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抿唇不语,他看向神色恳切的裴砚初,漠不关心道,

  “不行,如果是你的话,那就不止银子了。”

  裴砚初青筋暴起,他抬手欲让侍卫强行把人抓进来,奈何对方一眼就将他看穿,大退步而去。

  “唉,着什么急呢?”

  “有没有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不好好说话,那小皇子可就要危在旦夕咯。”

  裴砚初拳头一紧,他彻底相信眼前这个道士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肩膀微松,略带几分尊重,低声请求道,

  “大师,那您说,您想要什么?”

  玄微闻言嘻嘻一笑,又突然冷眉而对,

  “在老夫行事之时,你必须跪在门外,老夫不出,你也不准起。”

  周围的侍卫闻言立刻呵斥出声,天底下竟然会有人如此嚣张,还想命令皇帝跪下,简直是不知死活。

  裴砚初抬手示意那群人闭嘴,他咬紧后槽牙,死死盯着玄微。

  “可有几分把握?”

  “嘿,又一个挑衅老夫的。”

  “看你有多少诚心咯。”

  玄微摇着扇子,慢慢踱步而入。

  紫薇帝星又如何,胃口真大,居然还想把那位也给收了。

  也不看看人家的命格有多贵,分了三世消磨都不太稳。

  要不是自己知道他已经跪神好几年,不然才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裴砚初实在忍不了他这种不紧不慢的性子,他扯着笑请人上轿辇,然后用眼神示意抬轿的太监快点跑。

  本以为这个顽劣的老头会被颠吐,却没想到对方反倒十分兴奋,呼喊着让人再快点,不够刺激。

  裴砚初沉默,这是继苏云祈之后,第二个令他束手无策的人。

  玄微没第一时间下轿,他撑着头斜眼看向下面的人,

  “你就别进去了,哝,跪着吧。”

  裴砚初呼吸一滞。

  “总得让我看一会,一会就好,我放心不下。”

  “哼。”

  玄微没再说什么,初秋的风微藏些热意,他张扬地摇着那把破扇子,显得意味深长。

  两人一前一后迈过门槛,他抬眼一看,床上空空荡荡,原本还在睡觉的人早已不翼而飞。

  裴砚初神经高度紧绷,这下让他彻底崩坏理智,扑上去就是一顿无用的乱翻。

  玄微无语地叹口气,转身去衣柜里找人。

  疯子配傻子,真是绝配。

  苏云祈在寝殿完全安静下来之后才敢睁开眼睛。

  他很会装睡,因为他天真地以为睡一觉便能快速度过一天,但平常他又睡不着,所以就喜欢用这个方法,还能少挨饿。

  他其实困得厉害,毕竟裴砚初的那碗安神汤虽然药效温和,但也不是虚的。

  苏云祈磨蹭着想躲到床底下,可惜缝隙太窄,他只能退而求次,缩在衣柜里找安全感。

  玄微敲了敲门板,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那点细微的声响顿时引起裴砚初的注意,他这时候才终于冷静下来,。

  “乖乖,把门打开。”

  “阿伯找到你咯,躲猫猫输掉,不许闹性子。”

  苏云祈半眯着眼,悄悄趴在柜门上,想透过缝隙看外面的人。

  可惜他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下意识往前一挤,直接推开柜门摔进玄微怀里。

  苏云祈一惊,抽搐两下就想往回缩,奈何对方顺势抱住他,毫不费力。

  “哎呦,好难过是不是?”

  “乖乖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吧,阿伯在这呢。”

  玄微笑得慈祥,捏了下他的鼻尖,哄了两句。

  好歹也是他亲自盯了二十年的小娃娃,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触。

  苏云祈没敢动,他试探性地扯了下玄微的胡子,见对方不跟他计较,就又扯了一下。

  “干嘛,阿伯又没招你,都说好了躲猫猫输掉不许生气,还闹呢?”

  玄微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抚过他的眉心以及太阳穴,最后托着他的后颈,低低念着,

  “不怕,睡吧,睡久一点,好好养神。”

  裴砚初错愕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苏云祈慢慢眨了下眼,接着就毫无征兆地歪着身子,沉睡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教你吗?抱走啊。”

  玄微嫌弃这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觉得裴砚初又傻又木讷,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小福星的。

  裴砚初回过神,他赶忙接过人,恨不得永远揣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他很酸。

  凭什么他就能好端端地哄住人,而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玄微懒得跟这个痴情种计较,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缓一缓。

  “所以……”

  “他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玄微估摸着他想听什么,开口就是一个闷雷。

  谁知裴砚初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激动,只见他犹豫几秒,小心问道,

  “他在生病,所以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

  “……”

  嚯,好好好,好好好。

  玄微来劲了,他撇开茶杯摇扇子,带起一阵哗啦声。

  “好啦,别捂他耳朵,吵不醒的。”

  裴砚初默默放下手,又继续替他理着打结的发丝。

  “你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嗯。”

  “他是福星降世,奈何天道出了点问题,让他的三魂七魄散于世间,到现在才重聚一起。”

  “嗯。”

  “他没病。”

  “真的吗?那他为什么不说话?”

  玄微气笑了,合着自己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他还是只对这感兴趣。

  算了,也是好事,善待有福之人日后必能顺心顺意。

  “是啊,他现在不仅不说话,还不认识你。”

  当然,他再怎么样都不妨碍自己戳刀子。

  玄微很贼,只等对方求自己解惑。

  “好吧。”

  裴砚初低头戳了戳苏云祈嘟起的唇瓣,没关系,阿祈回来就好,他还有时间,能让他重新喜欢上自己。

  笨笨的也没关系,喜欢躲猫猫也没关系,这么大个皇宫,他总能找到他的。

  可惜阿祈再也不会叫自己哥哥了。

  “喂!你个闷葫芦,你想到哪去了!”

  玄微真是要被这头倔驴气服了,他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说他能恢复过来你听见了吗?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光站在那苦着脸做什么?”

  裴砚初也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他也不问,专注地捏捏怀里人的手,又去用手量他的脚。

  看谁能把谁急死。

  就这么点时间,他已经彻底看穿眼前这个急性子的老顽童。

  阿祈应该只是出了点小问题,他心里有了把握,自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