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
元洛水从梦里醒来, 已经是正午时分。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身旁已经冰冷一片。她问了寒衣,寒衣告知, 夫人和少主在花园说话。
她去了花园,并未找到司空衍。司空衍失踪了, 连同连夫人也一起消失了。最后是出现在书房附近。
元洛水的心有些紧张,她沉下心, 思考了一会儿。
雷二在书房里打连不疑,书房,书房......
书房有什么问题?
雷二去过,司空衍也去过。
书房
元洛水看到书房里挂着两张画像,他们是连家的先祖, 连岱和连岳。而连寻是连岳一脉后人。连岱是第一代的梅花内卫统领,也是梅花亲卫从皇子守护者,成为了只忠于皇帝一人的内卫组织。
后来被追封为定国侯, 可连岱就如昙花一现,连岱一脉就此消失。而连岳只是一个小小的梅花亲卫。若是她没猜错的话, 她知道那座陵墓的主人是谁了?
荣瑞太子
而她是世宗皇帝后人,世宗皇帝和荣瑞太子是亲兄弟, 荣瑞太子谋反杀害太宗皇帝。这皇位才到了世宗皇帝手里。
当然, 荣瑞太子其实是被世宗皇帝诬陷的。
若是没有谋反, 坐在皇位上的就是司空衍,再不济也是一朝皇子。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怪不得自世宗皇帝之后, 皇室嫡脉, 无人练成心魔诀。
直至姑姑练成。
而后表弟司空衍也练成了心魔诀。
唐统领能确定太子后人,那么必然是她曾经尾随过表弟, 连寻去荣瑞太子陵墓。
季长松说过,他的师尊天成山三清道尊尾随帝御景而来,一起消失在连家,至此音讯全无。帝御景将三清道尊引到连家,那就说明帝御景也知道太子陵墓在连家。神农追日收连寻为弟子,必定也知道陵墓的位置,那么神农追日的灵宠长生鸟,一定去过。
这就是季长松去雷家,一直对长生鸟感兴趣的原因。
能把姑姑和姨母引来,大差不差便是帝御景的消息。
那么,帝御景的尸体就在陵墓里,恐怕三清道尊也在里面。
她的表弟多年前来过,可她为什么不把帝御景的尸体带出来交给姑姑?
同时,便是连家也有问题。
连岳是荣瑞太子的支持者,连岱的后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世宗皇帝为何不把连岳后人一脉赶尽杀绝?
好吧!先找陵墓路口,除了在红枫林,那么最有可能在连家。
元洛水看着那张连岳右手持剑,左手食指指向某处。
元洛水顺着指向的方向,她敲了敲那块地方。
居然是空心的。
她听到一声打开的声音,书房的一个架子居然左右分离。
徐徐展开,一个新的出口出现。
门口站着一个女子,连寻。
连寻的长发披散,脸色憔悴,一身宽大的袍子将她的瘦削的身体给遮住。连寻盈盈一拜,气度不凡地恭顺道:“见过二殿下。”
礼数齐全,无怪乎江湖世家最有礼数的当属,连寻。
元洛水这是第七次见到连寻,她心里默默数了一遍每次与连寻相见之时。
第一次是帝家灭门那日,看着烈焰吞噬着整座帝家,洛水在连寻眼里见到的都是不屑。
第二次是捉拿嘉乐郡主在白水客栈,连寻淡漠又坚决,各站立场。
第三次是东夷之战,两人携手对敌,她只一心跟随司空衍身边,她将水源投///毒。
第四次是东夷之战后,她尽力寻找失踪的司空衍。
第五次是相王叛乱,她一直帮着救治伤病士卒。
第六次就是自己大婚,她奉上贺礼,眼神却透着一股子复杂。
第七次就是今日。
“连姑娘,好久不见。”元洛水笑着打招呼。
“二殿下,想问什么便问吧。”连寻移开一条路,一条看不清前方的路,元洛水心里想着大概是通往太子陵墓的路。
元洛水知道连家的秘密是什么,可她还有许多疑问,“连家的秘密是什么?”
连寻苍白的脸上,并无一丝血色。她咬了咬唇,“连家的秘密,守护荣瑞太子陵墓,找到荣瑞太子殿下的后人。”
“你找到了。”元洛水笃定地说道,一双妙目带着睿智和平静,“司空衍,帝御景皆是荣瑞太子之后。所以,司空衍才能练成六壬心魔诀。不是依靠我姑姑的血脉传承,而是帝御景身上的慕氏皇族血脉传承。”
“是的。”连寻再一次承认,她举着一把火,为元洛水引路。她单薄的身子感受着甬道上的寒冷,声音淡淡,述说着往事,“当年,荣瑞太子提携我先祖,连岳和连岱。连岱背叛太子,致使太子满门抄斩,太子唯一血脉慕千玉逃脱,后来创建了千玉门,这便是千玉门的来历。而慕千玉将佛子释心也带了出来,就藏在这座陵墓之中。”
元洛水想了想,她想到了帝御景,帝御极,甚至整个帝家。她出言问道:“那么,帝家......帝家也是太子后人?”
话一出口,元洛水感到不妙。
帝家不是,上次帝疏风想跟司空衍滴血认亲,结果是血液不融。
“帝家怎么可能是?”连寻冷笑一声,满脸讥嘲,“在二殿下眼里,郡王殿下当初灭门帝家是为什么?真的是为了报帝家害她之仇吗?”
“她早就知道了?”
“二殿下还记不记得灵谙宫的大火,就是那天帝家主趁火想带走十二岁的郡王殿下,结果他被郡王切下手指头,做了滴血认亲。”
元洛水心里有了盘算,从那时表弟便知道,她不姓帝,她便怀疑一切甚至都怀疑帝御景,也不姓帝。
“帝御景和帝御极为什么长得一样?难道......有人将帝御极的脸易容成了帝御景的脸......所以......帝家早就知道帝御景是荣瑞太子的后人,帝家想要取而代之?”
“二殿下蕙质兰心,没错!帝家曾经是慕千玉的母族,帝家曾经要帮助慕千玉的后人光复太子的皇位。到了这一代的帝家主生了僭越之心,妄图将帝御景取而代之,他便将帝御极的脸易容成帝御景的脸。让两人都是双生子。”
连寻缓缓道出帝家曾经的阴谋。
神不知鬼不觉,取而代之。
她终于明白了。
这皇位说到底是荣瑞太子和世宗皇帝兄弟俩后人的,这天下姓慕,一个外人,小小的帝家如何敢来争夺?
表弟当年对帝家的赶尽杀绝,换做是她,元洛水要知道这事,也要对帝家下狠手,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随着司空衍和帝疏风的出生。如果,两人长得不像,必定会让人疑心帝御景和帝御极的关系。因此,有人将帝疏风的脸易容成司空衍的脸。”
连寻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元洛水聪明无比,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父皇,我父皇做的对不对?”
“对!后面将郡王殿下和帝疏风的脸,修成同一张的脸,便是你父皇下令所为。”连寻停住了脚步,手里的火焰照得自己的面容扭曲,而她身后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隔着石门的细缝,一点微弱的光线透过了缝隙。
两人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而连寻开口说道:“请二殿下跪下,祭拜荣瑞太子殿下。”
荣瑞太子殿下
元洛水静静地听着,她不能跪,她同情荣瑞太子的遭遇。可兄弟争夺,你死我活,便是命数。
她这一跪,便是承认世宗皇帝错了,承认她的先祖错了。
连寻捏紧了火把桩子,整座甬道安静地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
唐统领带着司空衍就在连家地下宫殿,她静静等待着连寻的到来。
她给司空衍下了毒,毒素四个时辰发作。还剩下一个时辰。
就看连寻在不在乎,司空衍的命。其实,对于唐统领而言,司空衍的命不重要。
这西楚江山落在谁手里,跟她没有太多关系?司空衍不姓慕吗?元洛水不姓慕吗?司空衍睁开眼睛,她正襟危坐,她看着唐统领,眼底闪过一缕戏虐之色,“怎么?还没等到连寻?”
“郡王殿下,劝你别动。”
司空衍压根就没听见,她开口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为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郡王的学问,还真是比失忆之前好太多了。”
司空衍看着唐统领,她平静的面容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她双手握紧,她在等待。司空衍觉得她就像一只宠物,等待着主人的回来。
“我在想一个事情,想你给我答案。”司空衍缓缓地说道。
“什么?”
“你在《星汉百兵图》留下的信息,连家和帝家保护太子后人司空衍,陵墓在红枫林。就那一句,帝家保护太子后人。”司空衍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统领:......
“帝御景和帝御极的脸一模一样,你是知道原因的。或许,我换个说法。帝御景和帝御极的脸相似,是你们唐门做的手脚。”
唐统领点点头,她比划着说道:“这事情,我早就告诉殿下了。”
“我和帝疏风的脸,也是你们唐门动手的?帝家一直想取而代之......所以......”
——原主才灭了帝家满门
说到这里,司空衍的话止住了,这样的话。对帝家的厌恶,言辞的奚落,像是得到了某种验证。
“白水客栈,嘉乐郡主的死怎么回事?她是我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什么人?
“殿下,您......您想起来什么?”唐统领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她......”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像是有种魔力。看着那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的烛光。光怪陆离的声音在她耳畔萦绕,内心生出的某种寂寥之心。
司空衍见着唐统领的唇在颤抖,像是什么可怕的事,她只是问了一句,嘉乐郡主是谁?有那么可怕吗?
而后整座大殿里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两道被烛光拉得很长的影子,两张熟悉的脸。
连寻,元洛水。
两人显然都听到了司空衍的疑问,连寻开口道:“唐统领,你放了郡王殿下。”
元洛水第一时间就到了司空衍身边,她将司空衍拉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她。
“阿衍,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声平静清冷的声线之中,裹藏着不安。
司空衍默默地将元洛水拦在怀里,在忽明忽暗的跳动下,柔和的眸光映着元洛水的颜,她听不到但可以猜到,她低声说道:“以后不会乱跑了。”
“再跑的话,也要和我说,我们一起跑。”元洛水说道,
司空衍鼻尖碰了碰元洛水的脸颊,她的睫毛扫过她的脸,她伸出四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发誓一定不跑,绝对不跑。洛水,洛水姐姐,殿下,好殿下。”
“嗯。”
司空衍拍了拍她的背,唐统领看了身后那两人一眼。她带着苦涩地说道:“二殿下和郡王殿下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你放了少主,二殿下。一切罪责我连寻一人承担,以死谢罪。”连寻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忠于郡王殿下?郡王殿下的未来不需要你操心。”唐统领看着面前倔强的连寻,“你就那么喜欢司空衍吗?”
连寻摇摇头,她走到两人身前,以身躯挡住了她俩,“我不喜欢郡王殿下,我与她清清白白。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可她是前朝余孽,荣瑞太子的后人,如今证据确凿,我便要杀了她。”唐统领拿出一个莲花形状暗器的盒子,那是唐门暗器。
佛怒莲花
司空衍的反应快过元洛水,她将元洛水抱在怀里。而元洛水一手荡开司空衍的拥抱,她就站在司空衍身前。
“阿衍!!!”
她穿了白泽裘,可以抵挡任何武器。
“唔!”
一声闷声,隐约听到一声,“凝水成冰。”
连寻手心化剑,一把短剑刺入唐统领的身体。佛怒莲花并没有发射出无数暗器,一朵白色的莲花,染上了它主人的鲜血。唐统领双膝跪在地上,她先是震惊,然后释然,她叹了一口气,像是认命般握住连寻的手腕。
她只是想逼一逼连寻,她不想杀司空衍的。
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连寻从未正眼瞧过她,瞧过她。她记得第一次见连寻的时候,就是连寻施药救治得了天花的人。
她看不懂连寻,更看不懂司空衍,两人亦正亦邪。
连寻喊道:“郡王殿下,二殿下你们快进陵墓。就是那块龙形石头转动一周。”
而唐统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右手又将那佛怒莲花扔出,连寻下意识加重手上的动作。唐统领的身体颤了颤,冰冷的剑刃穿透她的身体,也捅穿她的心。
看着司空衍,元洛水进入密道。
佛怒莲花突然开动,将那块机关给毁了。
“你是真想我死?”
连寻看了一眼消失的两个人,冷漠地说道:“你难道不该为嘉乐郡主的死负责吗?”
唐统领抿了抿唇,“可嘉乐郡主不死,死的便是你。那毒药是你提供的。”
“郡王殿下会保住我的。”连寻蹲下身子握住唐统领的手腕,她徐徐道出计划,“我给嘉乐郡主准备了假死药,她其实不用死的,她不用死,她不死,相王便不会叛乱,最后他和洛州郡王都不会死。殿下,我的殿下......便不会那般。”
“......而你为什么要给嘉乐郡主准备假死药?为什么司空衍在嘉乐郡主死后不立衣冠冢,非要等到相王叛乱之后?司空衍和嘉乐郡主到底什么关系?”
连寻蹲下身将嘉乐郡主的身份告知唐统领,唐统领眼神一怔,“这怎么可能?嘉乐郡主怎么会是司空衍的姐姐?”
连寻的眼底波光粼粼,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司空衍的场景......
一年前的白水山庄
连寻终于来到了白水山庄,她悄悄潜入此地,她轻而易举地躲避了所有暗卫的监视。当然,这座白水山庄便是连寻帮助司空衍建造的。
她自然了解其中的一切机关。
连寻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处房间,门口站着暗卫,里面一片漆黑。连寻打晕暗卫,她点燃烛火,司空衍一脸憔悴,这几日的遭遇,不,自从那个秘密告诉殿下之后。
她心疼地看着司空衍下巴尖尖,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棱角实质化,内力虚空,俗称外强中干。她坐在书房里,她面前摆着一碗药。听到门外的动静,司空衍将空洞迷茫的视线落在门上,连寻的脸就出现在司空衍面前。
连寻上前先为司空衍把了把脉,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殿下,您怎么可以服用对愁眠?您随我回太子陵墓。”
“阿寻,我是真的想死。”
听到司空衍想死,连寻伸手将司空衍的手心放在自己的脸上,第一次僭越,她缓缓抬眸,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眸子染上了恐惧,“殿下,您别死好不好?”
司空衍看着连寻,她的指尖染着对方的珍珠泪水,她抿了抿唇,默默无言。
“殿下,您死了!不是遂了狗皇帝的心愿吗?”连寻宽慰一声,“凭什么您要将江山拱手相让,那是殿下先祖打下来的江山,用血用肉缔造的西楚江山。”
“可我......真的......不甘心!阿寻,我想要一个公道,我可以用江山去换。她们不成全我,她们都认为我疯了。”
“重华祭酒,长公主,百里女帝将您囚禁在此处。活下去,殿下!!!”
死寂般沉默,司空衍看着连寻,眼眶瞬间弥漫着泪水,她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佛经,往生佛经,“阿寻,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手里染过很多人的鲜血,我冷酷无情,我没有道德,我没有良心。”
“可......可我没想到嘉乐郡主是我......是我姐姐,我俩的血缘比较远。我虽然有百里家的血统,可我从小就在西楚长大,百里家跟我没有关系。”
“而嘉乐郡主,相王,是我仅剩的亲人。相王我就见过一两次,没啥感情。嘉乐郡主是我的剑奴,从小伴我长大,我小时候经常折磨她......她一直跟我说她的冤屈,我为了我的私心,我居然把我的姐姐送到了......让大殿下糟蹋.......”
司空衍抱住连寻,哭得稀里哗啦,“如果我早点相信嘉乐说的冤屈,嘉乐是不是不用死了......”
连寻抱着司空衍,得知一切真相的司空衍一直耿耿于怀嘉乐郡主的死,她安慰着说道:“殿下您是无辜的,再说了相王与长公主殿下本就有旧怨,狗皇帝将嘉乐郡主送到您手里,您不信嘉乐郡主的话,也情有可原。”
“对!我不能把江山拱手让人,这江山是我的。这西楚的天下,本就是我司空衍的。”司空衍站起来,拿着那碗药一饮而尽,黑色的药汁将她的衣服打湿,她眼神一瞬间有了绚烂的光芒,仇恨的火苗在她心里燃烧,“靠着她们几人施舍,不如我拼死一搏,我就要一个公道!!!这是她们欠我的,欠我的。”
“我们走!”
司空衍和连寻刚踏出房门几步,护在重华祭酒身边的暗卫全数出来。连寻微勾唇角,腰间的软剑刷一声出鞘,在安静的夜幕下平添了几分肃杀。
连寻在几招之内,将暗卫全部打翻在地。可见连寻的武功高强。
“啪啪啪!”重华一身红衣从旁边走出来,她赞赏地说道:“没想到连家小姐居然是一个高手,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是西楚之幸。”
“连寻见过祭酒大人。”连寻很有礼貌地拱手,“我要带郡王殿下走。”
听到一声走,重华抬眸凝视着司空衍,她招招手道:“衍儿,过来。”
司空衍冷笑一声,“重华,放我走吧。”
“你想跟连寻姑娘叙旧,我当然允许。连寻姑娘是你一生挚友,她来了,你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我说,我,要,走!!!我不想做你们的金丝雀,笼中鸟。”
重华抬了抬眼皮,一个瞬移就来到了司空衍身边。而连寻比重华更加快,重华的掌心划过司空衍的衣角,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去。
重华一伸手,她的纸伞出现。纸伞朝着连寻要害刺去,司空衍退后一步,连寻的剑直接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身法在白水山庄之间移动,一时间纠缠在一起。
重华低喝道:“遇水化龙”
连寻也喝道:“遇水化龙。”
两条冰龙从白水山庄的湖面中陡然出现,两条冰龙缠绕在一起。而重华的功力更加纯粹,将连寻的冰龙直接撕碎。
连寻趁机带着司空衍逃命,重华看着那两道人影,冰龙化作水龙从另一边出来,龙首对着她俩。
“心魔诀!”司空衍的瞳孔化作紫色,那水龙立即失去了锐气,它被打回了原形,一滩水落在地面上,水染湿了司空衍的靴子,映着那冷酷的眼神。
而重华就在她俩身后,一步又一步走过来。逼近的杀气,司空衍转身将连寻护在身后。重华的伞指在司空衍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道:“过来。”
司空衍透过月色看着女人的胸口衣料颜色又深了几分,大概她的心口伤口崩开了。女人的手在颤抖,脸上带着面具,看着那面具在她脸上轻轻抖动。
可想象得出绝美的容颜,在经历如何的扭曲,如何地收敛着情绪。司空衍终是不忍心,惹恼了重华,阿寻便出不去。
“你放过阿寻,她是我的朋友。我答应过她,保护连氏族人平安,你不会让我失信吧。”司空衍说完,便走到重华身边,算是给重华一个台阶。
重华那颗紧张的心算是得到了满足,她双手揽住司空衍的身子,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她不顾旁人在场,她小心谨慎地吻着司空衍的侧脸,恳求道:“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你放了她。”
“好。”重华眉眼带笑Z
“我想跟她嘱咐几句。”
重华点点头,但是想了想道:“一盏茶的时间。”
“就四五句话。”司空衍淡淡地说道,她来到连寻身边,她将佛经交给她,“帮我去给嘉乐去护国寺立一个长生牌,在去白水客栈立一个衣冠冢。”
“是,殿下。”连寻跪在地上,向着司空衍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连寻此后不能陪伴殿下身侧,请殿下务必保重身体。连寻愿殿下长命百岁。”
“好。”
连寻刚走出几米,风吹过两人之间,司空衍一直追寻着连寻的身影,君臣大义,朋友深情,连寻从来都不负她。
连寻的脚步停住了,她又折返回来,她将一瓶药扔给重华。
她正而重之,她说道:“祭酒大人,这药是治疗你心头血的。我知道殿下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你一人,那请你保重身体,好好陪伴殿下。”
......
司空衍和元洛水两人被推入门内,司空衍率先抱住元洛水,护住元洛水的后脑勺,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她俩成自由落体运动。
“嘭。”
司空衍率先着地,幸亏下面有一个软垫,软垫呈现一个凹形,减弱了两人的冲击力。
而元洛水就落在司空衍怀里,她的额头抵在司空衍柔软的地方,司空衍吐出一口气,看着头顶上的暗板,心说这是到了盗墓笔记环节吗?这穿书体验,还组团盗墓,她都没有摸金符。
这座陵墓,司空衍观察着陵墓顶端用夜明珠挂着,可以看到顶端绘画着西楚的疆域,恢弘辽阔,这座陵墓便是连家的秘密。
那么这座墓主人是谁?
【太宗皇帝有二子,荣瑞太子贤德,二皇子骁勇。荣瑞太子密谋造反,被亲信梅花亲卫连岱告发,太子满门抄斩。二皇子登大宝,为世宗皇帝。】
——连家和帝家保护太子后人司空衍,陵墓在红枫林
这里是......难道是......荣瑞太子陵墓?
我的乖乖哟!这太他妈的抓马了,合着我这具身体和洛水是一百多年前的亲戚。
这一百多年隔了多少代了,按照早生孩子,十八岁生孩子。这起码是七八代吧。这血缘关系,果然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的确从现代医学而言,真没有啥血缘关系。
她可以那么理解,洛水的先祖世宗皇帝,抢了司空衍的先祖荣瑞太子的皇位,她算起来还真是前朝余孽。
帝家,千玉门是前朝余孽。
司空衍低头看着怀里的一个团子,就像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猫咪,不对!
一只高傲略带清冷的波斯猫。
司空衍伸手就要撸一撸元洛水的头发,刚刚碰到那柔软细腻的发丝。司空衍扭动了一下自己的酸胀的胳膊,她轻柔地说道:“洛水,你赶紧起来。我手臂好酸。”
元洛水猛然坐起来,吓得司空衍深深呼吸一口,结果梅香直接钻进自己的鼻腔之中。她清冷的嗓音伴着低沉,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很酸吗?”
司空衍有些呆滞,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她下一秒就见着元洛水的脸放大好几倍,身体倚靠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在探究,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司空衍还是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细微的不满。
她在不满什么?
本来就很酸,我又没撒谎。
元洛水刚才就在司空衍的怀里,被她抱住的一瞬间,她觉得安全感十足,后脑上感受着她的余温,全身都被她牢牢裹住。最后,两人落在舒服的垫子上。
她就不起来,反正这里也没人打扰就不能好好让她躺会儿。刚才司空衍不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她怎么就停手了,她对自己没感觉。
没感觉?
她就真没看出来,亲都亲过了,现在都睡在一张床上。
她到底怎么想的?
明明早上还用那么炽热的眼神看着我,她早就感觉到了就是不睁眼。就是要好好享受被人偷窥的感觉,还在耳畔低语,说要找到陵墓。
瞧把她能得,真是很能啊!
这一会儿就感觉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就一句我手酸?
这是觉得让本殿靠着让你三生不幸?
司空衍见元洛水不动,便又推了推她。元洛水从她身上爬起来,扯了扯她的耳朵,她的气息缠绕在她身边,熟悉得让人要命。
司空衍心里不禁在疑惑,她难道是看上我了?
真不是吧!她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最近我怎么老想着她潜规则我?
她假装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又生气了?
“没怎么。”元洛水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那纯洁的眸子满是柔情,她见她耳朵还听不见,毕竟心是软的。她牵起司空衍的手,用指尾在她掌心内轻轻一划,带起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司空衍轻声咳嗽了一下。
两人走了一段路,路上都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烛火,一根又一根烛火,用北海珊瑚制作而成,映着她们的眸子之中。
这条甬道很长,很安静,没有司空衍想得复杂多变。两人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一处金丝楠木棺椁。金色的字体写着:西楚荣瑞太子之位。
这里果然是荣瑞太子的陵墓。
元洛水和司空衍见状,双双跪在地上,向着那牌位磕了三个头。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司空衍看到那棺椁上刻着一个太极形状的印记,她想起来了,这不是跟密码盒上一样的标记。那就是说密码在这里?
这两个密码盒居然都是荣瑞太子陵墓之中的东西。
那么这密码,一定和荣瑞太子有关。
第一个密码盒的密码,是司空衍的生辰
第二个密码盒的密码,会是什么?上面还有两次机会?
荣瑞太子的生辰?
“洛水,你知道荣瑞太子的生辰吗?”司空衍出声询问元洛水,可她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声。
“荣瑞太子的生辰是黄初元年八月十五。”那戏谑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像是从司空衍的心底喊了出来。
司空衍赶紧试了试这密码
“啪嗒!”
密码盒开了,司空衍说了一句谢谢,可她一想不对呀!她是听不见的,而且刚刚的声音简直像极了自己的声音。司空衍一阵后怕,唯物主义者,遇到原主这个大变态似乎没啥用。
密码盒落在地上,一双修长白皙粘着鲜血的手,像是神明被丢下凡尘。那人轻轻将盒子里的东西捡起来。檀木盒子之中有一封未拆开的信,一张被烧了大半的绢布,以及一个像是鼎的东西。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是什么?”司空衍打开那绢布,看着未烧毁的上面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召集四大家族......帝家,连家......拥立......荣瑞......之子慕千玉后人为帝,即皇帝位。
“什么意思?”司空衍一脸诧异地看着原主,原主淡淡地说道:“就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把皇位传给我。”
什么?等等!
慕千玉不是荣瑞太子逃出来的后人,那么能写这封传位圣旨的,她记得荣瑞太子密谋造反,害死太宗......不会吧!
“这,这,这......世宗皇帝写的。不是!这有病吧!世宗抢了皇位还还回去,呵呵!”
“那这一封信是什么?”
“帝御景写给我的信,我懒得看!”原主一脸张狂的样子,很是不屑地说道:“他的遗言而已,他有什么遗愿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有兴趣的话,便仔细瞧瞧。我可不兴做他的好大儿。”
原主说到帝御景的时候,声音冷冷,不存在任何温情。
“我是百里澈对吗?”
原主淡漠的眼神,撇了她一眼,点点头,她欠揍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她说道:“没错!我是百里千泷和帝御景的孩子。也是荣瑞太子一脉的后人,西楚皇位唯一合法继承人。”
这一切还真如司空衍所料。
瞧瞧这做人看她,人家家里有两个皇位要继承,人家最不缺的就是皇位,也最不稀罕皇位。
“你那亲妈和小妈呢?”
“她俩?”原主语气更加不屑,又一脸好好先生解惑地说道:“被我困在白驹过隙阵之中,想要破阵非要她们扒一层皮不可。”
原主眨了眨眼,一伸手便将帝御景的遗书,以及诏书都拿在手里,挑起司空衍的下颌,轻声又妖媚地笑着,“若是她俩过来,这封信,连同这继位的诏书都要被她俩抢走了,我的东西怎么可以给那俩外人。”
司空衍余光瞄了一眼,那份残破的圣旨,吐槽一声,“就这?还会让人抢。这做不了证据,可信度不强。所以,这皇位真是要传给你。”
原主点点头。
“你爹帝御景也知道?”
“他......你看看他的遗书吧。”原主有点语塞,司空衍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你和你爹还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尸体是不是在这里?”
“没错。”原主努了努嘴,“就在那边躺着,我可移都没移一下。”
司空衍一脸震惊,“你......你都不给人收尸,你也太过分了吧。”
“过分?”原主邪魅地勾了勾唇,余光冷又淡,朝着那方向怜悯地停顿了一秒钟,“我就是过分那又怎么样?谁规定收尸一定要儿女收尸,更何况我姓司空。”
“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你问。”
“你在遇见连寻的时候,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司空衍问着原主,原主点点头。司空衍继续问道:“你一直喝忘川神水,是为了隐藏女扮男装的身份,你们家的基因之中,女性基因多半是百毒不侵之体,而你是一个例外。”
原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只要知道,这是狗皇帝要害我,我后来让大殿下不举,让狗皇帝绝后。”
狠果然是狠
说罢,她走到那棺椁边,用手放在上面,虔诚又疯癫地说道:“先祖,我已让狗皇帝绝后。哈哈哈哈!!!天命一定会在我司空衍身上。”
司空衍:......
别!疯子说的话,与我无关。
“你大婚后是被囚禁在白水山庄吗?”
“是啊。”
“白水山庄被毁是因为定魂珠被毁吗?”
“对!我一年前自刎,重华和百里分别用心头血,心脉血救我。造了定魂珠,我又活过来了,可定魂珠是逆天之物,我的生死何时由她们决定。我想死,谁都拦不住。”
“你为什么要死?一年前你的大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啊......”原主的手指绕着自己的青丝,“大婚当日,狗皇帝的帮凶天成山弟子季长明想要杀我,结果把安州姨母救我而死。当然,季长明也被我杀了。我被人诬陷,我便以死自证清白。”
司空衍:......
你被人诬陷,你以死自证清白,真不靠谱!
“我被囚禁在白水山庄之时,三殿下来见过我。我便让她烧了白水山庄,就要毁了定魂珠。这样我就可以死了,当然我怕我死不透,顺便让她把对愁眠的毒药带过来,还有就是她逼着我回去白水山庄,那我便在崖底自刎......”
原主一时嘴快,居然爆出一句真相。司空衍她眨了眨眼,她没听错吧......
司空衍被震得呆若木鸡,每个字她都清楚。可合起来她觉得荒唐可笑。
“你有病吧!为什么要死?”
疯子的世界果然不能理解,给自己多次灌毒药,闹着要死,还死两次!
“这我不能告诉你。”
“白水山庄的密室里,有相王,帝御景,嘉乐郡主的灵位怎么回事?”
“相王,嘉乐郡主是我父族的亲人。他们都死了,我才说我的父族已死。”
司空衍点点头,这般说来,嘉乐郡主的衣冠冢说得过去。还有,就是神医说她不去给洛州郡王守孝,其实也是说得过去。
“对了,既然,你是百里澈,当初相王把你带走,你又被重华带走。那么,真正的司空衍又去了哪里?你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去了哪里?”
原主狭长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司空衍,看着这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每一个问题都如此犀利,每一个问题都可以问到最关键的几点。
我为什么要死?真正的司空衍去了哪里?
好问题,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