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长歌汉阙>第91章 昔日初见地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天色快亮些的时候才渐渐的转小了。卫青一夜睡到天亮,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皱了皱眉头,抚着额头,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侯爷,您醒了?”卫夫人端了个棕色铜盆,袅袅的热气蒸腾而上,照着卫夫人朦胧迷离的脸庞之上。

  卫青只隐隐的觉得不对劲,却只是抚着额低低的应了声“恩。”

  卫夫人温柔的笑了笑,一头的青丝随意的垂撒了开来,柔顺的披在肩背上“将军,该起身了,先洗把脸吧。”说着便将手中的铜木盆子放在了雕着牡丹花的的楠木架上,卷了袖子,一双纤长玉手扯了白色的巾布沾湿了之后微微的挤干了些,便欲拿给卫青。

  卫青一愣,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两人一室虽已有些日子的,但今个只觉得气氛极为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见着卫夫人拿着还冒着热气的白色巾帕走了来,匆匆的掀了锦被便欲下榻,转眼间却撇到点点朱红,却是刺目的很。

  卫青瞬间便愣住了,心中一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点点刺目艳红,只觉的像是一张巨大的长着锋利牙齿的大口,顷刻间便将他坚守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吞噬了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转了首,甚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羞红了脸卫夫人。

  “侯爷,水该凉了,妾身,妾身还是先去看看早膳好了没。”卫夫人撇了脸,什么都未说,却是比说了些什么还让卫青不是滋味。

  ……

  “皇上,长平侯今个未来早朝。”

  刘彻负着手站在窗前,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屋檐滴滴滑落,在地上聚集了的小水潭中晕开一圈圈涟漪。

  “朕知道,宣他来见朕。”捏了捏手中把玩着的白色棋子,今个一直静不下心来。或许该叫那人来陪自己下了棋。又或者说,只是纯粹的想见到那人。

  ……

  “侯爷,该食早膳了,再晚些可就赶不上早朝了。”卫夫人心情似乎甚是好,也是,多年的心愿得偿夙愿了,开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推了门,却是一室的凄凉,开着的的窗户在寒风中“吱呀吱呀”的开合着,仍由似乎还不想停歇的秋雨打了进来,湿了满地。

  已近秋末的雨,带着丝丝凉意,打在身上竟也是透骨的彻凉。

  卫青只着了一袭长袍,一头青丝还未来得及束起,被雨水打湿成一片,紧紧的黏在脸颊上,脑中却是清明的很。跨下的青骢马越跑越快,卫青只一鞭鞭的抽着马股,青骢马漫无目的的狂奔着。

  ……

  “皇上,长平侯不在府里,寻不着人。”

  “找,给朕去找。”

  ……

  府里似炸开了锅一般,哪都寻不到卫青,卫夫人却是失了魂一般,总以为那人对自己是仁慈的,却没想到,那人的仁慈,竟在转瞬间变成一把匕首深深的插进自己的胸膛之中。

  宫里派了人来寻了许久,只道有了消息便立马唤他进宫,从早到晚,宫里的人都来来回回寻了好几趟了,那人却还是不见踪影。

  卫夫人不禁低低的笑了,宽大的袖袍掩盖着的玉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微微长出了些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肉之中,硬是扣的手掌之中斑斑血迹。难道,自己这么做了,便要失去那人么?他是自己的夫君,她不明白,她不明白,那人到底是在在意些什么,还是说,那人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身上?

  似忽然想通了些什么,只觉得满腹凄凉,竟连自怜的资格都没有。

  “舅母,我去寻舅舅,您早些睡下吧。”霍去病早就坐不住了,若不是那三个磨人的小家伙,还有这魂不守舍的卫夫人,自己早就出去寻了。

  现在好不容易哄的三个小家伙睡下了,却是已近入了夜,卫青却仍是不见踪影。

  “不必了,你舅舅又不是三岁小娃,他做什么,自有自己的主意。”卫夫人抹了脸颊上冰凉的液体,转了身边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将门给合了上。

  霍去病呆呆的站在门前,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

  “怎么样了?找到人了么?”见着派去寻卫青的那侍卫进了来,刘彻急忙问道,手中的那颗棋子反反复复的摩挲着,都快要摩出了洞。

  那人一撂厚重的盔甲便单膝跪了下去,“奴才无能,还未寻到。”

  “什么?卫青还未回府?”一天了,已经一天了,卫青,你到底去了哪?

  “给朕备马,朕要出宫。”刘彻冷了脸,低沉着嗓音,不怒自威。

  “皇上,以后深夜了,宫门已经关了。”春陀一脸急色,这,皇上竟是慌了神么?

  “朕是皇上,是这大汉的天子,朕要出宫,谁敢拦了朕?”刘彻广袖一挥,很是不悦的低吼出声,他就胡闹了,为了那人,胡闹了又怎样?

  ……

  昔日初见之地,初见时的草长莺飞,如今却已百草枯黄,萎了的花儿片片凋落的枯叶,都被雨水冲刷了去,混着厚厚的泥土,终是要埋在那见不得光的地底下,就像他对刘彻的那不能说出口的心思。

  那伴了他十几年的青骢马,终是敌不过岁月,“哒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卫青却只是一便便用已经断了指甲的双手刨着被雨水打湿了的泥泞之地。耳中除了自己淅沥的雨声混杂着自己的粗喘,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黑暗中,那跪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人,不就是自己寻了一日的人么?果然跑到这来了。

  那人却似疯了一般,刘彻赶忙翻身下了马,“卫青,卫青。你在做些什么?你疯了么?”一下子冲到那人的面前,半跪着拉了那人的已经鲜血淋漓的十指。

  “你疯了?”刘彻低吼,只一日未见,为何要弄的自己这般狼狈。

  卫青呆滞的双眸,缓缓的转了脸,却是毫无焦距的盯着刘彻。

  “我,我在埋马,我在埋马啊。”卫青低低的说着,却是每字都让刘彻诛心的疼,那人多少年未自称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