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时间内,戚枫又点上一根烟,从烟雾里打量着跟前的屏幕,目光细细滑过俞然的睫毛、嘴唇、喉结,屏幕里一切似乎都带着热度,火辣辣的。

  导演监视器里的人此刻风情万种。

  窄小的浴室间,明亮的灯光与水珠的潮气将俞然的脸衬得异常白皙光滑。

  俞然微蹙的眉头,泛红的锁骨,肩背、大腿漂亮的肌肉,在朦胧暗黄的灯光下,像一朵摇曳的坚韧的花。

  戚枫又感觉到一阵燥热,他突然摘下耳机,淡定地去了旁边的卫生间,这卫生间是给演员们准备的,防止出现某些身体反应或其他状况后,可以在里面及时解决。

  破天荒地,史上最尽职敬业的导演在里面待了挺久的时间。

  回到主导演位置后,屏幕里,两人已经从浴室间转移到房间软榻上。

  冯昀盘起腿,把俞然拉到身上跨坐下来。一个机位从水平方向聚焦俞然,另一个机位跟着360度转动捕捉画面。

  冯昀从没想过俞然会这么主动,像只粘人的宠物贴着自己,无耻地缠住自己的腰,冯昀被激的有些放纵,手在镜头前放肆地动作。

  俞然的头脑和身体仿佛被割裂开来,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头脑少接收一些身体上的感受。

  尽管是假动作,俞然也开始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甚至有一点动情。

  他绵软的几乎撑不住自己,在动作幅度大时,惊恐地缩着腰,但缩到哪都没逃避掉。

  最后硬是咬着牙没哼出声来,隐忍到紧攥的手指关节都在泛白。

  摄影机看不到的空档,冯昀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意他隐忍着不肯出声的行为,但……目前这状况,他也不希望对方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到,被捕捉进扩音器中。

  现场一个举着收音喇叭的工作人员看傻了眼,周副导对陈导窃窃私语副导演啧啧称赞,太艺术了,美得没法看,两个演员本身就英气逼人,怼脸的镜头得再多补一点。

  “还没拍够么?这种镜头太多了,也会成为废片剪掉”,戚枫皱着眉。他们表现的太好了,但表现的越好,他心里越不对味。

  周副导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他,以前那个为了成片质量,疯狂拍一大堆用不上的素材,把演员们往死里折腾的导演哪去了?

  头上的灯光突然换了柔和的昏黄,朦胧的光线打到俞然脸上,把一缕缕发丝照得金黄。

  俞然主动将整个身体死死贴着冯昀,冯昀的眼和手随着俞然的反应而动。

  作为技术能力极强的导演,戚枫能从监视器屏幕里辨识出,冯昀投注的大半是真感情。

  下一刻,戚枫夹烟的手突然顿住了。

  冯昀的眼睛,此刻深红,跟他的红眸一样的颜色,并不是红血丝。

  最后一个画面是吊机位,小广角俯拍。

  “喜不喜欢”,冯昀在俞然耳边轻轻说着台词。

  俞然以一个热切的吻作为回应,并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插进对方细软的头发中。

  戚枫突然一拍桌子,“cut”脱口而出。

  终于结束了,俞然感觉到了脱力,自己调侃了一句,拍戏竟比无限流副本打怪还累。

  俞然鸵鸟似的将傍晚的事情抛到脑后,回到房间很快就躲进被窝休息。

  第七日早晨,俞然睁开眼时,旁边长时间打坐的人并不在。

  刚起床洗漱完,敲门声便响起。

  “出去走走”?戚枫眼神示意远处的海岸线。

  俞然有些犹豫,目光中带着警惕和审视。

  戚枫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不对你做什么”。

  这么一说,俞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显得他自己小家子气了。

  俞然注意到戚枫今天并没戴红色的美瞳,但举手投足间依旧凸显他鲜明的个性。

  海边的光比在酒店时刺目了不少,阳光如利箭般从云层中穿透而出,暖融融的金黄色日光在水面反射、重叠,波光粼粼、光影交错,形成炽烈的耀眼光线。

  海边的游客都戴着墨镜,以抵御过于灿烂的光芒。

  俞然微微眯起眼睛,不由自主地抬手遮挡。

  戚枫的行李中只带了红色的隐形眼镜,哪怕知道自己的眼睛经过海边强光刺激后,晚上会干涩刺痛,他今天也并不想佩戴。

  刺目的光芒下,他的眼睛自动分泌了泪液来保护。

  作为导演,他很能识别人的情绪,他能感觉冯昀暗藏的起伏情绪,冯昀对眼前的青年,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当俞然执着地、频繁地望向他时,他激动地心里颤抖。

  因为冯昀扮演的是庄亦,就好像他在跟庄亦的较劲中胜了一筹。

  拍戏的剧本,他甚至也带了一部分恶心庄亦的意思,我不能自如使用自己的身体,庄亦不是也只能用在男人身上,而且那男人还眼里心里只有他。

  当年争夺影帝时,他输给了庄亦,在沉沦不振两个月后,他息影了。

  随即他改作幕后,由于天赋极好,很快在导演界排位前列,成为了影视界争抢的香饽饽。

  然而内心,他还是觉得始终扎着一根针。哪怕表面上与庄亦笑嘻嘻地称兄道弟,业内称他们情比金坚、亲如兄弟。

  只有他知道,他嫉妒、恶心,巴不得有一天庄影帝能出事。

  祸不单行,自那几个月后,他的身体也不能使用了,以前发泄在暗藏心思的女演员们身上的那些劲,再也使不出了,他只能靠着一根接着一根的烟麻醉自己。

  事业和身体的双重打击,筑成了他的心病,那都是庄亦造成的问题。

  他找到机会搭建幻境,继续拍摄着各类喜欢的文艺片,但发现设立出来的世界,脱离了自己掌控,总是有不同的人类进入,他认识的很多人轮换着被扮演。

  即便后来功力再强,但他的隐疾因心病而起,经年累月的好不了。

  本以为颓废的、混乱的、半残疾的日子就这样了,摸着摄影机、拍着电影,收获聊胜于无的乐趣。

  谁料到,他的隐疾却在俞然来的时候治好了。

  但治好了,医生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