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宜年回到寝室才想起来，既然留学的蔡胜荣回国休假，那贺英年应该也回来了。
他有些担心卫盈盈。
贺宜年给卫盈盈打电话，无人接听，他只好打个家里的佣人。佣人告诉他贺英年确实在两天前已经回到贺家，而卫盈盈最近两周都不在，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既然碰不到面就好，贺宜年压下心底的疑虑，继续回到公司实习。
又过了一周，到周六和卫盈盈吃饭的时间，贺宜年如约回到了贺家。
这次在餐桌前等他的是三个人。
贺广祥还是老样子，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表情，眼睛频频看向手机。贺英年长高了一点，他今年刚刚高中毕业，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十分中二。
贺宜年又去看卫盈盈，她仍旧穿着她那身睡裙，只是看起来更单薄了一些，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态。
“你没事吧？”贺宜年做到卫盈盈身边，“生病了？”
她还没等开口，坐在对面的贺英年“啧”了一声，“真晦气，一回来就看到你们这两张死人脸。”
卫盈盈抬起头，“你见过死人？”
“你死一个我不就见过了。”贺英年回瞪她。
“我死了你还得回来给我披麻戴孝”卫盈盈冷笑，“耽误你出去吸毒嫖娼的时间，多不好意思。”
“你还指望我给你披麻戴孝？我不去放鞭炮庆祝就算给你面子了。”
“你最好别来，不然我会跳出来带你一起下地狱。”
“够了。”贺广祥喝断他们两人的争执，对卫盈盈说，“你一个成年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他又瞥向贺宜年，“怎么回来这么晚？没看见你哥吗？哑巴了？”
贺宜年看着对面并排而坐的父子，“要我怎么样？放鞭炮庆祝吗？”
“你！”贺广祥摔了筷子，“我看我真是对你太仁慈了，贺宜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佣人都避开这个是非之地，躲到了院子里。
很久之后，贺英年才冷笑一声，“看你们真倒胃口，爸，我去西山那边的房子住几天。”
西山的联排别墅是贺广祥送给贺英年的生日礼物，贺广祥点点头，又对贺英年说：“元旦那天我给你们两个补办成年礼，明天会有人来给你们量尺做衣服，记得回来。”
贺宜年想笑，他生日都过去一个月了，现在补办什么成年礼，就很离谱。
贺英年表示无所谓，摆摆手离开了。卫盈盈却突然抬起头看向贺广祥，对他说：“不行。”
贺广祥皱眉，“什么行不行？同样是成年，我不会只管英年不管他。”
“他不用你管。”卫盈盈抬高音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贺广祥。你让我去卖还不够，还要让我儿子去卖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贺广祥瞪她一眼，“你问问他自己。我会请很多人来，这是出风头表现自己的事，贺宜年，你不想要吗？”
被贺广祥带出去，当众宣告这个Omega已经成年，可以被标记，像个商品被人评估打量，贺宜年摇摇头，“我不想。”
“你！”
“父亲如果真的觉得亏欠我，不如也送我一套别墅？”贺宜年露出个笑来，“或者也给我开一张没有限额的黑卡，我会更感激您。”
贺广祥起身冷哼，“不识抬举。”
等他离开后，贺宜年又问起卫盈盈的身体。
“没事， 死不了。”卫盈盈摆手，“走吧。”
贺宜年担心她，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过来，“你有没有看医生？需要吃药吗？”
卫盈盈拍开贺宜年的手中的水杯。贺宜年没拿稳，玻璃杯从手中跌落，发出清脆的响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卫盈盈头也不抬地喊到，“滚啊。”
贺宜年摸了摸手背上被热水烫到的地方，转身去拿扫把，把地上的玻璃扫了起来。
卫盈盈没有穿鞋。
他动作很慢，直到确定碎玻璃都被清理干净，才站起身，“我下周再回来和你吃饭。”
他转过身，卫盈盈突然在身后叫住他，“贺宜年。”
贺宜年没有动。
“生日快乐。”
卫盈盈的声音很低，但贺宜年还是听清了。他低下头，眼眶有点红。
他曾经问过姜伦，家是什么。姜伦的回答很俗套，他说家是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是远离是非纷扰的避风港。
贺宜年感受不到，他人生中所有的是非纷扰都来自他的家。
年幼的时候，贺宜年和卫盈盈的关系也没有这么僵。卫盈盈常年在外工作，但他生日这天，她总会回到他身边，给他买一些并不算值钱的礼物，陪他吃一顿饭。那时的卫盈盈有很多表情，会笑容满面，也会愁眉苦脸。贺宜年虽然没能在她身边长大，但他很喜欢自己这个漂亮的妈妈，也愿意相信她是爱着自己的。
然而回到贺家后，贺宜年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卫盈盈。
“谢谢。”贺宜年说，“妈妈。”
他其实还想听些别的，这是他的18岁，是他迈向成年的开始，他想知道他的母亲对他有哪些希冀，哪些约束，想知道他的母亲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他向来知足，他想，这句“生日快乐”，应该已经用光了卫盈盈那为数不多的母爱了。
“最近不要回来。”卫盈盈提高音量，语气又严肃起来，“不管听到什么事，不要回来，知道吗？”
“好。”贺宜年背对着她点头，“我先走了。”
从贺家出来，贺宜年才知道家里的司机去送贺英年了。贺家的宅子比较偏，一时半会还打不到车，贺宜年纠结半天，主动给拨通了傅白的电话。
“贺宜年。”傅白接起电话，“怎么了？”
听到傅白的声音，刚才压在心头的沉闷仿佛都有所松解。贺宜年斟酌了下措辞，谨慎开口，“你现在在忙吗？可不可以来我家接我一下？”
傅白好像笑了一下，声音轻快地问，“贺宜年，你拿我当司机呢？”
“我请傅哥吃饭，行吗？”贺宜年小心翼翼地说，“我这里位置有点偏，是真的打不到车。给傅哥报销油费行吗？”
“不用，发定位过来。”傅白说，“等着我，贺宜年。”
----
年年：不开心，要傅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