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澜愣愣地看向裴文靖,再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原来皇兄都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

  裴文靖抬高手,踮起脚摸他的头,

  “阿澜已经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皇兄不拦你。”

  裴云澜眼眶一红,低下头任由他拨弄着自己的发丝。

  长兄如父,他从来没有在母后和父皇那感受到一丝关爱,只有皇兄会对他好,也只有皇兄会在意他的感受。

  裴文靖叹气朝外面走去,殊不知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对方就变了脸色,抬掌猛地朝他颈后劈去。

  “你……”

  “皇兄,一人做事一人当,成了,阿澜迎你回宫。”

  “败了,我们下辈子再见。”

  裴文靖眼前逐渐昏暗,他最后能听见的,只有裴云澜略抖的呼吸声。

  他想他应该是怕的,也许他也知道自己会败给裴砚初,所以才会选择这样做。

  但那可是他的胞弟,他养大的弟弟,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有错呢?

  是他没教好裴云澜,明明该死的是他才对。

  裴云澜将人送上马车,看着车子从偏门一点点远去。

  其实到最后他都没敢跟皇兄讲。

  他已经准备放弃了。

  他把一大半的精兵都派去护裴文靖,而自己则留一部分人在这牵扯住裴砚初。

  他只是来送死的。

  就当是献祭自己,从而求得别人对皇兄能有一丝怜悯。

  他努力过了,可他就是斗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皇兄。

  裴云澜抹了把脸,他抽出自己的剑,一步一步朝正殿走去。

  “哥哥。”

  苏云祈在裴砚初骑上马的那一刻,突然伸手拉住他,

  “如果没必要的话,就不要见血了。”

  虽然原著里写得很牛叉,男主一怒,血流成河。

  可他到底还是不太希望裴砚初真的这样做。

  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不想。

  裴砚初只当是小神仙发善心,捏了下他的手表示自己应下。

  正逢午时,阳光也算不上刺眼。

  带着点余温的氅衣披在苏云祈的肩头,在风中顺着软毛。

  开玩笑,他能待得住才怪。

  苏云祈扯了扯衣服,暗戳戳地看了圈自己身后的“摄像头”,抬脚往里面走去。

  “公子留步。”

  “给你个机会,要么跟我走,要么就看着我自己走,二选一。”

  “……”

  “快点的,别耽误你苏大爷办事,小心我跟你家主子举报你,说你为了不让我进去,对我又搂又抱。”

  “……”

  守在门口的侍卫的脸彻底憋红,他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像苏云祈这样的无赖。

  裴砚初本以为会有重兵把守,却没想到根本没人拦他。

  一切就像是空城计,让人从心底生疑。

  他犹豫着翻身下马,与身后的将士一同踩上台阶。

  “你来了。”

  裴砚初抬眼望去,只见裴云澜背对着自己,堪堪露出半张脸。

  “我等了你很久,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来。”

  裴云澜转过身,弯着眉眼轻笑一声,

  “看来你并不意外这一切。”

  “不过也是,我就没在你身上看见过害怕和慌乱的样子。”

  裴砚初心里毫无波澜,他的身后突然涌入一波黑影,双方立刻亮剑对打起来。

  “你在拖时间。”

  他一语道破对方的心思。

  “哈哈,这也被你知道了,我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你没有把握的。”

  “裴砚初你知道吗,我好妒忌你啊。”

  “明明我们两个一模一样,可你却能活得风生水起,而我就只能躲在阴暗处,时时刻刻看别人的脸色而活。”

  “你怎么就不去死呢?当初你都已经滚出宫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影响我的生活?”

  裴砚初收回剑,他眯着眼看向眼前有些癫狂的男子,不发一言。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裴云澜不再发疯,他从裴砚初的身侧穿过,站在高阶上,默默低头往下看去。

  “裴砚初,如果我死了,你会放过我皇兄吗?”

  “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只听一人的命令。”

  裴云澜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回过头松了松肩膀,仰起头又叹了口气。

  “那……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哥哥,好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弹弹琴写写诗。”

  “后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个女人还有皇帝,你想杀就杀吧。”

  裴砚初其实并不准备动他,其一是因为丢丢走之前对他的嘱咐,其二则是他根本就没必要对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下杀手。

  一点反起的可能都没有,毫无挑战性。

  “我没想动裴文靖,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裴云澜闻言喜出望外,他重新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映着远处一片红色,显得万分妖冶。

  裴砚初无心在与他周旋,也懒得再听他压抑许久的苦闷,只想赶紧处理完事情,去接他的丢丢一起回家。

  他不再把目光分给裴云澜,继续朝里走去。

  “裴砚初!”

  身后一阵疾风掠过,裴砚初条件反射扭过身,挥剑与人对上,想挡住对方突袭而来的利刃。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裴云澜就在他抬剑的那一刻,突然收回手,故意朝自己的剑锋扑了上来。

  “你疯了!”

  裴砚初瞳孔微缩,他试图把剑拔出,却发现对方像不怕死一般,徒手抓着剑,又往自己身上捅了点。

  “答应我,别伤我皇兄。”

  “求你了,你恨我也行,厌我也行。”

  “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血腥味在喉间翻滚,裴云澜有些咽不下去,逐渐不受控制地流下,甚至还有几个血点溅到自己的衣袖上。

  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以后就可以不用这么累了。

  只可惜皇兄醒来后可能会生他的气。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替皇兄惩罚过他自己了。

  裴砚初从没见过这样执拗的人,他上前想抓住裴云澜,却发现对方故意避开他的手,踉跄着往后退去。

  “裴云澜,你别发疯。”

  裴云澜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只是勾着嘴角笑,随后故意当着裴砚初的面,从高阶上落下。

  最后再赌一次,赌裴砚初会因为亲眼看见他的惨死而放过他皇兄。

  赌他跟自己不是一样的人。

  赌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