不晓得,哪分是真气,哪分是假气。

  “皇姐无碍,陛下您整日那么忙,怎可什么事都劳烦了你,那你岂不是要忙的头的大了,呵呵~~”平阳低低的笑了,间或夹杂着几丝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