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五分钟之内，程瑾逸杀气腾腾地回来了。
沈皖江假装很镇定地开始给自己点外卖，祁烨则在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看什么东西，对于突如其来的程瑾逸，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
“回来了？”
沈皖江极尽全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好看一些。
但是程瑾逸的脸色却不好看，他越过沈皖江，径直走到祁烨身边，准备开口兴师问罪的时候，目光却被祁烨正在看的东西吸引了。
沈皖江知道祁烨在看什么，那是前段时间煤气中毒案的新闻，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
新闻上的内容显示，案件已经完全侦破了，只不过嫌疑人是一个身患绝症的普通工人，据说是因为和被害人吵了几句嘴，一之间没控制住潜入人家里在关闭门窗后打开了煤气阀，随后离开了案发现场。
对于着一说法，祁烨和沈皖江起先都觉得没什么，毕竟那女人本来就喜欢惹是生非，嘴巴又毒，招惹上什么人也说不定。
但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大半夜的潜入人家家里杀人，然后又投案自首，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程瑾逸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站在那半天没动，怒火降下去，疑虑却越来越重。
沈皖江这才终于问起他中午有没有吃饭。
男人看他一眼，眸子又沉了下来。
“你要是没吃，一起点？”
沈皖江晃了晃手机，总有种心里的大石头还没落地的感觉。
程瑾逸其实早就点好了，只是给外卖员留言放在楼下了，甚至还贴心带了祁烨的那一份。
沈皖江下去把外卖拿上来，祁烨接到盒子之前一直在感叹程瑾逸怎么会这么好心，直到看见上面厚厚的一层辣椒，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你那份给我吧。”
沈皖江看着自己面前堪称“清汤寡水”的炒米粉，小声说了一句。
半盆小龙虾下肚，不出意外的话，祁烨早就吃饱了，沈皖江其实和程瑾逸换一下也行，但是他好像还不如祁烨能吃辣，就连那天的火锅，也是从头到尾都在忙活沈皖江，他自己一口没吃。
”应该是拿错了。“
祁烨不无情商地说了一句。
沈皖江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被人家“抢”了钱还和没事人似的。
但这总归不是坏事，沈皖江把两个餐盒调换了一下位置，程瑾逸也没说话，像是在回复什么人的消息。
“他下周要过来。”
正吃着饭，程瑾逸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谁要来？”
“不会是你爸吧，都追到这来了？”
祁烨巧妙地回答了沈皖江的疑问，程瑾逸没有答话，沈皖江就更慌了，因为他这意思，八成就是默认了。
沈皖江顿时就吃不下去了，他不动筷子，怔怔地看着程瑾逸。
程瑾逸也不吃了，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嘴，转头看向祁烨。
“你这几天事情多吗？”
“呦，有事求我？”
祁烨反问道，一脸欠揍的样看得沈皖江都想打他。
程瑾逸难得没有跟他计较，压着火气点了点头。
“你最近如果不忙，能不能帮我在这看着点？”
“看着？看着谁？”
祁烨端起茶杯准备凹造型的手直接顿住了，沈皖江的视线和他对上，二人同时皱了下眉头。
程瑾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皖江蒙了，好在祁烨还是看得明白的。
“他是怕老爷子过来为难你。”
面对祁烨的一语道破，程瑾逸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之类的，甚至都没什么表现。
“你要是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了。”
祁烨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茶。
—
沈皖江不知道应该说程瑾逸有先见之明，还是应该怪他消息来的太迟。
程瑾逸吃完饭又陪他呆了一会儿，可他刚走不到两个小时，楼下前台就给他打电话，来了位老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
程瑾逸一中午没闲着，祁烨怕打扰他们也走了，沈皖江本来还想借机补个午觉什么的，就被这位突然造访的“老人家”给打乱了计划。
但毕竟人家是长辈，沈皖江也没有端着不见的道理，飞快收拾了一下下楼接人，接过刚下来，就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一层工作的人全都不干活了，程致远像寓言故事里参加森林大会竞选的老虎一样，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在他路过身边的时候起身鞠躬。
没办法，当了一辈子老板，连招手示意人家坐下的动作，都在举手投足之间释放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来。
沈皖江见状赶紧过去，程瑾逸的时间观念就很强，更别说是他爸了，迟了什么的被人家误会成是怠慢可就不好了。
果然，看见沈皖江过来，刚才还一脸“和善”地和在座的各位闲聊打招呼的老人家，一张脸立刻就沉了。
“叔，叔叔好。”
这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主，沈皖江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后来让自己和程瑾逸分开时候那坚决的样子，但毕竟是爱女心切，沈皖江表示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看见程致远这样，沈皖江打了一路的腹稿就这么烟消云散了，酝酿了半天除了请人家上楼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公司，你开的？”
“不算公司，就是个工作室，叔叔您坐。”
沈皖江把人请进来，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程瑾逸不在，他可不能让这尊大佛除了什么差池。
“他呢？”
“啊？”
沈皖江把茶水放到桌面上，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是程瑾逸。
“他……出去了。”
程瑾逸那块地皮抢的本来就不光彩，他自己不说，沈皖江也不好替他说，只能像这样找一个相对于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是老爷子明显不买账，又问起人去哪了。
沈皖江就只好说不知道了。
这话里敷衍的意味太明显，连程致远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沈皖江心虚地低下头，好在程致远并没有继续为难他。
程致远坐在那里喝茶，忽然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平时工作忙吗？”
“不，不算忙。”
沈皖江磕磕巴巴地回答。
程致远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像刚才关心年轻人那样的慈祥表情。
但是沈皖江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冷不防想起来之前部门经理让他们加班时候的样子。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随便聊聊。”
“我没，没紧张。”
沈皖江说完，自己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自从程致远因为程芊不同意他和程瑾逸在一起之后，沈皖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换位思考，在他的印象里，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但是程致远只是见他们分开，就连程芊自杀，程致远也只是给他开了一张死亡证明，没做什么真正伤害他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沈皖江还是挺佩服他的。
话说回来，他还是很紧张。
程致远脸上依旧是宽厚的笑，这笑容终于让沈皖江安心了些，刚想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从外面开了。
他起初还以为是程瑾逸回来了，刚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就看见祁烨怒气冲冲地进来，指着程致远的鼻子就是一句。
“谁让你为难他的？”
“为难？”
“没有，祁烨……”
“这是你朋友吧？”
程致远从沙发上站起来，祁烨和程瑾逸对着干那么久，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人。
但是现在却把他划归为沈皖江的朋友，明显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祁烨已经火了。
“对，我是他朋友，您程老板位高权重不知道我也不怪您，但我可知道你啊。”
祁烨推开沈皖江，言辞激烈。
“你知道我什么？”
“我知道你抛弃糟糠之妻养男人，知道你为了钱把你老婆害死，我还知道……”
程致远的笑容僵住了。
二楼的人原本就不多，就算是真有能帮忙的，也根本就插不上话，更别说是被这些东西震惊在原地的沈皖江了。
这些事，他从来都没听程瑾逸说过啊。
但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程致远的状态，他有点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刚才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
程瑾逸被通知办完事直接去医院的前几秒，刚刚准备给程芊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程致远飞机的落地时间，自己方便给他安排酒店之类的。
可这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沈皖江的电话就来了，赶去医院的路上，沈皖江把事情的始末简单说了一下。
程瑾逸赶来医院之后，想都没想就给了祁烨一拳。
像是那次他挨打一样，祁烨也没动，就那么结结实实地受着了。
“我意味，他在欺负江江，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不然……”
祁烨的道歉很诚恳，诚恳到不像是对程瑾逸会说出来的话。
程瑾逸叹了口气，有点无力地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他打完了才意识到，好像是他让人家帮忙的。