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贼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虽然云汉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什么, 但是在一众江湖人的眼中,真正的采花贼已然落网,而在最关键的时刻, 是云汉亲自一击致命地让采花贼失去了反抗能力, 救下那位小姐。

  采花贼因为噬魂邪功而武功尽失, 动弹不能, 盟主与官府的人合力讲他弄回官府,没怎么费功夫审问,便将先前自己犯下的错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如何用云汉的画像诬陷云汉,彻底将云汉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能够洗清冤屈总归是好事。正好今天是靳倬的十八岁生辰, 云汉这个兄长虽然不靠谱, 却也不至于连亲爱的弟弟的生辰都不记得, 亲手煮了一碗面给靳倬送到房间。

  然后就接收到了靳倬充满嫌弃的语气:“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想谋杀我不能换个日子?你做出的这一碗东西确定能吃?”

  “你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这面虽然卖相不佳,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相信我,我刚刚尝过!”

  靳倬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用筷子挑了两下,实在是做不到把这样……流光溢彩的东西送进嘴里——虽然用这个词来形容一碗面有些诡异,但的确贴合事实。

  不过云汉难得给他做长寿面, 不得不说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云汉还想要竭力推销一下自己的厨艺, 便听靳倬忽地开口问:“你不是说高子靖想和咱们合作, 该布置的东西都让他去安排了?现下安排的如何?”

  云汉闻言表情忽地有几分僵硬, 眸光闪了闪, 答道:“他……他昨天跟我说来着, 应该是没问题了。到……到断刀大会那一天,咱们直接行动就行。”

  靳倬将他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哥,你不会后悔了,不想偷雁翎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云汉下意识便反驳:“咱们都谋划准备了这么久,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收手!”

  然而话说出口,云汉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几日内心深处,好像真的开始抵触盗取雁翎这件事。

  那天他对子书延说,自己不曾做过一件有违侠义之事。可如今……

  偷雁翎,算不算是违背了侠义?他以后还能信誓旦旦地说那句话吗?

  思及此,云汉看向靳倬,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便听靳倬道:“哥,你给我一个准话,让我安心,行不行?这几天……我看到子书延对你很好,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你同我说的那样。”

  这一点云汉无话可说。

  那天夜里,在他最恐惧的时候子书延突然出现,全然不与他计较先前的事情,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

  这样的情况下,云汉很难不动心。

  “哥!难道你忘了他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了吗?”见云汉不说话,靳倬有些急了:“他过了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人生,而且现在也丝毫没有要把这个身份还给你的意思,不是吗?”

  “现在他对你好,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呢?他还会这样吗?”

  “你不是说,那个采花贼不是义父吗?若真如此,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义父的阴谋,他说不定现在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你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不得到雁翎,难不成你当真打算在他的阴影之下活一辈子?”

  叩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靳倬,话题在这里戛然而止。

  云汉起身开门,见来的是盟主的随从:“云公子好,我们盟主前来找您,请您前往前厅小叙。”

  自从发生了失踪一事后,子书延何万旌一致认为住客栈不安全,于是两人非常难得地达成共识,合资买下了这处小院。至于为什么两个人明明都有钱却还要合资,是因为这是送给云汉的东西,你出十万两,我就想出二十万两,反正不能被比下去。

  最后为了避免二人在这样没有意义的恶性竞争里败光家底,只能由云汉出手调停,让他们一人出一半,公平公正,这才非常和平地将这处小院买了下来。

  听随从这么说,云汉下意识便觉得盟主一定是来看靳倬的:“盟主是来找靳倬的吗?那我们……”

  “公子误会了。”谁料随从否认道:“盟主只说让我请小公子你。靳公子想必伤还没好,盟主方才说靳公子在房中修养即可,不必挪动,稍后盟主会亲自来探望您。”

  “找我?”云汉有些莫名其妙,却应道:“我待会儿就去,你先回去回禀你们盟主。”

  “盟主找你干什么?”一关上门,靳倬便忍不住询问。

  云汉挑了挑眉:“他不都说了待会儿亲自来看你?你口气这么酸干什么?”

  “谁他娘的酸了!”一个枕头飞过来砸在了云汉脸上:“赶紧给我往外滚!”

  云汉笑着出了门,贴心地把枕头砸回了靳倬脸上。

  关于靳倬何盟主之间的关系,云汉虽然有些猜测,但眼下看来靳倬并没有要当真发展点什么的意思,也不打算和他说什么,他便也只能暂时憋着不提,往前厅走去。

  原以为这院子是万旌和子书延精挑细选过的,必然安全,谁料走过一处回廊时云汉还是遭到了歹人袭击,被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身后牢牢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最近发生过的危险事件太多,云汉被激起了条件反射,差点叫出声来,而后便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打劫,劫色。”

  若放在一个月前,打死他也想不到听到万旌开口说话,还是说这么一听就很危险的话,云汉居然不觉得可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放开我,不然我报官,让官府阉了你这淫贼!”

  万旌垂下头去,鼻尖紧贴着云汉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嗅着令他朝思暮想的味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彻底安下心来。

  虽然一早便知道云汉已经安全,但这段时间子书延将人看得太紧,万旌始终找不到机会靠近云汉三步之内。若放在以前只要他想,必然会使出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但现在不行。

  虽然云汉不说,性子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从他的眼神也看得出来,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心中有什么大石头始终不能落下。

  万旌自诩是个混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却也对云汉无计可施,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

  若不是今日子书延有事外出,他或许依旧找不到机会单独接近云汉。

  万旌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我能不能向官府申请,让你亲自操刀动手?要是让你来,我肯定积极配合。”

  云汉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被雷得不轻:“你你你放开我!别闹了,盟主在前厅等着我呢!”

  “不用担心。”万旌松开手,深深看了云汉一眼:“盟主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有我呢。”

  他这么一说,云汉忽地有些慌:“盟主找我什么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万旌拉起云汉的手:“走,我陪你一起。”

  盟主早已经候在前厅。

  彼此间一阵寒暄后,便听盟主道:“那个采花贼已经全部招认,先前在城中作乱之人就是他,和云少侠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因为有些私仇,有意陷害罢了。大家都亲眼看到你降伏了采花贼,如今各大门派对你已经不再如同先前一般人人喊打,那夜被你救下的女孩还想亲自登门感谢。”

  到这里为止发展还算正面,但是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云汉问:“是不是还有但是?”

  果然就听到盟主说:“但是你当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让许多人觉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想要来让我问清楚,不知少侠师从何门,学的是什么路数?”

  简单来讲就是,那些江湖人们见到有人能够有如此卓绝的轻功,而且还掌握了能够只凭一掌就让敌人动弹不能,内力全部被吸光,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成为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的场面之后,不由感到后怕。

  江湖上不乏武功卓绝之人,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得罪他们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就算得罪了,被打一顿,顶多也就是回去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伤的事。

  可是云汉不同。武功全失,意味着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意味着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叱诧风云的可能,意味着失去了过往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们害怕了,必须弄清楚云汉到底对他们有没有威胁才能放心。

  云汉看向院中那些身形魁梧的护卫,瞬间明白了盟主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抿唇没有说话。

  万旌对云汉使了个颜色,见云汉没有反应,便轻笑一声:“云儿,你昨日不是还同我说多亏了你那日在路边捡到不知谁落下的秘籍,跟着随便学了两招,不然那日情况你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么?你还说那秘籍你不过翻了两页便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将这些告诉盟主不就行了?”

  盟主却皱起眉头,不依不饶:“这些事情想必云少侠知道的要比万谷主清楚,还是云少侠亲口告诉我吧。”

  万旌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云汉:“既然如此,云儿你自己说吧。你也是,随便捡个秘籍就敢跟着学,幸亏只看了两页,也就能奏效那一次,不然被秘籍主人发现可要说你偷师了。”

  盟主却有些不依不饶:“什么样的秘籍能这般厉害,只学一点就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有件事需要告诉诸位一声,那采花贼昨夜在狱中暴毙了。仵作查验过,发现他身上密密麻麻遍布淤青,很有可能与你那日所施展的武功有关。我身为武林盟主,必须查清楚这件事。”

  眼见他言语已经犀利起来,万旌便也不再同他打太极,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盟主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盟主了,先前请我和子书延帮忙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般义正言辞?”

  盟主面色一白,却依旧强硬道:“二者不可相提并论!若他当真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将来为祸武林……”

  “盟主这些日子也算是与云儿相熟,便该知道他不是那种会搅弄风云的人。”万旌拦在云汉面前,直接出言威胁:“子书延已经去处理那个采花贼了,只要盟主不说,这个消息便只有我们在场的这几个人知道。如果盟主还想继续得到玄天谷和苍云帮的帮助,我想您应该知道应该如何做。”

  谁料盟主却也不愿示弱:“既然你如此逼迫,那我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西南魔教前任教主累累罪行众所周知,他所学习的,便是吸取他人内力为自己所用的噬魂邪功!”

  说完,他看向云汉:“那个采花贼的死状,与被施展过噬魂邪功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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