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樊俯身朝他贴过来，祁烨扬起下巴看他，努力控制着，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波澜不惊一些。
“我不想让你失望，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一直都是你让我失望吧？”
祁烨伸手按在郑樊的胸口上，伴随着话音落下，猛地用力把人往后一推。
郑樊的力气比祁烨不知道大多少，所以祁烨不光没推动他，还因为惯性把自己送出去很远。
本来说出来的话还挺具有攻击性的，结果这么一下之后，直接就破了功，郑樊没忍住看着他笑，祁烨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笑个屁！”
“小我老婆傻，行不行啊？”
“谁是你老婆？”
祁烨白了他一眼，但不得不承认，两人心里的怒气值都消退了大半。
郑樊站在原地没动，祁烨扭过头看他，半晌，终于还是自己先忍不住，拉着他的领带把人扯过来。
“我真的就只是同情他，你能不能不吃醋？”
“你还想把他招进来？”
祁烨主动服软的时候不多见，郑樊上一秒的心情还挺好的，被他这一句直接打回解放前了。
“都答应人家了……别让我掉链子啊！”
祁烨的语气难得温柔，甚至带了点撒娇妥协的意味。
“我以为你能答应呢？但是你要是不答应，唉……”
祁烨叹着气，原本扯着领带的手缓缓从他身前滑落，皮鞋尖却隔着西装裤薄薄的布料落在他腿上。
就在这时，郑樊忽然抓住了祁烨即将滑下去的手腕。
“我答应，答应还不行？”
“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祁烨仰起脸看他，他没接手公司之前就习惯打扮得痞里痞气的，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正装还是为了树立威信才勉强穿上的，可不管他穿什么，那张脸上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少年感，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仰起脸盯着他看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勾火。
两人的距离很近，祁烨能看见郑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姐姐这，那人低下头趴在他耳边。
“你不能把我开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开了你！”
祁烨吓了一跳，险些又带着椅子一起弹出去。
“我不管，你得答应我，要不万一那天我们俩闹别扭了，你又像那次一样随便在街边抓个鸭子回来气我，我可受不了。”
“我什么时候爪鸭子回来气你了？”
祁烨越听越蒙圈，甚至开始换衣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不然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行？”
祁烨赶紧点点头，他这人心软还好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更是一箩筐，等到反应过来郑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时候，谭梦州已经快要被郑樊压榨出公司了。
—
路迟作妖那件事之后，沈皖江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趁着工作室不忙来找祁烨，就碰到抱着十几杯咖啡等电梯的谭梦州。
“小梦老师？”
沈皖江一愣，谭梦州看见他明显也懵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很快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沈先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沈皖江笑着回应他，目光却在从头至尾地打量着他，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和那个坐在钢琴前，带着一点忧郁气质的少年没什么关系了。
“我帮你吧。”
沈皖江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接谭梦州手上的袋子，那人却动作轻快地躲开了。
这样一来，沈皖江的手僵在半空，气愤就有点尴尬了。
“那个，您来这是……”
“我来见一个朋友。”
“你在这上班？”
沈皖江很自然地接过谭梦州的话，焦急地看着电梯按钮的样子却是藏都藏不住。
“嗯，这里赚得多一些，所以我就辞掉了培训机构的工作。”
“赚钱？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皖江脱口而出道，虽然两个人不算熟悉，但是糯糯毕竟在他那里学了将近一年的钢琴，要是谭梦州真的开口，沈皖江还是愿意帮忙的。
“是家里的一点事情，突发状况，没办法。”
谭梦州笑道，那忧郁的样子就更浓了。
“这样啊，那……”
沈皖江刚要开口，就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从里面开了。
大概是赶上午饭时间，很多人要从电梯里出来，祁烨站在最前面，郑樊阴沉着脸站在他旁边。
“江江？”
“怎么这么慢？”
郑樊和祁烨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电梯里的人出来，谭梦州一边道歉，一边抱着咖啡躲到一边。
“你知不知道整个项目部的人都在等你，这就是弄得工作效率？”
“我不是故意的，是……”
谭梦州明显有话要说，但是碍于郑樊的威压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抱着一袋咖啡在旁边站着，像是被老师骂了还不敢反驳的小学生。
“还站着干什么，送上去啊？”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反应，显得倒像是郑樊在欺负人。
所以听见他松口，祁烨赶紧给谭梦州递过去一个眼神，谭梦州赶紧抱着咖啡进了电梯，路过沈皖江身边的时候，他听见了很低的一声抽泣声。
“这怎么回事啊？”
谭梦州刚走，沈皖江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
“这……”
祁烨看一眼沈皖江，又看了看郑樊。
“新来的，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朋友。”
郑樊整理了一下领带，看着缓阖上的电梯门，漫不经心道。
“勾引个屁！开车去！”
祁烨毫不犹豫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郑樊卖乖地笑了笑，出去开车了。
等到郑樊走了，祁烨才看着沈皖江，唉声叹气的。
“你们家程老板，特意告诉我你要过来，这不，下来迎接你，没想到让你撞见这种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梦老师怎么在你公司，还有郑樊说的那个……”
沈皖江没说完，祁烨的脸已经有点黑了。
“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好。”
三个人去了市中心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趁着郑樊去调料碗的时候，祁烨简单给沈皖江说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本以为沈皖江和谭梦州认识那么久，听到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之后会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可让祁烨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点早就知道的意思。
“你笑什么啊？”
“笑你傻啊。”
“说什么呢！跟程瑾逸学坏了！”
祁烨白了他一眼，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虽说他心里没把沈皖江当成外人，可当时那种情况，他还是挺尴尬的。
“那你说实话，你喜不喜欢？”
“喜欢什么？”
祁烨起开一瓶啤酒，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沈皖江。
“别装傻，别人我不敢说，你我还不了解，对人家上心了吧？”
祁烨平时开了啤酒都是对瓶吹，今天却认真地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
伴着瓶底落在桌面上的轻响，祁烨点了点头。
“喜欢。”
“但是喜欢有什么用啊，家里还有两个祖宗呢，我总不能抛家舍业和人家私奔吧，六年前说不定，但是现在啊……”
祁烨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郑樊和他不一样，我舍不得。”
话音一落，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响，是瓷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祁烨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郑樊在不远处看着他，调好的料碗洒了一地。
“不是你还能不能……”
“咳咳。”
沈皖江清了清嗓子，祁烨这才意识过来怎么回事儿，指了指沈皖江，起身去把郑樊拽在位置上坐下。
“多大的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坐着等着。”
说话间，店里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了，但是郑樊明显没把他们的目光放在眼里，一边叫服务员，一边拿了两张餐巾纸帮郑樊擦掉身上的污渍。
郑樊全程都在看着祁烨，直到祁烨提出赔偿料碗和服务员走了，郑樊才回神看沈皖江。
“你……”
“你听见了吧，祁烨还是喜欢你的。”
“所以，你就别为难小梦老师了，要是实在看不下去，既把他介绍给我。”
“介绍给你？”
郑樊眯起眼，沈皖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里歧义太重。
“不是介绍给我，是介绍来我们家做钢琴老师，糯糯下个月有个钢琴比赛，我想让小梦老师过来指导一下。”
“这样啊，那我回头和他商量一下。”
“商量？”
沈皖江看着郑樊，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来刚刚电梯门前的那一幕。
“还是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找他说吧，我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提前跟你说一声，怕你因为这件事把他开除，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沈皖江笑道，把先上来的菜先下了，郑樊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游走着，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所以，你是早就打好了算盘，过来和我抢人的？”
“怎么能算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