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这些压抑在心中很久的话, 左灵没有感到轻松,她不敢去看她爸的脸色,等待着审判, 心中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孤立无助。
左父听完,脸色变了又变。
左灵一直都是乖孩子,从小就让他们省心,成年后, 反而偏离了轨道。
他沉声说:“爸妈会害了你吗?”
左灵缩卷四肢,下颚抵着抱枕,眼眸透着哀伤:“我有自己的判断,还是说爸,你不相信我?”
左父见她这副模样, 反而说:“不是爸不相信你, 爸能给你筛选到好的, 能给你一个好的工作, 你怎么偏偏要走弯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不是不明白, 就是太明白了。
她爸想把她捆绑在身边, 给公司带来利益,联姻给家族带来利益。
和利益挂钩, 就不会有人性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要,我会自己找实习工作的。”左灵仍然坚持。
左父板着脸,经过岁月洗礼的一双眼及其具有威慑力, 他冷声说:“你非要这样, 以后我一分钱不会给你, 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
左灵闻言,差点被气笑了。
她不在意这些,在饭店洗碗也能养活自己,她爸是真的喜欢用这一招。
“需要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吗?”她问。
左父不可置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把你带坏了?”
左灵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眸:“没有人把我带坏,我只是想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
“没有我们,你能有什么好的未来。”左父气得血压飙升,他把左灵培养得这么好,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吃点苦头就好了,就会懂他的良苦用心。
“行,你把你的卡和钱都给我,我看你怎么活下去。”
左母听见客厅的吵闹声,出来查看情况:“什么卡不卡的,吵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左父:“你自己问她。”
左灵没有说话,钱包在背包里,并不在身上。
“我去拿钱。”她说完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左灵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背包,阿姨放在书桌上的。
她从里面翻找到钱包,顺便把包给背上了。
楚七早早就给她发了消息,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顾得上。
她拿出手机。
C:我到酒店了。
C:谈的怎么样?
看见楚七的消息,左灵鼻子酸酸的,莫名就开始觉得委屈了,她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左灵:可以来接我吗?
左灵:周善那边是解决了,但是我和我爸谈崩了。
C:马上过来。
C:乖乖地等我。
左灵眼圈发红,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下了楼。
对上父母充满戾气的眼神,左灵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把钱包里的银.行卡和现金都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手机里的钱我现在转你们。”左灵把手机里的所有钱都转了出去。
左母:“这是何必呢,妈给你挑的人,你一定能看上,家里工作不好吗,等你适应了,随随便便给你安排一个主管经理的职位。”
左灵只是摇头,背上了包:“我走了。”
“你睡哪?这孩子,至于吗?”左母稍微有点急了。
左父拉住了她:“让她去。”
左灵头也不回地走了,换了鞋,开门离开,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悄无声息的。
春天天气变暖,院子种植的花也开了,左灵无心欣赏,她出了大门,站在路边等楚七过来。
她没等到楚七,等到了左燃。
左燃打开车窗:“怎么站在这?”
左灵不想说缘由:“没什么,事谈完了,就回去了。”
“回哪,学校?”左燃又说,“妈说你请了几天的假。”
左灵现在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被问的极为不舒适,不太想说话。
她说:“哥,你先进去吧。”
左燃没有再多问,司机开车驶入别墅,停下后,左燃进了屋。
在玄关换了鞋,还没进客厅,他就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他还是顶着头皮进去了。
左母瞧见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怎么了吗?”左燃不解,他看见他爸也是一脸沉重。
左母说明了情况,要左燃给左灵转些钱,身上一分没有,一个女孩子,又很不安全。
左燃把微信零钱里的一万块转了过去。
难怪回来时,左灵脸上的表情那么哀伤。
“怎么样,她领了吗?”左母问。
左燃摇了摇头。
“你给灵灵打个电话。”左母推了推左父。
左父板着脸,没有动。
—
左燃进屋没有多久,楚七就过来了。
楚七看见左灵,解开安全带,急冲冲地就下了车。
她捧着左灵的小脸,眼眸透着急切,语气却又很温柔:“怎么了,有没有受委屈?”
左灵听了,什么都没说,冲进她的怀里,抱住了她,嗅着熟悉的清香,飘摇不定的一颗心寻到了安定。
她说:“没有受委屈,我只是把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他们没有同意而已。”
楚七用力回抱了她:“你做的很好,我们回去。”
左灵轻轻地应了声Ⓘ₦,把泪意强憋了回去,不想让楚七看见自己如此柔弱的样子。
她松开了楚七,冷静地说:“谢谢你来接我。”
楚七却感受到了她的反常,她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送她上了车,自己又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走吧。”左灵说。
楚七点头,驱车离开。
左灵迟迟没有收他的转账,得知左灵身无分文,左燃就跑了出来,说不定左灵还在外面。
他没有赶上,看见一辆车刚好离去。
透过车窗,他看见了一个侧脸,和楚七很像。
*
一路上,左灵都很沉默,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楚七很担心她的状态。
“和周善的亲事解决了,你爸妈又要给你安排新的吗?”
她猜测是这个缘由,左灵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回头,左灵选择了她,就不会弃她而去。
左灵点了头。
楚七分出心神关注左灵。
她曾经不成熟地质疑过左灵,她觉得左灵的心是空的,虚假地迎合他人,不能坚守自己,和亲也是,不能坚定地选择她。
可是后来,她改变了这种想法,左灵活得很痛苦,她在极力地保.护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能死后,也是如此,左灵从来没有想要舍弃她。
现在也一样,她勇敢地迈出步伐,坚定不移地走向了她。
“心情很不好吗,要不要带你去兜兜风?”楚七问。
左灵摇头:“说不上来,我说我不想毕业后留在s市,不想在家里的公司工作,不接受他们安排相亲,这些都得到了他们的反对,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她又说:“可能是吵架让人觉得烦闷吧。”
“你爸妈没拦着你出门吗?”
“我把钱都留下了,现在除了包里的两套衣服,什么都没有。”
楚七懂了,她家里想断她经济,记得刚刚遇见左灵时,她身上也不富裕。
同样的手法,第一次不灵,第二次也不会灵的,更何况现在左灵的身边有她。
“那你岂不是连吃饭,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了?”楚七笑着问。
左灵望向她:“不是有你吗?”
她一点也不害怕没钱,这是楚七给她的底气,她曾说过就算自己不工作也能满足她的物质需求。
被信赖的感觉很好,楚七还是说:“不如你亲我一下,我给你一百块。”
“好划算啊。”左灵笑着说。
楚七:“是吧。”
左灵歪头说:“不如你靠边停车,我下车,让朋友接济我一下。”
楚七不笑了:“不可能。”
“靠边停车。”左灵冷漠地说。
她的声音听着很冷,玩笑开过了。
楚七不敢不停,本来左灵的心情就不好,不顺着她,怕她做极端的事情。
她靠边停了车。
左灵解开了安全带。
楚七怕她真走了,慌忙接自己的安全带,因为太急了,反而手忙脚乱,没有解开,身体还弹了回去。
左灵握住她的手腕,宛如琉璃的眼眸看着她,在楚七的唇角亲了亲,最后抱住了她。
楚七楞住了,呆呆地回抱她,搂住了她的纤腰。
左灵在她怀里蹭了蹭,轻声说:“你以为就你会玩这种把戏吗?”
楚七笑了,把她抱得更紧:“你只是想和我亲近,对吧?”
左灵脸微微发热。
她说的没错,她只是想和楚七亲近。
她知道楚七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如果她真的离开,楚七比谁都急。她只是单纯地想亲亲她,想抱抱她,就这样贴着她,心身都仿佛被治愈了。
楚七轻笑着说:“再抱下去,就要开罚单了。”
左灵不舍地起身,眸光中还有不舍和留恋。
楚七亲了亲她柔.软的唇,只是浅尝而止:“到酒店房间,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足够令左灵遐想了,她重新扣好安全带,什么都没说,脸红得彻彻底底。
—
左家。
左灵已经离开了好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色黑的彻底。
晚餐早已经准备好,左母好不容易下一次厨,饭菜已经凉了,没有人吃。
“几点了?”左父问。
左燃:“十点了。”
“左灵有打电话吗?”左父心知肚明,还是要问一下。
左燃:“没有。”
左母思考着,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呢,只能去朋友家。
她打电话给邱奕婷。
通话不到两分钟,就挂了。
左母对上父子两人的视线,摇了摇头:“不在,婷婷那孩子接电话的时候还很懵,不知晓情况,听着不像是装的。”
左燃:“不能直接给妹打电话吗?”
左父没吭声,拉不下面子。
左母:“你说说,我们难道不是对她好吗,什么都给安排好了,有什么不对的,这孩子就是脑子转不过来,等她吃亏就明白了,我们不都是包办婚姻过来的,现在家里不挺好的。”
左燃没说话,给他们分别倒了杯水。
他爸妈是着急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从小精心细养的女儿头一次反抗的如此彻底,一时间不能接受很正常。
左父面色凝重,一杯水很快喝完,左母亦是,他们都坐不住。
“灵灵身上真的没有一分钱了吗?”她问。
左父:“她不是还展示给你看了吗?”
“都怪你,拿她的钱做什么,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身无分文,又没地方住,受欺负了怎么办?”左母开始责怪左父。
左父脸色微变,对左燃说:“给她打电话。”
左燃就知道,他爸妈不会这么冷心,如果换成他,爸妈根本不会这么着急。
左燃拨打了左灵的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三人听着手机屏幕,都没有出声。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是左灵挂断了。
左父左母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既然挂了电话,就说明左灵心中是有气的,人应该是安全的。
“你是她哥,你知道左灵会去哪吗?”左父问。
左燃听了,抿着唇,很久没有回答。
他并不了解左灵,左灵从小就很优秀,外人提起他们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长子,而是左灵。
左父蹙眉:“怎么不说话?”
左燃连忙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
他忽然想起他赶出去时,看见的过路车,坐在驾驶位的貌似是楚七。
左灵认识楚七,而且他回来时,左灵在路边就像是在等人来接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左灵很有可能和楚七在一起。
“她应该没事。”左燃说。
这句话没有任何安抚性的作用。
左父板着脸,一脸不高兴地离开了。
左母则是一脸愁容,担心着左灵,往好的方向去想。
自己没钱,肯定能找朋友借到钱的。
她又用自己的手机给左灵打电话。
—
左燃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左灵正和楚七一起吃饭,她想也没想就挂了。
左燃一般也不会主动和她打电话,估计这个电话也是爸妈让他打的。
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半夜了。
左灵拿着浴袍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听见自己的手机又响了。
“是你妈打来的,要接吗?”楚七问。
左灵擦了擦头发,坐在床边,拿起手机,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接,而是给她妈发了条短信,要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她爸妈是不可能妥协的,给她打电话只有可能是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我已经发了信息,没关系了。”她说。
楚七看她没什么情绪波动后,说:“我去洗澡了。”
左灵:“嗯,好。”
手机弹出了几条新的消息,左灵甚至没有去看,她大概能猜到她妈发了什么,无疑不是问她在哪什么的。
左灵用吹飞机把头发吹干,就上了床。
她有些困了,又不太能睡得着,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左灵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没一会,听见了浴.室门开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见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楚七。
她裹着浴袍,睫毛湿.漉漉的,脸蛋清透白皙,锁骨处有滑落的小水珠。
左灵看了几秒钟,移开了目光,没一会,就听见了吹风机运作的声音。
十多分钟后,才停了下来。
“关灯吗?”楚七问。
左灵:“关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视线没有受阻,落地窗外的路灯明亮,霓虹灯璀璨,夜景很美。
楚七躺在了她身边,从背后抱住了她。
浴巾滑落,左灵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柔.软,沐浴露的清香迷惑着她,她不敢转身,身体已经僵直了。
“你打算一直和家里断联吗?”楚七抱紧她,问。
浴袍的系带被解开,肌肤贴在一起,泛起轻微的电流感,左灵大脑难以思考,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
她握住楚七的手,不让她轻举乱动。
“他们不会理解的。”左灵眸光暗淡。
楚七蹭了蹭她的颈窝,柔声问:“你在意他们吗?”
在意吗?左灵不知道。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实际上可能并不是。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前世的她是个两面派,一面用笑容对待他人,另一面冷漠又无情。
实际上,她比谁都缺爱,她讨好的母亲,讨好着父皇,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爱她,除了楚七。
而这一世,她也是半斤八两,不同的是,她并不渴望从别人那得到爱,有些情感缺失,现在也被记忆和楚七补足了。
左灵转身,回抱了楚七,紧紧地与她贴在一起,心仿佛也被填满了。
楚七咬着唇,轻微的疼痛感让理智回笼,稍稍不留神,就会被左灵勾走,怀中的人实在是太软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我可没办法睡觉。”楚七说。
左灵脸红了,但她就想抱着楚七,不想分开。
“不可以吗?”她柔声问。
这样的左灵,她可以把命给她,怎么可能不可以。
楚七亲了亲她的额头,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左灵感受着她肌肤的温软,心跳莫名加快了,刚刚还没什么,一旦意识到,就变得很糟糕。
她尝试转移注意力,继续之前的话题:“争吵的时候,我很害怕,这是我第一次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很没有安全感,感觉自己摇摇欲坠。”
楚七拍抚她的背:“有我在呢。”
左灵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心里很没有低,可是我不能退缩,我的背后有你。”
“你说这样的话,是想让我亲你吗?”楚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左灵因为她,勇敢地踏出了这一步。
左灵捂住了她的嘴:“不要亲。”
以她们现在的姿势,随便动一下,都很要命。
楚七啄了一下她的手心,左灵慌忙缩了回来。
楚七笑了:“还记不记得我说的,亲一次一百块,你连回b市的路费都没有,还不赶紧给我打工。”
左灵:“有你这样的老板吗?”
“有啊,还就在你面前,这个岗位只对你一个人开放。”楚七笑着说。
听着挺令人心动,左灵不会上当,现在她不想动,一旦动了,就不是亲亲这么简单。
“如果我不愿意呢?”她说。
楚七故作思考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只能露宿街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会很可怜的。”
“那你想让我变成这样吗?”左灵又问。
她当然不愿意。
左灵说要她把全部的财产转移给她,她都甘之如殆。
楚七挑了挑眉:“那可说不好。”
左灵闻言,心情莫名就变差了,她明知道楚七不可能这样对待她,可是听见这样的话,情绪就变低落了。
“过了今晚我就走。”她说。
楚七忍着笑意,捏了捏她失落的小脸:“那今晚的花费怎么算?”
左灵拉开她的手:“我会兼职还你的。”
“多久还我,过了今晚,价格会翻几倍。”
“你比高利贷还黑。”
“多谢夸奖。”
左灵觉得楚七在成心气她,她今天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她还这样戏弄自己。
“多少?”她问。
楚七:“五百再加一个二十。”
左灵被气昏了头,竟然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闭着眼睛,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口。
这人说着令她讨厌的话,可唇却异常柔.软,还很香甜。
“这个算不算一百块?”她问。
楚七舔了一下唇,笑着说:“做的很好,我当老板很大方的,给你额外加一百。”
“如果让你亲我一下呢?”左灵问。
她是不是也能当老板了,她竟然被楚七彻底给带歪了。
楚七笑了:“我亲你,不是应该你给我付钱吗,怎么反过来了。”
左灵的脸涨得通红,她竟然会犯这种逻辑性的错误,简直不要太丢人,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左灵想转身,装睡了,结果被楚七牢牢地锁在了怀里。
楚七:“这个买卖你要考虑清楚了,我亲你,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好。”她说。
没什么可犹豫的,因为很划算。
很快,她就后悔了。
楚七按着她的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撬开牙关,追逐着她的唇舌。
她亲得很凶,如狂风暴雨卷席着她,让她没有喘.息的空间。
这个吻如同一个火把,点燃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