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樊本来不想让祁烨来，祁烨自己也不想来的，这俩人的误会难得解开，郑樊光是表忠心就表了半宿，今天早上听说祁烨说什么也要来面试那两个实习生，更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所以这会儿两人并排坐在来面试的人面前，一个春风得意，另一个满脸怨气。
“我这不收弹钢琴的。”
祁烨没睡醒，还有点迷糊，没忍住靠在凳子上眯了一会儿，刚闭上眼就听见郑樊说了这么一句，睡意减了大半。
“弹钢琴的？”
祁烨猛的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郑樊已经注意到他了。
可毕竟他才是老板，当着实习生的面不想失了面子。
“哪毕业的啊？”
祁烨心虚地低下头，装成若无其事地样子拿起桌上的一个笔记本，但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点什么。
“郸州音乐学院。”
这个声音一出来，就算是祁烨再想避嫌也做不到了，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谭梦州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诧异的只有祁烨一个。
“你不是，不是辞职了吗？”
“人家是从培训机构辞职，在你这还没入职呢。”
郑樊偏头朝他这边靠过来，小声提醒道。
祁烨也反应过来，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入职就入职呗，填下登记表，你被录用了。”
说着，祁烨伸出一只手到郑樊那边，想要去拿他桌上的登记表。
结果郑樊忽然伸手按在放登记表的文件夹上面。
“干什么？”
“我不同意。”
“我是老板，你同不同意……”
祁烨看了一眼谭梦州，想了想还是把手收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同意？”
“第一，专业不对口，第二，没经验，第三……”
“第三什么？”
祁烨看着郑樊，问道。
“第三条我没想好，反正就是不同意。”
说话间，郑樊已经把放登记表的文件夹拿远了，祁烨伸长胳膊也够不到，干脆也就不显眼了。扭头看着那边一脸无措的谭梦州。
“专业不对口，对啊，谭老师，你音乐老师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换了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工作？”
祁烨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谭梦州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A市的消费水平属于中等偏上。但是那么大的一个培训机构，总不至于开出来的工资不够一个老师养活自己。
“我……”
谭梦州明显没想到祁烨会这么问。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我着急用钱。”
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谭梦州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拿着一份和应聘职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简历来撞大运？”
话音落下，郑樊忽然用力把手上的简历摔在桌上。
简历是被文件夹整合在一起的一打A4纸，光滑的Pvc材质在桌面上滑出一段距离之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连同文件夹一起落下去的，还有谭梦州的心。
“我不是，我没有……”
大概是被祁烨的做法吓坏了，他一边摆手，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意识到面前这人油盐不进以后，他只好把类似于求救的目光投给郑樊身边的祁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准了祁烨一定会救他，谭梦州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专业不对口，这个……这个不算是问题，至于经验，干几年不就有了，也不算！”
祁烨说着说着，就觉得旁边凉嗖嗖的。
果不其然，转头就看见郑樊冷着脸看他，祁烨有预感，他这会儿要是情到深处哭一鼻子，恐怕落下来的都得是冰碴子。
其实今天的面试官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公司高层也在，但是全公司上下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更明白的，还有这俩人都是什么德行。
所以现在这局面，他们能做的只有装死。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一码归一码，总不能拿人家撒气是不是？”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祁烨把椅子往郑樊那边挪了挪，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不是心情不好的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没听人家说，没钱了，人家为了应聘把工作都辞了，你现在这样，不近人情了啊！”
“不近人情？”
郑樊扭头对上祁烨的眼睛。
“又不是第一天有人面试，我怎么没见你对之前那些人那么尽人情？总之我不同意，你们同意吗？”
郑樊问其他的面试官。
祁烨也朝那些人看过去，但是此时此刻，平日里问出来的问题咄咄逼人，看着像包青天似的一群人好像串通好了一样，一个两个的一言不发，喝水的喝水，记笔记的记笔记。
见没人回答，祁烨看了看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个，这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恨不得苍蝇飞过去都得搜刮出来二两肉的人，这会儿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祁烨一把交话费笔记本抽走了。
“问你话呢，这写的什么啊？”
祁烨把笔记本拿到眼前，看清上面内容的那一刻，只恨不得把这人扔出去。
“事不关己不开口是吧，那这个月公司业绩跟你没关系，你工资别要了！”
祁烨把笔记本摔在桌前，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祁……”
郑樊刚准备追出去，就看见这人在走到谭梦州身边的时候忽然打了个转，回来拉起那人的胳膊，带着他一起走了。
这一下，郑樊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只是追出去之前还不忘在那财务经理肩上拍了一下，提醒他结算这个月的工资。
—
祁烨一路走到办公室，谭梦州就跟在他身后，祁烨开门的时候就把他也放进来了。
至于在他们身后喊了一路上的郑樊，祁烨表示没看见，没听见，不搭理。
“祁先生，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门刚一关上，谭梦州就毕恭毕敬地朝祁烨鞠躬。
“你来面试，有什么添麻烦的？”
祁烨本来就没睡醒，现在闹了这么一出，他心就更乱了，把桌上的一打文件翻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在最下面抽了一张纸递给谭梦州。
“这是？”
“入职表，不要啊，不要还我！”
说着，祁烨就要把纸收回来，谭梦州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怎么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要，我要！”
“你要什么你要！”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踢开，郑樊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眼睛紧盯着谭梦州抓住祁烨的手。
谭梦州原本就有点害怕他，现在这么一闹，抓住祁烨的手力气更大了。
祁烨也看不懂郑樊今天抽的什么邪风，可他那顶风上的劲就这么上来了，不光没把谭梦州那作为导火索的两只手推开，反而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身后一拽，光明正大地保护起来。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来看着你护着这个小白脸！”
郑樊朝祁烨走过来，祁烨就带着谭梦州往后退，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都等着看郑副总和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哪个能先收获祁烨的“芳心”。
但是现在看，明显实习生更胜一筹，尤其是他们这个站位，很难不让人觉得是祁烨出轨实习生，被郑副总当场扣住了。
“你们都他妈没事儿干是吧，没事儿干去财务领工资滚！”攻中好道文笔四
门外的议论声传到祁烨的耳朵里，他想都没想就拿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扔出去。
本意是扔在门口把看热闹的人吓跑，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画了个弧线出去，直接落在郑樊身上了。
“你为了他打我？”
“我……”
“祁先生，郑总，祁先生他不是故意的，他……”
大概是见势不对，谭梦州从祁烨身后出来，结果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郑樊粗暴地揪住了领子。
“郑樊，你……”
不等祁烨说话，郑樊已经把谭梦州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起关在门外了。
此时此刻，办公室又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祁烨眼看着他把地上的烟灰缸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
“今天这事儿你不对啊，道个歉，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祁烨故作淡定地坐在老板椅上，可是下一秒，伴随着烟灰缸搁在桌面上的声音。郑樊俯身按住椅子左右的把手，祁烨就这么被他“锁”在了椅子上。
“原谅我？好啊，那你想我怎么道歉？剁他一只手，还是把他眼睛挖出来？”
“郑樊你他妈……”
祁烨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以为郑樊会下意识地躲开，但事实是郑樊根本就没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忽然释然地笑起来，像是看一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
祁烨丧气地坐回到椅子上，随手扯送了领带，上面遍布的伤痕勾着郑樊最后的一点理智，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这么过分，可能真的会出事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谭老师，但是……人家毕竟走投无路，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你就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