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欢迎？”进门的男人微微蹙眉，自然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进门的时候这位“董事长”只及他身边男人的肩膀一般高，可气场却让杜莹觉得这人不可小觑。
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则在一旁站立，看起来比季晓的年纪要小些，二十几岁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长相周正，穿着一身正装，谁看了不觉得他像秘书。
“只是没想到您看起来身子骨和十年前一样硬朗，还以为您现在插着管子在床上叫唤呢！不过来了就是客，欢迎！”季晓张开手做欢迎的姿势。
杜莹知道季晓平常就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可她面对董事长——杜莹觉得这人是董事长的可能性很大，竟然也是这个态度，真的没问题吗？
她有点害怕才入职半年公司就倒了，钱还没赚够呢！要不要先把这个月工资要来啊？
季晓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思，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硬茬。因为他和余天晴的身世密切相关，自己却让余天晴离开了……
沙发旁站着的人想要出声呵斥，坐着的人歪头示意阻止。
“还是这么没礼貌，你父母要是知道不知道会怎么说你呢！”董事长像个长辈一样笑得和蔼，嘴下却不留情 。
季晓心里咋舌，说道：“去下面找那两位吗，我都这么大了，您还玩‘告家长’那套啊？这一点上，您儿子真是很好的继承了。”
被讽刺的男人不作回答，转而聊其他话题：“不说这些有的没得了，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说天晴的事的。根据你上交的材料，我们得以了解这些年她的成长，果然，当初让她跟着你是个正确的决定。如今她也是时候该回栾家了，老爷子也挺想她的。这是我们当初答应你的，你家的房子我有派人好好维护，你现在就可以住进去。”
秘书走上前把文件递给季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季晓觉得手心有些湿润，出了冷汗。当初从孤儿院接余天晴回来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杜莹见季晓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疑惑，但还是迅速地接过文件。秘书随即退回原位
此时季晓也反应过来，看了杜莹一眼，让她安心，才继续说道：“我就不信您不知道天晴现在不在我手底下了。既然如此，您怎么还把房子还给我，不会是要我把人家绑了给您送去吧？”
坐着的男人收回笑容，表情严肃，季晓知道对方这是生气了。
“你的东西当然要还你。再说了，你也不只这一个房子在我手里。反正这人，我是必须要带走的，至于怎么合法地把人交到我手里，那就是你的事了。给你一周时间，办不成的话我们就自己动手，不接受反驳。”男人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并没有看着季晓。
死老头子还整上不准吵架还价那套了?不过这人比自己狠多了，季晓可不敢轻易让他们出手。
“一天都不能多？”
“你既然和她签了十年的合约，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说罢男人摩梭着扳指起身离开，动作干脆果断，像是不想在这多待一刻。
季晓站起身，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叹气，突然发现角落还站着个人。
从刚刚开始一直被忽视的人此刻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似的，眼神都坚毅了不少，他走到季晓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光辉集团董事长的秘书，我叫董易卜。接下来的事宜由我与您对接，这是我的名片。”
送走董易卜后杜莹再次回到季晓办公室，对方正躺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三瓶橙汁，只不过其中两瓶已经空了，第三瓶也还剩一半。
季晓拿起那瓶还剩一半的橙汁就要喝，完全忘了自己还躺着，以及瓶子没盖的情况。杜莹连忙上前阻止，生怕这人被果汁淹死。
“我不想多一件把沙发送去洗的活。”杜莹把果汁拿在手上训斥道，被训的人魂不守舍地坐起，抢回了橙汁就开始灌。
杜莹不知道余天晴和季晓，以及刚刚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此刻一头雾水，不过她通过刚刚的对话可以知道的是，这是一件麻烦事。
“别把自己淹死了，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所以可以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当然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我拿着你发的工资，总得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工作实力。”杜莹在季晓身边坐下，手里也没闲，把空瓶扔进垃圾桶里。
季晓捏瘪了喝空的饮料罐，拇指一下下摩挲着瓶身，沉浸般地思考着，不过她听到了杜莹的声音。
“我再想想，你先出去。”季晓并没有很快交代事情的原委，因为这件事有很多因素要考虑，她需要自己先理理。这段时间她太松懈了，连脑子都有些迟钝了。
另一边的余天晴殊不知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她只觉当下的生活是她满意的。有点小钱，和爱人一起开了个小店，生意不温不火但是能过活，而且今天她们要一起跨年，跨过这个对她来说有着重大转折意义的一年。
“我们中午去吃个烤肉，下午去附近的古城和商城逛逛。晚上吃个火锅，完了去看电影，然后找个公园看烟花，最后回家。”落晓雨梳理了这一天的大致行程。
“好！什么时候出发？”余天晴表现出很有干劲的样子，让落晓雨看了非常满意。
“一小时后。”落晓雨说，随即继续捣弄头发。
事实上两人一个半小时后才出门，因为落晓雨把昨天搭过的衣服又搭了一遍，余天晴则出门的时候把煤气什么的检查了好几遍，最后俩人好不容易才出了门。
在古城散步的时候俩人走走停停买了点东西，不过更多的是聊天。落晓雨不爱拍照，余天晴只好偷偷记录。
这天风很大，夏城不像冬城，即使是冬天，夏城的树也依旧枝繁叶茂，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俩人坐在，没什么人的人行道边的路桩上，看着机动车道上的人来人往聊着天。落晓雨今天穿的衣服是绿色系的，和她身后的树接近，余天晴没忍住拍了一张，被对方发现后急忙收回。
“你拍什么，我看看！”
“没什么——你看，气球！我给你买个气球吧？”余天晴一只手握紧手机，一只手指向落晓雨身后。
于是俩人追上卖气球的大叔，一人买了一个狗头气球，把气球的绳子系在手腕上，两人和俩气球逛遍古城，甚至带着气球吃了晚饭。最后气球卖给了邻桌的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
余天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买的时候那么喜欢，而且今天一天也都带着这个气球，现在却要卖出去。
对此落晓雨是这样解释的：
“我已经享受到了气球带给我的快乐，久了就倦了，还是让它去给别人制造快乐吧。”
久了，就倦了。那我也是吗？余天晴想到这，低眉有些失落。
“想什么呢，快吃啊，肉都柴了！”
越接近零点，公园里的人就越多，而且以年轻人为主，好像是因为这里有个放烟花的活动和歌舞表演，大家都对此充满期待。不过比起烟花和表演，她们更喜欢的是此刻的闲适与和心上人一起度过一个重要时刻的欢愉。
由于余天晴和落晓雨去的晚，烟花的最佳观赏地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她们俩挤不进去一个，于是她们决定先随便走走消消食。
但是白天走的多，落晓雨很快就走累了，而且她觉得就这样走很无聊，此刻她突然有个想法。
任由着余天晴向前走，落晓雨停在原地。待到余天晴走到路灯下，落晓雨叫住了她。
对方原本在想着栾秋那件事，没发现身边已经没人。听到声音后她惊讶地回头，发现落晓雨站在黑暗里，自己头顶的路灯只能让她勉强看清对方的脸。见对方没有动弹的意思，余天晴转身看着她。
“累了吗？”余天晴喊道，远处的吵闹声基本影响不到她们的对话，所以她并没有很大声。
“嗯，你抱我。”落晓雨向余天晴伸出手，随即跑向她。
余天晴也很快张开双手准备迎接踱步跑来的人，她半蹲着，调整姿势好让对方跳到她身上。余天晴穿的比落晓雨厚，所以身影看起来比对方要更高大些。
“来喽！接住！”落晓雨冲向余天晴。
在跑到余天晴面前准备起跳的时候，落晓雨轻踮脚吻上了对方的唇，手环着余天晴的脖子。
吻上的那刻，远处的烟花绽放，照亮了两人的侧脸。
看见余天晴瞪大的眼睛，眼睛里还有烟花绽放，落晓雨心已经被眼前人俘获。
她想出声道句“新年快乐”，结果她腰突然被搂紧，两人未完全分开的唇再次紧贴，对方吻得有些用力，像是在惩罚这人的戏弄。
落晓雨吃痛，下意识敲打余天晴的后背，又因为根本挣脱不开而继续抱紧对方，享受着对方高超的吻技。余天晴压不住高扬的嘴角，却还是不肯放过对方，仍旧亲着不肯停下。
最后两人在听到不远处有人的动静后连忙分开，找了长椅坐下后，还牵着手，对视一眼后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把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我们俩怎么做贼心虚的。”
“不知道。”
“新年快乐！”
“刚刚明明应该是我先说的，新年快乐！”
活动过后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不过因为她们这里离马路比较远，所以不会像其他路那么拥挤，基本上只有家在这附近的人会走这条路。
“落晓雨？你们也来这跨年呀，新年快乐啊！”谢烟的声音突然出现，长椅上的两人循声看去，发现谢烟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低着头像在给谁发消息，痴笑着没有注意到落晓雨她们。
“新年快乐！你们也来了啊！”落晓雨明显感受到手被握紧，所以回答的无比肯定。
看着俩人紧握的手，谢烟愣了一下，她之前已经和余天晴打过照面了，上次运动会也见过面，俩人关系没有刚开始那么尴尬了。
谢烟这些年随着眼界的拓宽，逐渐能理解同性恋了，想到自己之前和落晓雨的误会，她还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怪尴尬的，不过还是很快释然般笑了笑。
“你俩嘴都冻肿了，快回家吧，怪冷的外面。我和我弟倒数完就离开那里了，不然指不定要被挤成什么样。”谢烟搓了搓手说道。
“喂，跟老师打个招呼，咱们要走了！”谢烟扯着身边谢鑫的衣袖，像极了过年走亲戚时让你喊人的老妈。
谢鑫也是才注意到俩人，刚刚他给梁泽宇发完新年快乐后两人就一直聊到现在，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拖拽的时候才抬起头，和落晓雨对视上，随即目光转到她和余天晴牵着的手上，此刻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只觉得两人的关系正好。
“老师好，新年快乐！”说完这话还朝余天晴点点头，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但是还是觉得有些眼熟，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而且是在在运动会那次之前。
随后他的手机又亮起，是梁泽宇的消息弹窗，于是他简单的寒暄后又开始摆弄起手机，反正她姐聊天的话题他也插不上嘴。
姐弟俩回家的路上经过了梁泽宇所在的那栋楼，谢烟抬头看星星，谢鑫则抬头一层层地数着楼层，想看看那人家是否开着灯。
结果就是没有，不过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理由熬到这么晚的。谢鑫这样想着，又给梁泽宇发去消息。
不久后原来暗着的那层楼朝外的地方亮了起来，直到谢鑫她们离开后才变暗，像是特地为谁开的似的。
谢鑫一想到刚刚那像为他特地亮起的灯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就好像和自己聊天的人就站在那盏灯下给自己发消息。他这痴汉样被谢烟看得一清二楚。
“老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谢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今天一个晚上这人的表现都不正常。
“哈？我没谈，你又在乱猜。”谢鑫连忙极力否认，慌张地摆手。
谢烟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但就是说不出依据反驳谢鑫。对方则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家走。
“不可能——最后到家的明天中午做饭。”谢烟停下脚步，心里已经有了明天中午的菜单。
谢鑫快步折返拖着谢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