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这种东西, 带来的冲击显然和捏出来的红痕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而且痕迹并不深，只是留了印子，显然是新鲜被咬出来, 还没来得及消散的。
子书延将随时准备着开溜的人架在了桌子上, 捏过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刚刚我进来之前, 你到底在做什么？嗯？”
他的声音低沉地压进耳朵里, 尾音却微微上扬，挠得云汉心口一颤，对上子书延的眼神却又愈发感到几分心虚，强撑着理直气壮道：“反正不是我干的！你要怪也只能怪咬我的人，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人，被咬的那个！别人想干嘛我又控制不住！”
子书延一时之间被他的歪理气笑, 箍住了那窄瘦的腰肢：“这么说起来, 倒是我不该凶你了？”
云汉仰着下巴：“自然！”
“好啊, 那你告诉我，是谁咬的，什么时候为什么咬你，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云汉：“……”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飞速运转, 思考着无数的可能性。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让子书延知道高子靖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两个人估计能打起来。
虽然这样子很对不起万旌, 但反正他虱子多了不怕咬,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事情赖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云汉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万旌干的。他捏我的耳垂, 我反抗了, 然后他就顺势咬了我一口。”
听起来……合情合理。
子书延信了, 微微松了些桎梏住云汉的力道。谁料云汉刚刚松一口气, 衣柜的门就咣当一声自己打开了。
然后忍无可忍的高少侠就这么站了出来：“云儿，你的手指分明是我咬的，为何要撒谎？”
子书延微微吃了一惊，而后很快，手上的力道再次大了起来：“云儿，为什么会有一个人从你的衣柜里钻出来？”
云汉：“…………我说我衣柜后面其实有一条暗道，他是刚刚才从暗道过来的，你信吗？”
子书延：“为什么你的衣柜后面会专门给这个人开一条暗道？”
云汉：“……”
好的他知道了，他就不应该说话。
高子靖星眸凌厉，死死盯着子书延，语气中似乎竟带上了几分炫耀：“子书少侠，云儿手上的咬痕是我与他玩闹时咬出来的。并非想要伤他，只是玩笑而已。更何况我不觉得这件事和少侠你有什么关系，还请少侠不要吓唬云儿，请你放开他。”
然而他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子书延的炫耀则要更直接得多，反手就与云汉十指交握：“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与我关系很大。云儿当初曾亲口告诉我，他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那么你想要对他做什么，我为何不能过问？”
云汉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提这个，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慌乱之下甩开了子书延的手：“你……你胡说什么！我都说了当时那些话不算数！”
高子靖原本因为子书延的话而心头猛地一跳，见云汉竟是这般反应，这才放下心来，冷嘲道：“子书少侠一表人才，若是想要娶妻自然有大把的好姑娘等着嫁给你，可云儿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子书延却不理会他的嘲讽，只回头认真地盯着云汉：“可你后来又说算数了。你忘了吗？你若是忘了，我不介意找机会再让你回忆一下，你当初是怎么把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收回的。”
云汉：“……”并不想回忆起这种事情。
经子书延一提醒，他也很快想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背负着奇耻大辱答应了子书延收回那些话的，登时面上一红，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少见地不再如先前一般伶牙俐齿。
高子靖自然是注意到了云汉的神情变化，不由微微一窒，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被他竭力压下，装作满不在意对云汉道：“云儿，你不必怕他，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他有机会威胁你。你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都还没有兑现。”
听到高子靖的话，子书延微微眯了眯眼：“约定？”
云汉：“……”
救命！
看到云汉心虚的表情，子书延大概也能猜到高子靖这话估计不是在诓他，这二人之间恐怕当真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约定。
他原本不想将云汉逼得这般紧，总想着徐徐图之，现在却歇了这样的念头，唇角一勾：“高少侠莫要再开玩笑了，云儿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上门都不曾出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和你见面，你们之间哪里来的什么约定？”
“我们之间的约定，云儿自然是不会告诉你！我今日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与万旌名为保护，实为监.禁的行事了！云儿已经全都告诉了我，我今日来，就是来带他走的！”
子书延勾着唇角冷冷看他：“高少侠对自己的武功倒是有信心的很。这里乃是我的地盘，外头守着的全部都是我的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能力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下将人带走，又凭什么觉得他会愿意跟你走？”
“他自然会跟我走！”高子靖说着，看向云汉：“云儿，是不是？”
压力突然就给到了云汉这边：“……”
他明白高子靖的意思，断刀大会就在两日之后，他们先前的约定依旧作数。高子靖方才那般说，就是在提醒他。
可是……
云汉偷偷看了子书延一眼。
这一动作落入高子靖眼中，高子靖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你要在这个时候反悔吗？”
当然不能反悔。不光他和高子靖，靳倬也为这件事付出了太多的努力。盗取雁翎，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如今万事俱备，他不能在这种关头掉链子。
但看着子书延，云汉心头的愧疚之意便噌噌噌往上涨，让他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高子靖又上前了一步：“云儿！你不要忘了，只要你跟我离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自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成为你的阻碍！”
他不便将话说得太过明白，但是这些也已经足够让云汉明白他的意思。云汉稳了稳心神，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想要松开子书延的手。
谁料就在这时，子书延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云儿，你当真要跟着他一起离开吗？”
他垂下了眼眸，掩过眼底的伤怀神色：“你当初说心悦于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选择相信，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心。”
此言一出，高子靖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汉。
云汉分明告诉过他，自己没有喜欢的人的。
虽然云汉也明确表示过不会喜欢上他，但高子靖觉得，那又如？
只要他心里没有人，那他就还有机会。他可以对云汉好，他可以帮云汉获得一切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以一直陪在云汉身边。只要他心里始终没有旁人，那他就永远有机会。
可是现在，子书延又在说些什么？
他说……云汉曾经明确表示过……心悦于他？
高子靖忽地耳中一阵嗡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云汉显然也没想到子书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不免觉得有些羞恼，又不愿意承认，总觉在面对子书延之时，若承认了的确心悦于他，便像是输了什么一般。
他正要出言否认，便听子书延接着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便从不曾明说过，可如今看来，你并不知晓。”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趁着这个机会明确告诉你，我心悦于你。”
“曾经，我将你当作我的弟弟，将你当作我拼尽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可那时候的我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到最后甚至把你弄丢了。”
“再次见面，我原本只想完成当年未能完成之事，只想好好在暗处护着你。可我没想到，多年未见……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再是会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的那个小孩子，你成了和我一样的男人。”
“在发现你已经长大的那一瞬间，我对你的感情便已经全然变了，我没办法再将你当作弟弟看待。你对我而言，是我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我做不到仅仅只是在暗处看着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子书延就这样看着云汉的眼睛，一番话说得真挚而热切。
云汉在这样的眼神里，终于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只听得到自己一阵高过一阵的心跳声。
他在这样的眼神里，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子书延轻轻捧起了云汉的脸：“云儿，我心悦与你。你呢？”
“我……”
云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便已经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像是被人下了蛊一般。
子书延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毒物，多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然而忽地，一声巨响将云汉拉回了现实当中。云汉扭头，看到了双目赤红的高子靖，和碎裂在地上的花瓶。
高子靖现在的样子太过可怕，是云汉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模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有些惶然，也有些懊恼：“我刚刚……高……”
“这就是你给他的回答？”高子靖打断了云汉，通红着双眼质问道。
不等云汉回答，子书延已经上前一步，将云汉护在了自己身后：“你想做什么！”
看到二人这般姿态，高子靖忽地冷嘲一般笑了一声：“那我算什么？”
他退后了两步，眼神却始终死死盯在云汉身上：“好……好。云汉，你最好不要忘了你今日所做过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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